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人廚笑嘻嘻說:“和你這屠夫有什麽好談的?要不我們兩個單獨談談?我們應該共同語言多。”


    越人雄經驗老道,更是冷笑說:“陛下不用拖延時間,我等身在京城重地,時間長了,定然脫不了身,估計現在大軍就在路上了,不過大家就沒想活著迴去,都死在一起就是,你想脫身,恐怕沒那麽容易。”


    朱棣不語。


    姚廣孝問六無公子:“越老英雄家人皆不在,公子家人都在四川好好的,今番為什麽要反叛朝廷?”


    六無公子“啪”地打開一把折扇,搖了兩下說:“國師可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會來行刺?”


    姚廣孝說:“不錯,難道六無公子並非為家人,而是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是為了什麽樣的朋友?可否和老衲說說?”


    六無公子瀟灑一笑:“既然國師非要問個明白,那本公子先問國師一句,像本公子這樣的,天下好人家的女兒可願意嫁我?”


    “這個?”姚廣孝心說好人家的女兒樂意嫁給你才怪,但是明言定然會激怒此人,當下強笑道:“老衲畢竟是出家人,此兒女之事非老衲可以揣度。”


    六無公子哈哈哈一笑:“對啊對啊,如果國師覺得有的話,肯定就說有了,現在卻說不知道,還不是心中以為肯定是沒有!不過不想直接說出來罷了。”


    姚廣孝不好反駁,又不想在這件事上奉承此人,此人也確實難以令人奉承,便默然不語。


    六無公子見姚廣孝不說話,將扇麵向姚廣孝一立,問:“國師看這扇麵如何?”


    姚廣孝看去,隻見是一副青綠山水,群山環抱一湖水,中有一葉扁舟,上有男女二人,男搖櫓,女抱膝,上書秀麗小楷:


    一山一水幽


    一念一扁舟


    一心一意處


    一生一世遊


    莞兒。


    便點點頭:“還不錯。”


    六無公子眼中泛出異彩:“這是我在燒毀的房子中發現的,這是她留給我的。我本慕名采花而去,偷眼一見之下卻愛上了她,便偽裝成世家子上門求親,此女乃是才女,出題考較與我,我自然不懼,應對遊刃有餘。


    那家主欣喜異常,便許諾婚事。


    不想在婚宴上被武林中人認出。


    家主大怒,說寧可被殺了,不會結這門親事。


    如果按我原來性情,定然將這些人殺了新娘子搶了了事,但是我實在是愛上了這位小姐,便作揖說絕不會傷人,然後離去。


    此後漂泊江湖,更加放浪形骸。


    但這個影子卻在心中無論如何揮之不去!


    後來我終於忍不住,私自再去見麵,本意隻是偷偷看看,了卻一樁心事,卻不料,那小姐卻感受到我的到來,隔空和我說,如果一年內江湖中聽到我的俠名,則願與我隱居世外,以後再求父母原諒罷了。


    我大喜若狂。


    便在武林中做了幾個俠義的事情,卻沒留下名字,畢竟壞人做好事,怪難為情的,卻都留下了證據,以後好給小姐看。


    等我做足了十件,興衝衝去***的時候,這才發現,你們大軍過後,小姐一家卻家破人亡了。


    好不容易有我喜歡的女子真心喜歡我,隻等退出江湖,做一對兒神仙伴侶,但是,卻也毀在你們這場帝位之爭上。


    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恨你們?!”


    眾人聞聽不由惻然。


    眾所周知,像這樣的壞人改過是很難的,他自己都說,做好事都不好意思,但是再難,世界上有種力量非常偉大,可以跨越種族國界,甚至跨越生死輪迴。


    古今中外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埃及豔後征服了凱撒。


    賽金花征服了瓦德西。


    都避免了一場浩劫。


    這麽開掛的東西當然就是傳說中的愛情。


    這東西不在於貧富貴賤。


    也不在於天使還是惡魔。


    都有這個權利。


    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還被朱棣抹殺了。


    人生唯一一次改變軌道的可能性沒了,能不把人逼到絕路上去嗎?


    眾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六無公子。


    直到六無公子看著房梁上掛著的死人悠悠冒出一句:“竟然連個妹妹也沒剩下。”


    “禽獸!”


    範小見大喝一聲!


    朱棣作勢一攔:“忠武侯,不要衝動。朕說了,要與他們心平氣和談談。”


    六無公子說:“我勸陛下就不要用什麽緩兵之計了,別的本事沒有,要說同歸於盡,還是能的,我手下暗器,向來不留活口。”


    朱棣:“朕並非緩兵之計,朕是有誠意的,朕也不會派大軍前來包圍,朕會傳旨,令南京城內外,一如尋常。”


    妙手人廚笑嘻嘻說:“說說罷了,大家都懂。”


    朱棣:“朕現在就傳旨。”當下在題字天下第一鴨的地方寫好聖旨,蓋上玉璽。


    範小見問:“陛下,臣去傳聖旨?”心說趁此機會逃之夭夭。


    朱棣搖搖頭:“不用,還有人呢。”


    範小見疑問:“誰?不是都走了嗎?”


    朱棣用手一指:“紀綱。”


    範小見越發疑惑:“他不是死了嗎?”


    朱棣:“自己去看看。”


    範小見走到紀綱身邊,紀綱仍然保持一個標準死屍狀。


    範小見圍著他轉了一圈兒,笑了。


    用腳踩踩紀綱的臉,紀綱毫無反應。


    腳下稍微用力,紀綱鼻子冒出血來。


    範小見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下看看,自言自語說:“死了血還不凝固,真的好奇怪,果然是特殊材料做的,讓本侯爺砍掉一塊拿迴去研究下。”


    說罷掏出短歌要比劃。


    紀綱一下子蹦起來,摸著腦袋說:“剛才誰把本大人打暈了?我這是在哪兒?”說罷一臉懵逼,看著範小見,看樣子好像沒認出來一樣。


    範小見笑了:“紀大人剛才到底是暈倒了還是夢遊了?”


    紀綱揉揉眼恍然大悟:“範侯爺!不好意思剛才沒看出來,本官剛才肯定是暈倒了。”


    範小見笑了,指指地上:“可是紀大人臉上的烤鴨為什麽被啃掉半隻?為什麽餓了就不能忍著?為什麽不能讓效果再逼真點兒?”


    紀綱:“……”


    朱棣將聖旨交給紀綱,麵色嚴峻說:“傳朕旨意,誰也不許前來,所有兵馬原地不動,一如平常,城門亦不可關閉,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速速前去,不得有誤!”


    紀綱一躬身:“陛下放心,奴才一定遵旨,不讓大家亂來!”言罷出去。


    十二刺客適才已經看了聖旨內容,知道此言不虛,便放他離去。


    妙手人廚笑嘻嘻對朱棣說:“那你繼續說吧,不過時間也不能太多,百姓的時間也是時間啊。”


    朱棣鄭重其事一字一字說:“朕並非貪生怕死之輩,朕是為天下百姓!”


    那高個子聞言一笑:“怕死就怕死,非要扯這麽高的幌子。”


    朱棣麵色嚴肅:“朕並非虛言,如果朕被刺殺,我大明很可能會引來元兵再次入侵,眾位可是想做民族的罪人嗎?”


    十二個人同時一愣。


    妙手人廚說:“皇帝老兒,少騙我們,元兵早被趕到天邊去了,這後麵幾次還是你自己做的,別以為我們都不知道。”


    朱棣說:“元兵雖然被逼遠走,卻隨時可以卷土重來,朕正要做件事情,要一勞永逸解決,卻被你等打亂。”


    妙手神偷熊二說:“說說,到底什麽事這麽重要?”


    朱棣麵色威嚴:“遷都。”


    妙手人廚笑嘻嘻說:“遷都我們也知道了,放心好了,等你死了,大家再遷都也不遲,我們就不殺你兒子了,讓他帶著人搬家就是了。”


    朱棣冷笑說:“你把此事看得太容易了,我兒子?我兒子是指望不上的,朕真出了問題,我兒子是第一個反對遷都的,雖然他嘴上不說,但老子知道他憋著什麽心了。”


    妙手人廚笑起來:“不會吧,你這人連自己兒子也信不過?哈哈哈哈,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麽好留戀的?不如早點一了百了。”


    朱棣:“朕絕非虛言,你們問問忠武侯,滿朝文武,就是我們兩個一條心。其他的都反對遷。朕今天要把禦膳房烤鴨技術傳與你們,就是想把江南風物帶過去,好讓這些人都能喜歡北京,都能在北京住著舒服。


    一旦朕出問題。


    這些人誰都不肯搬家。


    那我大明北方很可能再次被元兵所有。


    然後元兵會席卷南下!


    你們說說,到時候你們是不是國家的罪人,能不能對得起祖宗?你們想想。”


    這話出來,十二刺客相互看看,都是大皺眉頭。


    熊二撓撓頭問:“難道離了你就不能遷都了?”


    朱棣斬釘截鐵:“絕無可能。”


    幾人腦袋湊到一起商量。


    朱棣穩穩不動,等著他們。


    姚廣孝如老僧入定,也沒反應。


    範小見左顧右盼,心說禦林軍應該把這層層包圍了,隻是怕傷到人質,所以還沒公然行動。


    良久。


    越人雄說:“好!那我們就先放你走!等你遷都完了,都安穩了,我們再找你算賬!”


    朱棣說:“一言為定!朕就在北京等著各位英雄!國師,忠武侯,我們走!”


    “慢著!”妙手人廚說:“遷都指揮有你就夠了,國師好像沒什麽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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