“二弟,我說你拔不下來便拔不下來,那一釘,哥哥我隻用了三成力,我若用盡全力,能把那廳柱戳個大窟窿出來,你還是多吃幾碗飯再來與哥哥我鬥力吧,哈哈哈……”


    去往校場的路上,一高一矮兩兄弟一路談笑,說的正是昨夜行館中之事,起初呂驍問馬超武藝較之顏良文醜如何,其實呂驍想問較之關羽如何,隻是此時尚是初平三年(192),關羽名聲還不夠響亮,名聲最響亮莫過於呂布和顏良文醜等人,提起呂布他心裏就憋悶,便隨口抬出了hb上將顏良文醜,不料話一出口馬超轟然大笑,抬手將手中筷子擲出,正中門環圈內,又隨手將鉤月銀鐮槍刺入廳柱中,語道:我獨戰他們二人亦可勝之,不過得多費些力氣,如此一射一挑,取二賊狗頭隻在頃刻之間。


    呂驍毫不懷疑馬超的武藝,雖然他說的有些誇張,談笑間,呂驍想試試自己有沒有練武的天分,便取了筷子也擲向門環,誰知一根也射不中,馬超笑他愚笨,呂驍惱了,找來一籃生雞蛋,對著木門一通亂砸,總算中了幾個,他洋洋得意道:萬箭齊發,任你武藝再高也躲不過去。兩人又推演兵法,馬超三戰皆敗,不禁氣急敗壞,拍著自己的鉤月銀鐮槍狡辯道:以我的武藝,怎會衝不出去?呂驍笑他總拿鉤月銀鐮槍說事兒,難道還能事事親力親為,如此怎能當得一軍統帥。這次馬超狡辯不得了,不免心中鬱鬱,呂驍見他總提起自己的兵器,好奇之下,想取下來看看到底是件多麽了不得的兵器,誰知使足了力氣也拔不出來,可把馬超笑慘了,兩人你笑我我笑你,一夜時間忽忽而過。


    如今睡醒了,馬超撿起話頭又來嘲笑呂驍,呂驍憤憤道:“你且等著,用不了幾年我就把你揍趴下!”


    進了校場,兩人看到民壯較之昨天多了一倍有餘,俱是歡喜,呂驍受了馬超一路的氣,便想小小報複他一下,一路小跑過去,對兵卒們喊道:“看見那個人了嗎,給我射他!”


    這時士卒們正在操練長戟,手中都沒弓箭,聞言都是一愣,呂驍說的自然是玩笑話,然而正在校場練兵的馬超親隨中,有一個姓韓名進的精壯漢子,腦袋不是很機靈,見驍王竟要暗算自家主人,猛喝一聲跳將出去,單手揪住呂驍衣領就要把他扔到石台上,摔個腦漿迸裂,馬超見狀大驚,怒吼道:“永之快住手,那是我二弟!”


    韓進聽見馬超的怒吼,已知闖了大禍,然而他出手極快,此時想收手已是有所不及,不禁心中惶恐,想用左手把呂驍拉迴來,忽覺右臂上沉甸甸的,呂驍竟沒被他甩出去,正好端端地掛在他臂膀上,原來是呂驍急中生智,雙腿用老樹盤根之法扣緊了韓進手臂,這才免去一場大難!


    呂驍從韓進臂上跳下來,抹抹額上冷汗,剛才真是嚇了一大跳,馬超跑過來細查一番,見二弟無恙,轉身一腳將韓進踹出去三丈遠,眾士卒見這員小將一腳之威竟至於此,皆是駭然,韓進翻滾著仆倒在地,爬起來時嘴角淌出鮮血,顯然內髒受了強烈震蕩,估計肋骨也斷了幾根,馬超抽出馬鞭甩了一個響亮的唿哨,大步走過去還要再打。


    呂驍被馬超的暴烈手段震住了,直到此時,他才對馬超的勇武窺得一角,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曹魏尚未崛起之前,西北之地因與羌胡、匈奴連年征戰,精兵盡在西北,而馬超小小年紀能得羌人拜服,豈會毫無緣由?由此可以揣測戰場上的馬超有多兇悍了!


    迴過神來,呂驍趕忙拉住馬超,道:“都是小弟莽撞,大哥饒過他吧!”


    “這蠢物險些要了二弟性命,看我剝他半條命下來,替二弟你出氣!”馬超步子不停,呂驍拽他不住,竟被拖著走。


    這時又有一名身材瘦削的親隨跑過來,攔住馬超脆聲道:“大哥不要莽撞,永之是韓遂將軍的幼子,父親與韓將軍情同兄弟,你打殺了永之,父親還有什麽顏麵去見韓將軍?”


    呂驍見其中情形如此複雜,更不能讓馬超任意胡為下去,他閃身插入二人中間,迅捷地抽出那瘦削親兵腰間環首刀,往自己頸間一架,肅然道:“大哥息怒,那親隨護主心切,情有可原,他雖然險些闖下禍事,然則你已懲戒過了,再打下去便是暴淩,與董卓之流何異?何況此事因我一句玩笑話而起,你打殺了他,豈非陷我於不義?”


    “二弟你快把刀放下!”


    “大哥還不放下馬鞭?”


    馬超苦笑,把馬鞭扔到了一邊,呂驍這才把環首刀還給了那瘦削親隨,走到韓進身邊親自將他扶起,又好言寬慰幾句,才送去營寨醫治。此間事了,馬超談起剛才險境,盛讚呂驍有急智,若不是危急時刻盤住了韓進臂膀,此時縱是神仙下凡,怕也難救了,呂驍嗬嗬一笑沒有應答,他在打量那瘦削親隨,聽對方口中所言,似乎也是馬騰之子,不知姓甚名誰。


    馬超察言觀色,向他介紹道:“這是吾妹馬霜,與吾一母所生,母親性子粗心大意,有次坐車途經山林,把我這剛出生沒多久的妹子落在了林間,後來被野狼叼了去,養了許多時日竟沒吃掉,從此得了個‘霜狼花’的綽號,性子比狼還野,連我爹的頭發都剃過,二弟可別招惹她。”


    馬霜被大哥編排了幾句,也不著惱,把頭盔摘下來甩開長發,她和馬超一樣有羌人血統,不過眉目英朗又不失女子陰柔的線條,頗有一種野性之美,讓呂驍頓覺眼前一亮,剛要依著漢人規矩施禮,忽聽馬霜道:“你這小娃兒倒有些英雄氣概,腦子也機靈,要是再大幾歲,會點弓馬,我便跟了你了!”


    呂驍深吸了口氣,幾乎噎死,心道這個時代的羌胡女子也太豪放了,對男女之事直言不諱,連後世女子都有所不如啊。他一時想不出該如何作答,心覺尷尬,馬超麵有喜色,心想親上加親再好不過,又覺二弟身份尊貴,怕是看不上自家妹子,而且妹子野性難馴,到時候還不知闖出來什麽禍事呢,這麽想了一圈,又發起愁來。


    幸而賈詡、楊奉聽見這裏喧鬧,趕了過來,解了呂驍心頭的尷尬,賈詡抬手賀道:“二位和好如初,大事可期矣!”


    馬超說了兩人結為異性兄弟的事,賈詡楊奉又是一驚,遂連聲道賀,四人一道走向校場點將台,此種場合,自然以呂驍為尊,呂驍走在最前麵,三人尾隨兩側,偏馬霜走在他正後方,見他小小孩童,居然正兒八經的跟幾個大人談兵說謀,好不古怪,便想逗他一逗,撿起路邊的小石子往他頭上丟,賈詡楊奉裝作沒看見,馬超對著唇形罵了她幾句,她仍舊嬉鬧不止,最苦惱的就是呂驍本人了,他知道定是那霜狼花在後麵作怪,因著賈詡二人在側,不好發作,便裝糊塗道:“莫非昨天飲酒太多?怎麽腦殼一陣陣的疼。”


    馬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老成持重的賈詡亦是忍俊不禁。上了點將台,本來要對未來半月的操練做些安排,順便鼓舞一下士氣,馬超、楊奉都是行伍中人,剛才已經安排好了,呂驍隻要說出去就行,他卻突然轉身道:“賈公、大哥,你們渴不渴?”


    不等他們迴答,呂驍自語道:“走了這麽半晌,肯定渴了!”


    三人麵麵相覷,這才走了多大會兒啊,馬超以為他突然口渴,不好直說,便催旁邊妹子去取水,馬霜一撇嘴跑了下去,喝完水呂驍又說腿腳累了,想坐一會兒,這時候誰還看不出來呂驍是在逗弄馬霜?馬霜自己也看出來了,可是幾人身邊隻她一個親兵,她不跑腿誰跑腿?於是她又氣唿唿地下去取墊子,一路上越想越氣,從來隻有她霜狼花戲弄別人,哪有被人戲弄的道理,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四尺幼童,馬霜咽不下這口氣,腦中靈光一閃,拿著墊子去了馬廝……


    呂驍好笑地看著馬霜呈上四個坐墊,心說臭丫頭,真以為我沒辦法治你?馬霜麵無表情地擺好坐墊,引四人上座,賈詡等人跪坐於墊子上,轉頭看向呂驍,見他正站在墊子前發呆,問道:“殿下怎麽不坐?”


    “是啊是啊,殿下剛才還說好累呢!”馬霜趁機添油加醋,微卷的長發下,是一張狡黠的笑臉。


    賈詡等人的墊子都毫無異常,唯有呂驍麵前的墊子有問題,被馬霜放在馬廝裏,用馬尿浸過了,散發著一股尿騷臭味兒,此時正值冬初,氣味兒倒是散發的很快,因此賈詡等人雖然離得近,卻沒有聞到,呂驍將坐未坐的那一刻才發覺墊子有異,再看馬霜那得意的笑臉,頓時明白了是她在使壞。


    略一沉思,呂驍便坐了下去,馬霜睜大了漂亮雙眼,眼見詭計得逞,她幾乎要笑出聲來了,隻等這小子沾了一身騷,再來取笑他,誰知呂驍好巧不巧的碰倒了案幾上的水碗,水全灑在了墊子上,呂驍哎呀一聲站起來,道:“這可如何是好?”


    說罷看向馬霜,眼睛微不可查的眨了一下,笑的神秘,馬霜好不喪氣,準備下去再拿一個墊子,這次要在裏麵塞滿馬屎驢糞,拚得把校場的人全都熏死,也要讓這小子出醜露乖!


    還沒走下去,呂驍便叫住了她:“勞煩小姐借我軟甲一用。”


    他要拿我的軟甲墊在馬尿上!馬霜直氣的臉色發青,呂驍催道:“西進大事急待商議,軟甲用完即便擦拭幹淨,保證完好無損的還於小姐。”


    馬超見妹子遲疑,不耐道:“霜兒,剛才你還責怪為兄,怎的現在如此不識大體?”


    馬霜委屈的褪下軟甲,遞給了呂驍,呂驍接軟甲時又對她擠了下眼,恨的馬霜直想一口把他吞進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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