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試探,試探九王府的底氣、九王府的打算,以及對杜家的態度。


    當然,最重要的是,對自己的容忍程度。


    同時,她也在估價,估自己被利用的價值何在?九王府究竟要自己做什麽?


    即便是當那個擋在垚香麵前的出頭鳥,也要看值不值?


    是的,秦荽是個利益至上的人,她骨子裏透著父親和外祖父身上流淌的冷,但又有著外祖母的愛和母親的溫柔。


    所以說,秦荽是個矛盾的人,隻不過,她也不知道而已。


    狠,她能殺人,能毫不猶豫結束自己的生命。


    愛,她能為了保護母親絞盡腦汁;為了救秦燕而費盡心力;也會在柳氏麵前一再心軟,甚至能放下芥蒂去幫助秦瑤。


    重生之時,她不信任何人,帶著強烈的仇恨和不甘,還有對這個人世的憤懣。


    幸好,她遇上了蕭辰煜,蕭辰煜對她百般體貼,萬般容忍,並且體諒和與她一條心。


    所以,如果能幫到蕭辰煜,秦荽願意多想一想,或者適當的妥協。


    秦荽不過才二十歲的年紀,便跟這個老王爺麵前計算得失、籌謀、談判;倒是令這個老王爺都另眼相看了。


    “你和杜梓仁有仇?”老王爺沒有答話,而是問道。


    “我和他能有什麽仇?不過是這個人在學院裏欺負我孩子的爹,我這人是個心胸狹隘的人,蕭辰煜能忍,我卻堵得慌,也忍不了。”


    老王爺還是沒有給直接的回答,又好整以暇地問:“如果我不幫你,你打算怎麽做?”


    “貓有貓路,鼠有鼠道,我自然有自己的法子,隻不過,能否奏效,能否全身而退就不得而知。”


    說此話的時候,秦荽無所謂的表情讓老王爺愣了一瞬。


    隨後,他搖頭歎息,看向牆上掛著的畫像:“這點,你和她非常像,倔強得很。”


    秦荽也看了過去,笑得有些勉強:“所以,有些事就該爽利些,不然就要徒留遺憾了。”


    “杜家你先不要輕舉妄動,這是為了你好。”九王爺終於正色說起來:“不過,我今天告訴你這些,也是為了將來對付杜家做準備。我”


    九王爺頓了頓,坦然地說:“我怕是時日不多了,而我未必有把握在有生之年將杜家拉下來。如果,我死了,杜家還是頂峰,那麽,你就幫一幫垚香。”


    他說他時日不多是什麽意思?


    秦荽抬起頭,仔細看他的麵色,卻瞧不出絲毫不妥,眼前的人雖然有些老態,但氣色尚佳,說不久人世,還是非常勉強吧。


    “我瞧著您的氣色尚可,如何說”


    “今天教你一點,無論如何,不要讓你看出你的狀態、心情還有喜好。更不要讓人知道你的軟肋,別人越了解你,便越能控製你、攻擊你。”


    秦荽張了張嘴,竟然無言以對。


    稍後才說:“我的軟肋藏不了,也不打算藏。”


    是的,她的軟肋,就是身邊的家人,還有真心對她好的親朋。


    “感情用事,終究是女子啊,唉!”老王爺歎息,語氣裏並未有多少真正的感歎,就好似隨意說說而已。


    秦荽心想,你倒是有兩個兒子,可結果如何?還不是要靠垚香來撐門戶?


    “我會在死前,將垚香的孩子立為世子,但我若是走了,他要想順利當這王府的王爺,怕是難。”


    秦荽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府裏看起來是垚香做主,實際上還有兩個循規蹈矩的爺呢。


    當然,這個循規蹈矩也許是表象,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怕是便會露出爪牙,凶狠捕食了。


    “您的意思是,讓我將來幫垚香,畢竟,我和她還是有些血緣羈絆,而我又是個沒有身份的外人,對九王府的地位又無法覬覦,簡直是最佳人選,是嗎?”


    九王爺點頭,淡然自若:“思來想去,你確實是個最合適的人選,你圓滑、聰慧,也是個狠人、不循規蹈矩卻又看重家人親情,對你好的人,你也總是心軟。”


    秦荽的嘴張大了,卻發不出一句話,這不是老王爺剛才教她的嗎?不要被人知道太多喜好和情況,不然,容易被人拿捏和利用。


    老王爺這是現身說法,將這教導得淋漓盡致。


    秦荽懂了,懂了很多。


    反正在老王爺麵前,自己已經是個透明人,幹脆也放開了說話。


    “為何不幹脆將那兩位過繼的爺給攆了出去?留著給垚香添堵嗎?”


    秦荽的話不客氣,老王爺似乎更喜歡這樣直來直去的說話方式,笑道:“垚香還是缺乏曆練,留著那兩個心懷鬼胎的人,還是有些用處的。何況,那是宗族決定送來的人,我如今還不願意與宗族為敵。樹敵太多,將來都是你們承受。”


    秦荽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宗族的怒火,關自己什麽事?


    再說,雖然垚香對自己不錯,可也遠遠不到自己會為了她拋頭顱灑熱血的程度,她是要看條件多少?回報多少?


    秦荽答應了,即便是沒有了九王爺的九王府,也好過秦荽的身份地位,也更方便秦荽做事。至於,幫多少,那是以後的事。


    老王爺給了秦荽一件物件兒,是一枚玉佩,這是老王爺的隨身玉佩,據說是先先皇賜給他的。


    先皇是老王爺的同父異母的兄長,而現在的皇帝是他的侄兒。


    秦荽翻來覆去看,上麵有四爪飛龍,皺眉問:“這東西,我能用?”


    “你不用日常佩戴,但是,關鍵時刻,它還是有些用處的。”


    秦荽想不出用在何處,但也仔細收好,她當初和垚香並未有交往,便到處打著垚香郡主的旗號得些好處,如今送到麵前來的東西,她怎麽可能不要呢?


    她收好玉佩,又看向老王爺:“我娘呢,你不打算再見見她?不打算和她說說話?”


    說到蘇氏,老王爺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陣複雜的情緒,隨即搖了搖頭:“她很怕我,與我共處一室都渾身發抖,算了,她如今被你保護得很好,如此便好!”


    秦荽點頭,剛要起身告辭,又聽老王爺道:“我突然想起一個人,還是告訴你為好。”


    “誰?”茫然的秦荽又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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