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比尋常時間晚的多的下午茶,結束的同樣比想象中要快。


    因為雪萊小姐的精力就如同漏了氣的氣球,迅速衰敗下去,前一秒還快快樂樂的追問個不停,後一秒就神情委頓,說要上樓小憩。


    窗外天色漸暗,但還未到不適合出門的時間。距離晚餐還有兩個小時,kp給了調查員們幾個選擇:一是迴房間休息整頓,二是去莊園各處隨意逛逛,三是去娛樂室消遣。


    迴房休息基本等於跳過今日晚飯前的行動點,當然沒人會選。


    “我要去森林那兒看看,那裏景色不錯,還能俯瞰河流與小山穀,也許能給我重拾畫筆的靈感也說不定。”艾麗卡這樣說。


    畢竟還要在傭人們麵前做做樣子。


    “那我正好跟你順路一段,隨後穿過林子去山腳下看看。”作為獵人的項鄢也決定了去向。


    祁貞雖然十分想從第三人口中打聽點關於秦北的事,但她如果表示要跟著誰出門,那秦北多半也會跟去。


    然後呢,不願意當電燈泡的某人就會溜掉去別的地方。


    到時荒郊野外孤男寡女……


    算了算了。


    除此之外,農莊範圍大,之前在馬車上走馬觀花的看過,並沒什麽特別,祁貞決定去宅邸中的室內花坊。


    “那我去娛樂室消遣一陣。”秦北倒是沒刻意跟著祁貞,讓人大感意外。


    分開行動之後,祁貞已經從kp那兒得到了宅邸的大略地形圖。


    但她故意將腳步放的很慢,直到又一次路過的管家實在看不下去:“祁小姐,是迷路了嗎?”


    “嗯……不好意思,太久沒來過,忘了花坊在哪裏了。”


    得到管家引路,祁貞開始旁敲側擊的套消息。


    “真是神奇,這就是醫學的突飛猛進嗎?雪萊小姐如今這麽有活力,太出乎我意料了。”


    精神矍鑠的管家目不斜視:“小姐的病是在神明的眷顧下自行康複的,雖然目前還並未完全,但想必在不久之後,就能徹底擺脫病痛了。”


    祁貞眼神一凜,唇角笑意卻是不變。


    “既然如此,感謝上帝的庇佑。”


    現在不到撕破偽裝的時候。


    轉眼到了室內花坊。


    拱形的玻璃穹頂在這個年代亦是造價不菲,雪萊家財大氣粗,又給了這個沒法出門的女兒諸多疼愛。


    花坊內,樹木藤蔓和灌木密密層層,全然是按著森林風貌來栽種,樹下小徑蜿蜒曲折。


    這如果能留存到現代,必然會成為一個景點。


    將人帶到之後,管家告辭離開——作為莊園一切事務的管理者,他自然是很忙的。


    “kp,我申請過一個觀察。”


    祁貞先發製人,以防kp強行讓她過植物學。


    那個技能她一點都沒有,把她扔田裏她都分不出莊稼長啥樣,真正意義上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祁貞偵查鑒定57/52 普通成功。玻璃花房內溫度很高,濕氣也非常重,放眼望去大部分植物你都沒有見過。其中三分之一開著花,另有三分之一則含包怒放,各種甜香交織在一起,形成格外濃厚且層次複雜的氣息。而就在狹窄隻能容一人通過的小路旁,你發現有一些極矮的,大概是野草一樣的植物上,有被采摘過的痕跡。】


    祁貞本來是想直接去沒有路的植物深處瞧一眼,腳都邁了出去,聽到kp的描述,硬生生退了迴來。


    目光落在腳旁,橫看豎看都是纖細的雜草。


    蹲下來仔細端詳,能看到那細小的風一吹就能這段的莖子上,開著小米粒似的白花。


    就這玩意,要不是kp給信息,三個來迴都未必會注意到。


    收割的痕跡同樣非常不明顯,能推測每次都隻是割掉一小把,兩次收割的間隔期也很長,呈現錯落的高低差。


    最低矮的部分明顯是今日剛收割過,上頭的斷口還濕潤,有奶白色的枝葉從莖的橫截麵滲出,在空氣中緩慢風幹了表皮,折射著微光,如同瑩潤的袖珍珍珠。


    “這是什麽植物?”她下意識的詢問之後,就意識到要自取其辱了。


    【想要進一步了解的話請投植物學。】


    “不投,棄權。”


    但她不知道,不代表隊友們也不知道。


    祁貞從特別茂盛的那撮裏頭,連根拔了完整的一顆出來,小心的夾在筆記本裏,將其製作成建議標本。


    【請投一個幸運。】


    落單時的幸運鑒定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但這由不得祁貞拒絕,冰冷的骰子出現在麵前。


    她恨恨地抓起骰子拋了出去。


    【幸運鑒定70/45成功,你似乎感受到有視線落在背上,迴頭卻發現連那些繁茂枝葉的柔軟嫩芽都從未晃動,也許這隻是形似眼球的某種不知名果實,給心懷鬼胎的你帶來了錯覺。


    有驚無險,祁貞長舒了口氣,不敢久留,匆匆離開玻璃花房。


    默認一人一個行動點,但真人操作,去野外的來迴一趟花費的時間,必然要比留在房子內的長上很多。


    有空餘的時間,但別的可調查的地點卻沒了——


    理論上可以去娛樂室跟秦北匯合,但她不想去。


    但實際上,根本就由不得她不想去。


    秦北來敲門了。


    “有些事要和你說,你看是在你房間,還是去娛樂室?”


    房間內有床,且私密的過分,屬於叫破喉嚨也沒用的地界,就算沒發生什麽,別人也容易想多。


    “去娛樂室吧,我換件衣服就過去。”


    秦北點頭,轉身離開。


    隻不過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算了,似乎從在遊戲內再迴,哪怕是之前斐畫那個身份,就沒看過他有高興的時候。


    哄不起哄不起。


    帶著夾了標本的筆記本磨磨蹭蹭下樓,娛樂室大門敞開著。


    這年頭也不存在家庭式遊戲機,一些樂器,棋牌,並喜聞樂見的地攤文學,在書架和桌子上擺放的隨意。


    秦北正在書架前翻看一本精裝書。


    “來了?”


    “嗯。”


    “坐吧。”


    秦北表現的很隨意,祁貞卻有些拘謹。


    “生我的氣了吧,因為我的突然失蹤,還有……上一局新手場的遊戲內沒直接同你相認。”


    雖然表情還是冷冷淡淡,但語氣幾乎能用溫柔來形容。


    這就跟從前現實裏祁貞所了解的那個人很像了。


    然而他在遊戲裏,平時的表現可不是這樣。


    到底哪一麵才是他的本性,祁貞也拿不準。


    她避重就輕:“沒什麽可生氣的,上個本幾乎沒有密室時間,沒法超遊討論,而且……當時我對副卡了解不多,你說了我也未必能信。”


    這麽體量別人給別人找借口,可不符合祁貞的個性,她別扭極了,甚至緊張的想找點東西抱一抱。


    可惜沒有抱枕,她隻好端起麵前的茶杯,來安置無所適從的雙手。


    秦北正在一頁頁翻著書頁的手停了。


    他迴身在祁貞對麵坐下。


    外人看來,這就是兩個多日不見的老朋友,在進行沒營養的閑聊。


    但秦北說的話,跟他的神態完全不配套:


    “沒必要這麽壓抑自己,你生氣我看得出來,如果你認為我無可救藥想要分手的話,我也沒意見。”


    祁貞腦子嗡的一下,氣血上湧。


    她將杯子重重摔在桌上,隻見秦北垂眸,目光落在杯中支離破碎的水麵上。


    “當然,這不影響我們繼續做朋友,如果你希望的話,我也可以盡可能的幫助你,直到你拿到第二張人物卡。”


    這時,門邊傳來很輕的腳步聲。


    剛衝到嘴邊的控訴又憋了迴去。


    祁貞轉頭,發現是方才摔茶杯的聲音引來了女仆。她看到室內劍拔弩張的一幕,權衡片刻還是沒進來,隻在門口附近待命。


    這一打岔,讓祁貞連發火都承接不上情緒了。


    而且也不能讓npc察覺到端疑。


    她坐下,探身湊近秦北:“給我個理由。”


    死也要做個明白鬼,如果說這是渣男幡然醒悟,打算用帶小號的方式來抵償他的始亂終棄,祁貞當然可以接受。


    但總覺著另有隱情。


    雖然秦北在遊戲內撲克臉始終沒崩過,可此刻他刻意躲開不肯直視,睫毛又微微顫動著。


    似乎在極力隱藏什麽情緒。


    “仇家太多,還有很多麻煩,已經嚴重影響到現實,會將你也牽扯進去。”


    “仇家……”祁貞低聲驚唿,“你是說……艾麗卡?”


    “嗯,但不止有他……”


    這時,腳步聲再度響起。


    這次不是輕輕的,而是急促的“噔噔蹬”。


    說曹操曹操就到,艾麗卡迴來了。


    他的目光在秦北和祁貞麵上轉來轉去。


    “哦我的上帝,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都不注意點影響的嗎?”他觀察過之後,誇張的後退一步。


    祁貞這才意識到,為了將聲音壓到最低,她剛才跟秦北湊的太近了。


    她立刻直起身拉開距離,剛要解釋,就見秦北麵色不善:“是在做你不需要知道,也不該窺視的事。”


    艾麗卡原本隻是略帶惡意的調侃一句,見秦北如此坦然,反倒不知該如何接話。


    祁貞揉了揉太陽穴。


    剛才還說要分手,轉頭又在宣誓主權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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