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飛仍然有點擔心,提醒他:“這一次,如果他要耍什麽花招呢?”


    梁福天加重了語氣:“福星老弟,阿飛說得對,你當心他會耍什麽花招。”


    梁福星的嘴角微微上翹,輕蔑地:“哼,他想耍花招?雪梨大,還是龍眼大,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跳虱——明擺著的嗎?他想耍賴,沒這麽便宜!”


    梁福天聽後,態度有了轉變:“是的,究竟是雪梨大,還是龍眼大,這是一目了然的事。看來那個石得仁最狡猾也使不出什麽花招來的。”


    梁福星胸有成竹:“我要他當眾簽字,這樣,他想耍賴也耍賴不了。”


    梁福天點著頭:“唔,當眾簽字,他以後想耍賴是耍賴不了的。”


    這時,有一位中年人擠了上來,他就是陽山村的莫文安鄉長。他今天也來趁圩,見到這裏如此熱鬧,便擠了進來。


    莫文安的父親莫育明曾經在邱縣當過縣令助手司法佐,掌管刑法,後來解甲歸田。莫文安讀過不少書,又是個鄉長。此時邱縣的編製是百戶為裏,五裏為鄉。所以莫文安在當地算是個德高望重的文化人,四鄉八鄰,街坊鄰裏,有什麽爭拗不下的事情,都經常找他來仲裁,化解矛盾。


    莫文安道:“你們圍在這裏,大吵大鬧,所為何因?”


    石得仁一見莫文安,如見菩薩,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搖了搖:“莫鄉長,你來得正好,我正要跟梁福星打賭。相請不如邂逅,你來當一個中見證人。”


    梁福星以為是個好機會:“對呀,我要跟石得仁打賭,莫鄉長,今天你就來當個中見證人。好不好?”


    一聽到兩人要當場打賭,莫文安即擺了擺手,出言勸告:“賭場上嘛,賭來賭去,總有一方會輸,會留下不少的後遺症。我看你們還是不賭為上。”


    石得仁口氣堅決:“這次我們一定要賭。”


    梁福星也毫不退讓:“賭就賭,難道我怕你不成?!”


    莫文安不明地問:“那,你們賭什麽呢?”


    石得仁指著梁福星麵前擺著的那兩籮雪梨,道:“我跟他打賭,是雪梨大,還是龍眼大。”


    莫文安也覺得此事突兀,沒好氣地:“是雪梨大,還是龍眼大?這是明擺著的事,還需要打賭嗎?”


    石得仁不以為然:“我們就是要賭一迴。”


    梁福星拉了拉莫文安的衣袖,說:“我們是空口無憑,要立一個字據,莫鄉長,你來得正好,就來做這個證人。”


    石得仁的三角眼骨碌轉了兩下,卻改口了,向梁福星道:“你和我都不是讀書人,鬥大的字識不了半籮。況且,在這圩市裏寫字立據,一時間從哪裏找來紙筆墨硯呢?立字據這事免了也罷。”


    梁福星卻不願意:“免了?等會兒打賭你輸了不認賬,那怎麽辦?!”


    石得仁:“我看用文字寫在紙上是免了,但這個賭約是我與你親口講的,有莫鄉長和眾位鄉親當場作證,誰打賭輸了也耍賴不了。那不就可以了嗎?”


    聽石得仁這樣說,梁福星覺得有一定道理:“這……也好。”


    莫文安:“既然你們雙方同意,那麽我作證人也可以,但我也得先作聲明,賭場的規矩是願賭服輸,到時你們誰輸了都別埋怨我。”


    在旁聽的人都想湊這個熱鬧,鼓噪著:“是呀,賭輸認賬,不能耍賴。”


    這時,石得仁反過來征求梁福星的意見:“你認為我們這一次的賭注該下多大?”


    梁福星仄著腦袋想了想,伸出了四隻手指,晃了晃。


    石得仁:“四鬥穀?”


    梁福星輕蔑地:“不,賭那麽小有什麽意思。我們就賭四十鬥穀。你害怕嗎?”


    “我害怕?我是嫌少哩。”石得仁的嘴巴往上一翹,神色高傲,“我與你索性來個一不做,二不休。要麽不賭,要賭就賭得大一些。四百鬥穀!”


    梁福星定著眼睛,伸屈著手指算數:“啊,你說的是四百鬥穀?一鬥穀重二十五斤,四百鬥穀就是一萬斤。喲,你說是賭一萬斤穀?賭注下得這麽大?”


    四百鬥穀就是一萬斤。對一個山農來說,可是個天文數字呀!這一迴,倒是輪到梁福星在猶豫不決了:“這個嘛……這個嘛……”


    在旁看熱鬧的人聽到下這麽大的賭注,都吃了一驚,有些人還驚得將舌頭伸了出來。


    張少飛見這事態越發嚴重,再三向梁福星勸告:“福星伯,如此賭法,我恐怕裏麵有詐,我看你們這個賭局還是免了吧。”


    梁福天也覺得賭注太大了,說:“福星老弟,阿飛說得對,看來還是不賭為好,你就當作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不就行了?”


    石得仁見計謀即將得逞,卻被他人攔阻,不依不饒地說:“這件事既然已經開了頭,就要繼續賭下去。”


    這下子,又輪到在旁看熱鬧的人在鼓噪了:“賭下去!賭下去!”


    太陽當空,大地被曬得升騰起陣陣迫人的熱浪,在陽光下,人們感到渾身熱辣辣的。


    在眾人如火般的熱情煽動下,酒氣猶存的梁福星渾身似被火燒一樣熱烘烘的,他抹著額頭不斷往下淌的汗水,左思右想,總覺得自己這一方絕對是穩操勝券,於是,把牙一咬,下了決心:“好!四百鬥穀!就賭這個數,難道我怕你不成?!”


    “好,你們雙方講好的!”莫文安舉起雙手,往下壓了壓,清了清嗓子,大聲地說,“現在我向各位鄭重宣布,他們這一次的賭注為四百鬥穀,願賭服輸!”


    在旁的人拍起手掌來。


    莫文安將舉起的手往下一揮,宣布道:“賭博開始!”


    石得仁:“我說龍眼比雪梨大。”


    梁福星:“我說雪梨比龍眼大。”


    “龍眼比雪梨大!”


    “雪梨比龍眼大!”


    兩人爭吵得越來越大聲,唾沫飛到對方的臉上,仍然互不相讓。


    “別吵了,事實勝於雄辯,”莫文安做了一個手勢,說道,“你們各自挑選出雪梨和龍眼,當場進行相比。我與各位街坊現在都在這裏看著,究竟哪一個大,當場決出輸贏。”


    “好的!”石得仁向梁福星做了一個手勢,道,“福星,你先挑出一個雪梨來吧。”


    梁福星彎著腰,睜大眼睛,伸手在籮裏翻來翻去,挑選出一個他認為是最大的雪梨,在石得仁的麵前揚了揚,道:“你快挑一個龍眼來跟我這個雪梨比一比。”說著,他指了指自己左邊的那一個龍眼檔口。


    石得仁右手一把從梁福星的手中奪過那個雪梨,提著折扇的左手往左邊的龍眼檔一指,說:“我跟你打賭,所指的不是這些龍眼。”


    梁福星向石得仁詢問道:“你指的不是這些龍眼,那麽,你想用哪一個檔口的龍眼來跟我的雪梨比大小呢?”


    石得仁指著他右邊裝著豬苗的竹籠,說:“我指的是這豬籠的籠眼。”言畢,他將那個雪梨放在豬籠的那個眼裏比度著。


    無須多言,這豬籠的眼比拳頭還要大,當然要比梁福星挑出來的雪梨大得多了。


    石得仁把手一鬆,雪梨便從那個“籠眼”掉進豬籠裏麵去了。


    石得仁把頭一昂,對梁福星說:“你看,這豬籠的籠眼是不是比你的雪梨大呢?”


    梁福星做夢也想不到石得仁會出這麽一招,耳朵嗡嗡作響,指著豬籠的眼,嘴唇相碰,囁嚅著:“你……你……這也算是龍眼嗎?”


    梁福天對石得仁這無賴般的招數實在看不過眼,指著旁邊龍眼檔口的龍眼,責備道:“石得仁呀石得仁,原來你所講的龍眼,並不是指這些龍眼嗎?”


    石得仁指著那些龍眼:“我們陽山村的人將那叫做元眼哩!”


    梁福星被這突然殺來的一招打蒙了,嘴裏隻是不停地說著:“龍……籠……龍……”


    石得仁不愧為扭計師爺,這時用混淆概念的方法進行耍賴:“我跟你打賭時並沒有講明是龍眼樹的龍眼,還是豬籠的籠眼,總之,是籠的口音就沒有錯!”


    梁福星畢竟隻是個農民大老粗,被對方這麽一訛,竟全然亂了方寸:“這……這……”


    這個匪夷所思的賭法令莫文安大感愕異,喃喃地說:“這也算龍眼嗎?”


    石得仁強調地說:“我這個籠是奇特的籠。”


    張少飛一針見血地指出:“石得仁,你隻不過是利用龍眼的龍與豬籠的籠,兩者的音相同來作誘餌,設一個圈套讓人鑽。”


    石得仁向來臉皮厚,如今為了利益,他的三角眼來迴骨碌,散發出狠狠的光:“你們說什麽我都不在乎,隻要我贏了這個賭局便行。”


    梁福星責問道:“石得仁,你這樣就算贏了嗎?”


    “當然啦!”石得仁以守為攻,指著梁福星左邊的那個豬籠的眼,向著梁福星,“我問你,這些是不是籠眼?”


    被這突然而來的“籠眼”弄得昏頭昏腦的梁福星,一臉的茫然,隻是結巴地支吾著:“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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