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煜回去後將今日從縣城買來的東西收拾擺好,又取了一封茶葉去找姚觀主。


    姚觀主正在獨自下棋,見到蕭辰煜來忙招呼他過去。


    “外地來的雪芽,給姚觀主買了些回來嚐嚐。”蕭辰煜將茶隨意放在一旁,便去看棋盤。


    姚觀主癡迷下棋,也十分愛茶。


    聽了外地來的茶,忙打開來瞧,隻見茶緊直勻細,翠綠顯毫,香氣清雅。


    “這是陽羨雪芽吧?雪芽我隻獨愛這陽羨雪芽。”姚觀主喜滋滋地招呼小道童過來拿去泡一壺。


    “嗯,或許是吧!”蕭辰煜手指撚著一顆白玉棋子,可有可無的說著。


    “你心情不好。”姚觀主仔細看了看對麵的年輕人,肯定的說。


    “怎會心情不好,我可是要做新郎官的人。”蕭辰煜笑道,卻多少有些自嘲意味。


    “雖然你這人平時也笑得很假,不過今天格外假。”姚觀主搖著頭評價蕭辰煜為人:“要不是你這人下棋還過得去,我都懶得和你這樣的人結交。”


    蕭辰煜舉了顆棋子,笑道:“姚觀主,該你了,莫要分心。”


    姚觀主沉思後落子,慢悠悠說了句:“人活一世,唯心而已,何必強迫自己做違心之舉。”


    “唯心而已?”蕭辰煜歎了一口氣:“有些人怕是沒心。”


    姚觀主噗嗤一樂:“你的心也不多,何必說旁人。”


    隨後姚觀主又道:“要不你跟我修道如何,萬一我們修成了正道豈不快哉?”


    “道長,您是想憑您這強烈的勝負欲修成正果,還是憑著您這挑嘴的毛病修成正果?”


    “哈哈哈,唯心而已,唯心而已!”


    下了一個時辰的棋,也鬥了一個時辰的嘴,也把買來的陽羨雪芽喝得差不多了,蕭辰煜心裏終於舒坦。


    起身告辭時,還將姚觀主桌上的茶點全端走了。


    月色很美,可美好的心情在看見蕭瀚揚站在籬笆牆邊時,便不美了。


    蕭辰煜端著一碟子茶點走了過去,站在很是頹廢的蕭瀚揚麵前站定:“你來作甚?你不怕你娘知道你來找我?”


    “小叔......”蕭瀚揚這聲小叔,喊得有些委屈,也有些說不清的情愫,蕭辰煜理解為嫉妒。


    蕭辰煜隻比蕭瀚揚大兩三歲,這對叔侄年少時感情還是不錯的。


    後來蕭瀚揚的父親舉家搬來鎮上住,鄉下的老宅子留給蕭辰煜和父母同住。此後雖然見麵時間少了,可兩人一見麵感情依然不錯。


    可架不住趙翠花每次都在中間作梗,不讓叔侄兩人親近,加上蕭辰煜被送去縣裏上學後,他和蕭瀚揚幾乎見不了幾麵了。分家風波後,兩家徹底斷了來往,蕭瀚揚心裏愧疚,也不好意思麵對小叔,兩人之間便陌生起來。


    蕭辰煜將茶點放入口中細嚼慢咽,這玄妙觀的點心就是美味,要是離開富水鎮自己肯定會想的。


    “喝酒了?”


    即便是在月光下,蕭瀚揚喝醉酒的臉也顯露無疑。


    “小叔,你能不能不要和她成親?”蕭瀚揚的聲音很低,還含糊不清,大概即便喝了酒鼓足勇氣來說這話,他也清楚不該。


    蕭辰煜沒有聽得太不清楚,但大概猜到了是什麽意思。


    他靜立在月光下,將嘴裏的茶點吃完,又思慮良久才說:“你若真喜歡她,就不該打擾她。更不該如此來找我說這樣的話,你可知,她的名聲已經被你娘毀了一次,你還要毀第二次?若非我大度,換個男人豈能容她?她婚後還有好日子過?”


    “我......”蕭瀚揚從小跟著蕭辰煜小叔、小叔的喊,也很是崇拜小叔,即便他如今是年少有為的秀才,可麵對蕭辰煜時,依然有些膽怯。


    其實,蕭瀚揚想說自己可以娶秦荽,他會對她好。可這樣的話,他知道不可能,也說不出口。


    “今天下午,家裏出了鬧劇,我心情煩悶極了,為何不能什麽事都順順利利的呢,為何要做這麽多無謂的事呢?為何要搞得大家都不痛快呢?”


    蕭瀚揚低垂著頭,聲音有些哽咽,他不敢明著指責母親,可心裏確實是怨的。他小時候用笛聲和她合奏,她總是有回應的,可如今,她應該很恨自己吧。


    “回去吧,我可沒心情安慰蕭家大少爺。”蕭辰煜端著他的茶點對開院門走了進去,想了想,隔著柵欄看向低垂著頭的蕭瀚揚:“以後秦姑娘是你小嬸,你莫要胡思亂想,不然小心我揍你。”


    說完便回了屋關了門,他也不去管蕭瀚揚何時走的。


    點燃桌上的油燈,蕭辰煜坐了下來,深深歎了口氣,本來還糾結是不是要蹚秦家的渾水,此時倒是決定了,他還非要將人娶回來。


    翌日,晨起。


    早飯依然是蘭花做的,簡單的雜糧粥,不簡單的是蘭花抱著的湯碗。


    所有人端著小碗盯著埋頭喝粥的蘭花。


    蓮兒驚訝又好奇地問:“蘭花姐,你吃這麽多肚子會不會漲得疼?”


    蘭花百忙之中答道:“我哥哥說,有得吃就要多吃,不然下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所以,我每次都多吃,也不會難受。”


    蘭花小時候過得不好,跟哥哥相依為命,而哥哥死前將蘭花托付給了魯大,而魯大現在卻將人交給了秦荽。


    “對了,我收了蓮兒為徒弟,她以後跟著我學調香,製香。咱們家以後的嚼用要靠自己掙,不要全指望鋪租。”秦荽吃完飯,趁著大家還在桌上宣布道。


    蘇氏抿了抿唇,倒也沒有反對,桑嬸卻很是高興,直叮囑蓮兒要好好孝順師父,要好好學,要聽話。


    “蘭花和蓮兒從今兒起搬到後院住,就住在以前先生的那間房間。”說完,頓了頓又道:“右廂房和耳房的門要鎖好,除了蓮兒其餘人平日莫要隨意進出。”


    大家都點頭,秦荽的話並非是和她們商量,而是吩咐。


    “桑嬸,你抽空問問蓮兒娘,願不願意讓蓮兒的哥哥來我們家做事,也不需要幹什麽,就是跑跑腿、幹點雜活。”


    “願意,她怎麽會不願意?”桑嬸忙幫著侄兒媳婦應下,又道:“等會兒他們母子就該來了,之前說過要來幫忙的。”


    與此同時,阿富帶著四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進了秦荽家的小巷。


    在巷口吃饅頭的兩個鏢師抬頭看了看那幾人,其中矮胖些的男人皺了眉,指著後邊的兩個男人道:“三哥,這幾人像不像道上混的?”


    對麵的瘦高個男人剛喝了一口粥,轉頭看了過去,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皺眉看向巷子口走遠的幾人,眼裏閃著狠厲的光。把對麵的人都嚇了一跳:“三哥,咋了?”


    喬三本來想跟過去,可下一刻便頓住腳步,對同伴招手,然後在他耳邊耳語,同伴點頭後飛快跑了。


    而喬三則繼續喝著稀粥,隻是那青筋蹦起的額角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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