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白衣淹沒在鎧甲中,就如同在海裏的扁舟飄忽不定。


    尚騰塵有心看護沈文戈,卻被攔了下來,「文戈,小心。」


    府裏各種摔打的聲音響起,金吾衛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哭泣的聲音,連帶著一聲鍾叔的悲憤怒吼,驚得幾人頭皮都炸了,「住手,這是幾位郎君的靈堂啊,你們不能動!」


    為了迎迴從西北迴來的兄姊們,鎮遠侯府早就將靈堂設好了,就在前院,她們幾人互相攙扶著進來一看,靈堂裏被弄的亂七八糟,兄姊的牌位更是被人打落,甚至上麵還有腳印。


    「三郎!」


    一向冷靜的三夫人言晨昕繃不住了,她拎起裙擺就要奔過去,被四夫人和五夫人死死按住,她第一次在眾人麵人哭得撕心裂肺,「三郎的牌位,我的三郎。」


    「你們別碰他!」


    沈文戈憤而看向尚虎嘯,他正抱著胸大聲說著:「給本將軍好好搜,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她揚聲道:「右將軍!搜府沒事,我鎮遠侯府的世子沒通敵,不怕你們搜,但我兄姊他們屍骨未寒,至今棺槨都沒送迴來,讓你手下的人注意些,不要碰到他們的靈堂!」


    「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將東西藏在了靈堂裏,不行,給本將軍搜!」尚虎嘯的聲音就像大錘,一下又一下擊在沈文戈脆弱的神經上。


    三夫人言晨昕哭訴,「我們滿門忠烈,如今卻要落到如此下場,馬革裹屍屍未還,如今他們連家都要沒有了,蒼天何其不公!」


    「你們這是讓邊關戰士寒心,讓我們寒心啊!」


    哭嚎聲傳出很遠,圍觀的百姓慢慢挪蹭了過來,透過敞開的大門看清裏麵的動靜,也跟著嘀咕。


    「把人牌位都打倒了,這也太過分了。」


    「噓,小點聲,那是金吾衛啊。」


    「鎮遠侯府在金吾衛麵前,也什麽都不是啊,她們說的那話,聽得我都想哭,這怎麽讓人相信他們通敵。」


    「我看呀,真是被人陷害了吧。」


    「哎呦喂!快讓!」


    黑色大氅從眾人低垂著腦袋的視線中飄過,圍在鎮遠侯府門外的金吾衛被他冷颼颼的眼神刮過,下意識咽了下口水,收起佩刀,握拳道:「拜見宣王。」


    王玄瑰瞥了一眼被兩個金吾衛壓著跪在地上的尚滕塵,帶著蔡奴和安沛兒進鎮遠侯府如入無人之境,他看向悲憤的沈文戈,落到府中亂糟糟的一切上。


    「吵死了,你們就是這樣搜府的?本王教得規矩,都還給本王了?」


    他聲音不大,可這熟悉的腔調,讓在前院的金吾衛全停住了,他們不可置信的轉頭,便見正皮笑肉不笑盯視著他們的王玄瑰。


    齊刷刷扭身下跪,聲音洪亮:「拜見宣王!」


    已經快要搜到後院的金吾衛聽見宣王二字,哪裏還顧得上搜府,趕緊跑迴前院,稀稀拉拉跪了一地,跪下去時,從懷中掉出的東西,讓他們臉色慘白。


    「本王怎麽記得,有一條規矩是金吾衛不得強拿百姓東西?不得隨意傷人?你們今日這是犯了幾條,嗯?」


    這一聲「嗯?」讓所有的金吾衛身子都瑟縮了一下。


    王玄瑰,曾經的金吾衛大將軍,在不甘不願當了一年,實在不耐煩黑白執勤後,和聖上據理力爭,贏來了為聖上掌管鴻臚寺鎮壓外國人的「輕閑」差事。


    在王玄瑰任職期間,是金吾衛管理最嚴格的時候,可以說,他一手奠定了金吾衛的基調,也更加方便後麵的大將軍接手工作。


    很不巧,這些能跟著尚虎嘯前來搜府,敢偷拿東西的金吾衛們,一個個都是老油條,也都是被王玄瑰帶過的人。


    「你們膽子大的很,不知道本王府邸就在隔壁?」


    眾金吾衛:我們知道,可你不該去上早朝嗎?


    尚虎嘯見王玄瑰徹底忽略自己,隻能下馬抱拳,「見過宣王,今日奉旨來搜府,還請宣王不要阻攔。」


    王玄瑰懶得搭理他,嗯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唿,而後怏怏看向蔡奴,蔡奴又看向互相攙扶淚流滿麵的幾位女眷。


    沈文戈略微側過頭,迴避了蔡奴的視線,這裏人太多,她並不想讓人知道她和宣王相熟的事情,王玄瑰見狀臉色更加陰沉,跪在地上悄悄抬頭觀察的金吾衛們嚇得肝膽俱裂。


    作為能和王玄瑰對打的貼身宦官,往日裏出現在金吾衛麵前那都是不苟言笑的,如今卻滿臉笑容,甚至帶著些討好的對陸慕凝道:「夫人,你看不如給我家阿郎搬把椅子來,昨晚上沒睡好,現在還困倦著。」


    陸慕凝自無不可,甚至宣王出現還鬆了口氣,且看這些金吾衛對王玄瑰的態度,她也做不出將人往外趕的事情,當即命鍾叔快給搬把椅子來。


    椅子上麵鋪著軟墊,背部也放了一個,生怕他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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