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扇,廖斐看到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走廊的兩邊,是排列整齊的壁燈。燈光亮得很穩定,將這條走廊都照得亮堂堂的。


    廖斐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旋即便聽哢擦一聲,身後的房門自動鎖上。再轉頭去看時,看到的就隻有一片空白的牆壁。


    看來隻能往前走了。


    廖斐握緊了手中的小馬紮,小心翼翼地邁開步子。她初時走得很慢,一邊邁步一邊上下左右地觀察著四周。走了片刻,見走廊內確實沒什麽異樣,便暗暗加快了腳步。


    可惜了……她邊走還邊感到遺憾。


    這條路也太“幹淨”了。本來還想看看能不能刷出個鬼怪阿飄,順道把招聘的任務也給做了……


    很快,她就來到了走廊盡頭。盡頭處是一扇半掩的房門,她走上前去,謹慎地推開——


    隻見屋裏的一切都分外令人熟悉。


    令人熟悉的貼畫牆、令人熟悉的古怪小桌子。


    還有個令人熟悉的男人。


    “來了。”男人依舊在盯著牆上的剪貼畫看了沒完,見廖斐進來,他看也不看,順手指了指放在角落的小桌子。


    “去看吧。就等你了。”


    ……


    廖斐望著男人,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她迴頭看了眼身後的走廊,一時卻不敢邁入房中。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問男人。


    “剛剛。”男人目不轉睛道,“比你早到一點點。”


    “你是走另一扇門過來的?”廖斐仍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你速度怎麽那麽快?”


    雖然她走路的速度不算快,但也決稱不上慢。這個男的走的是一條更為危險的路,他怎麽可能到得比自己還早?


    “是你太慢了。”男人說著,又指了指那張小桌子,“你還想繼續耽誤時間嗎?”


    廖斐:……


    遲疑片刻,她還是走進了房間。


    房門在她進入之後就與周圍的牆壁融合成了一體,現在,這個房間可以說是與之前那個一模一樣了。


    就連解謎的方式,都和之前一模一樣——廖斐坐到書桌前,如法炮製地翻開桌鬥裏的日記。這一次,她很輕鬆地就找到了紅色字跡寫就的部分——這部分內容依舊寫的是日記主人與“他”見麵之後的事,所涉及的事件和物品卻大不相同。


    望著明晃晃的“祭拜”、“紙錢”、“水餃”等詞,這迴不待男人提點,廖斐便反應了過來。


    是立冬。


    “對,是立冬。”男人點著頭,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麵前的牆壁。


    “過來,摘畫了。”


    廖斐:……???


    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是怎麽迴事?過分了吧!


    *


    不滿歸不滿,想想自己確實搞不清該摘哪些貼畫,廖斐最終還是承擔下了動手的工作。


    伴隨著兩道強光,“要錢還是要命”的靈魂叩問又一次以兩扇門的形式出現在廖斐麵前。


    廖斐心中仍對男人比自己早到一事存疑,雖然依舊選擇了氪金的那扇門,卻一直磨蹭到親眼看到男人走進另一扇門後,才開門走了出去。


    明亮且安全的走廊又一次出現在廖斐麵前。這次的廖斐沒有猶疑,一路快步走了過去。很快,她就來到了走廊的盡頭,一把推開了麵前的門。


    依舊是一模一樣的陳設。


    依舊是一模一樣的男人。


    男人站在貼畫牆的麵前,見她進來,頭也不迴。


    “桌子在那兒。快去看吧。”


    廖斐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久,她才應了一聲,走到了書桌麵前。


    她手裏依舊拎著那個小馬紮。馬紮光潔的邊緣上全是她掌心滲出的冷汗。


    這不對勁。相當不對勁。


    她估算著剛才自己跑過的距離,最長不超過一百米。快步疾走過來也就花了幾十秒的時間。


    該是怎樣的神人,才能在幾十秒穿過一條標明了“要命”的走廊?


    廖斐偷偷望了眼男人。


    她看到的,依舊隻是一個淡漠的背影。


    *


    解謎的過程沒有絲毫變化。他們很快就從日記裏讀出了“立秋”這個關鍵詞,順利解決了牆上的貼畫。


    兩扇門又一次出現。廖斐本想這次和男人一起走“要命”的那條路,不料男人卻像看透她在想什麽一樣,搶先一步就闖進了門中。


    房扇被砰地關上,廖斐忙上前去開,卻發現門把手無論如何都轉不動了——她這才知道,合著這門還是能從裏麵反鎖的!


    果然有古怪!


    廖斐暗暗罵了一聲,轉頭衝向寫著“要錢”二字的門扇,掏出三張紙幣扔上去,進門後直接開始拔足狂奔,沒多久就來到了走廊盡頭。


    一開門,男人卻已經等在裏麵了。


    “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廖斐默然片刻,幹脆當麵問了。


    “你怎麽能每次都比我先到?那扇寫著‘要命’的門,裏麵究竟是什麽?為什麽不能讓我看?”


    男人望著她,側頭想了想。


    片刻後,他迴答道:“與你無關。”


    ……


    廖斐簡直要被氣笑了。


    果然,能開黑就不要匹配。因為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隨機匹配到的,是怎樣的奇葩。


    “而且,與其關心我。不如關心下你自己。”男人說著,指了指角落裏的小桌子,“好好想想怎麽出去吧。”


    經他這麽一指,廖斐這才發現,這個房間與之前的有所不同。


    牆麵上依舊布滿了淩亂的手繪圖,然而那些卻不再是可以任意摘下的貼畫,而全是直接繪製在牆麵上的。至於那張桌子,也已大不相同——桌鬥不再是被封起的。桌麵上,隨意地擺放著畫筆橡皮之類的文具,還有一本本子,與一麵小鏡子。


    廖斐遲疑地走近桌子,隻見那本見過三次的日記本,此時正大剌剌地擺放在桌麵上。廖斐拿起翻開,引入眼簾的第一麵就是鮮紅的幾個大字。


    ——“錯了。有什麽從一開始,就錯了。”


    廖斐蹙了蹙眉,翻過一麵。


    第二頁依舊滿是鮮紅的字跡。


    ——“今天是立春。果然,他又來看我了。我特意穿上了新裙子,和他一起出去買做春餅的材料。”


    ——“我們迴來的時候遇到了鄰居阿姨,她看上去也很高興。”


    ——“她看著我們,問我一個人出來做什麽。”


    ——“我轉頭看向他,他隻衝我輕輕地笑。那笑卻冰冷得緊。”


    ——“我這才想起來……對啊,他很早之前就不在了。”


    ——“怎麽就忘了呢?明明是我,親眼看著他咽氣的。”


    再後麵,就是空白了。


    廖斐抿了抿唇,再往後翻,發現後麵也全是空白。


    這本日記的內容,到這裏就結束了。所有有價值的信息,也全在這裏了。


    “這次的節氣是‘立春’。”廖斐放在日記,唿出口氣,對身後的男人說道,順勢傾身往桌鬥裏看了看。


    身後傳來男人平靜無波的迴應聲,廖斐也沒當迴事。她見桌鬥裏空蕩蕩的,便抬起頭來,腦子裏卻還是想著方才日記本裏的內容。


    到目前為止,這是日記的主人第一次直白地寫明節氣,但廖斐直覺地認為,在這個關卡裏,“節氣”反而沒什麽作用。


    倒是她寫的那一大串話,到底是想暗示些什麽呢……


    廖斐暗自思索著,抬眼朝上一看。


    目光恰好掠過桌麵上放著的鏡子,旋即便是一頓。


    “這次的解謎方式變了。”片刻後,身後傳來男人略帶思索的聲音,“你哪裏還有別的線索嗎?”


    廖斐死死盯著鏡子,輕輕“嗯”了一聲,伸手將麵前的鏡子扣下。


    “正在看。”她迴應道,目光卻向男人的方向飄了過去。


    隻見那個男的,依舊在專注地看著麵前的牆壁,抱著胳膊,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


    廖斐盯著他看了片刻,又迴過頭來,再度掀起了麵前的鏡子。


    隻見鏡麵裏,正清楚地映著自己的倒影。


    但也隻有自己的倒影。


    她的身後,空無一物。


    怎會……


    廖斐不信邪地觀察著鏡中倒影,腦中忽有什麽一閃而過,唿吸猛地一窒。


    她想起每一次和男人重遇,都是在以季節節氣為主題和關鍵線索的房間裏……


    這不正好契合了日記主人,和那個“他”的相遇規律嗎?


    再結合那最後兩段的日記——


    ——“我這才想起來……對啊,他很早之前就不在了。”


    ——“怎麽就忘了呢?明明是我,親眼看著他咽氣的。”


    廖斐的臉色徹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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