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寺!


    城門前的喧嘩陡然消失,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身材壯碩,其貌不揚的少年身上。


    大運王朝以武立國,與宗門治天下,這個宗門,是府宗、是州宗,但大多數人的認知中,是道宗。


    大運五大道宗威懾天下,龍虎寺乃是衡山道之主,前百宗門之魁首。


    “魚玄風?”


    閻青猿微微眯眼:“魚兄,可是閻某有得罪之處?”


    龍虎寺是衡山道宗不假,但龍虎寺當代弟子就有兩萬餘,龍虎軍八萬人皆可自稱龍虎弟子。


    以他的武功地位,等閑內外門弟子,他也不會畏懼。


    “得罪……”


    魚玄風輕哼一聲,正想說話時,隻覺肩頭一沉,麵色頓時一變。


    “小孩子不懂事,閻兄勿怪。”


    一身材高挑的黃衣女子自魚玄風身後走出,微微拱手:“龍虎寺內門弟子魚玄機,見過閻兄。”


    “原來是魚女俠。”


    閻青猿麵色微緩,卻是有些印象:“魚女俠可是要去神兵穀?那正好可以同行。”


    “路過而已,此處另有弟子負責。”


    魚玄機拉住幼弟,聲音溫和:“就不叨擾了。”


    說罷,也不等迴應,已拉著滿臉不忿的魚玄風快步離開,兩人的輕功都極好,很快已消失在入城人群中。


    “龍虎寺。”


    閻青猿淡淡的瞥了一眼駕車老者,見其微微頷首後,方才轉身走向神兵山。


    ……


    “那閻青猿與咱們素不相識,你招惹他做什麽?”


    酒樓裏,魚玄機滿臉不悅。


    “我就是瞧不上他那裝腔作勢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道宗真傳呢!”


    魚玄風滿眼不服氣:“之前他在惠州城,出行還要淨街,各個宗門的名聲都是被這些家夥敗壞的!”


    “我就不該帶你出來。”


    魚玄機瞪了他一眼:“師傅沒來之前,你不要出城了,以免再惹出什麽亂子來!”


    “啊?師傅什麽時候才會來啊?”


    魚玄風頓時耷拉下臉,他記得自家師傅是去尋七星宮的鑄兵宗師去了。


    “不要以為龍虎寺的名頭能嚇退所有人,事關天運玄兵,多得是亡命之徒。”


    魚玄機很小心。


    天運玄兵意味著什麽她哪裏不知道?


    鎮武王能穩坐神榜第一,憑的就是那口伏魔龍神刀。


    “哼。”


    見魚玄風還是滿臉不服,想了想,她覺得還是把這小子綁起來安生些。


    ……


    唿唿~


    大運河上,一葉孤舟順流而下,萬川靜坐於船頭,身後,喬天河在熬煮魚湯。


    “師傅,咱這就走嗎?裂海玄鯨錘啊,看一眼也好啊。”


    喬天河念念不忘。


    “熬你的魚湯吧。”


    萬川臉色很不好看,他簡直後悔走這一遭,什麽好處沒撈到,虧倒不少吃。


    稀裏糊塗就加入了摘星樓,被人拿捏住把柄,想一想,他心裏就竄起一股無名火。


    “萬兄!”


    突然,萬川抬頭,卻見遠處河岸邊上有人招手。


    “嗯?”


    萬川眼皮微挑:“宮九川?”


    唰!


    岸邊傳來騷動,一道人影隨風而動,踏水而行,快速而來。


    喬天河抬起頭。


    卻見來人身穿一身暗色寬鬆大袍,須發皆黑,倒是兩條長長的眉頭銀白無雜色。


    “宮兄!你不在山中靜修,怎麽有空來尋我?”


    萬川起身相迎,心下微驚。


    這老家夥都被天運玄兵炸出來了?


    龍虎寺十大長老,眼前之人排名最末,年歲最小,但卻是龍應禪大宗師親手教出來的。


    一手‘龍虎真罡’獨步衡山,天下聞名。


    “常言道,靜極思動,宮某三十年沒下山,也著實有些待不住了。”


    宮九川踏水如履平地,不見如何動作,卻始終和順流而下的小舟齊平。


    “出世時出世,入世時入世,宮兄灑脫。”


    萬川笑了笑,邀他上船:“前幾日路過神兵穀,有幸打了條赤龍魚,宮兄若不嫌棄,來嚐一嚐如何?”


    “宮某叨擾了。”


    宮九川微微一笑,上得小舟,小舟不大,兩人相對而坐,行禮拜見的喬天河就隻能蹲在船艙裏了。


    “這魚兒倒真美味。”


    宮九川嚐了兩口,自袖子裏拿出個酒葫蘆:“自家釀的酒,萬兄可還有印象?”


    “法酒?”


    萬川眼神一亮,忙接了過來。


    龍虎法酒,乃是龍虎寺釀酒大師傅,采百草、百果、百花之精而成,甘甜而濃烈,更有滋養體魄,補益精神的好處。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酒喝完,魚也吃完了。


    喬天河蹲在一邊咽口水,這倆老貨愣是一點都沒給他留……


    “多謝萬兄款待。”


    這時,宮九川方才開口:“說來,宮某此開,是有幾件事要求萬兄。”


    “宮兄說笑了,貴為龍虎寺長老,地位尊崇,哪裏用的上萬某幫忙?”


    萬川很警惕。


    越是大人物要求的事情,就越不能答應,這都不用想,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


    宮九川擦拭著手上的油漬:“龍虎軍中需要訂購一批上品利刃,約莫十二萬件,以刀劍錘兵為主,另外,要重甲兩千,蛟馬三萬匹……”


    “嗯?這麽多?”


    萬川倒吸一口涼氣,瞬間直起身子:“這忙,萬某定是要幫的!”


    “另外,也要借萬兄的‘赤炎辟火珠’一用……”


    談條件啊!


    萬川微微眯眼,但想想那筆大買賣,稍稍猶豫後,還是取出了赤炎辟火珠:


    “龍虎寺不缺蛟血,宮兄應有準備吧?”


    “那是自然。”


    宮九川伸手接過那枚辟火珠:“第三嘛,要借伱這徒弟一用。”


    “不可能!”


    萬川勃然色變,斷然拒絕。


    “不先聽聽為什麽?”


    “不聽!”


    萬川板起臉:“宮兄,龍虎寺天才如雲,何苦盯上萬某的衣缽弟子?”


    “龍虎寺雖不乏天才弟子,但鑄兵奇才還是少見。”


    宮九川微微一頓,道:


    “或者,萬兄可以說說,那日神兵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玄兵秘境,有沒有出過世?”


    他臉上仍帶著淡淡的笑容,萬川卻皺起眉頭:“宮兄懷疑萬某?”


    “宗門傳訊,三十二天前,蟄龍府,神兵山曾有輕微地動,疑似玄兵秘境出世……”


    宮九川神色微正,道:“萬兄,你是神匠,地位尊崇,但天運玄兵你保不住,七星宮也保不住。”


    “……你以為是老夫得了裂海玄鯨錘?”


    萬川滿臉驚愕。


    “與其他幾人相比,萬兄天賦最好,又有鑄兵天賦,顯然最有可能,當然,宮某不會懷疑你。”


    宮九川瞥了一眼喬天河,後者身子一顫,縮迴了船艙裏。


    “不過……”


    “不過什麽?”


    萬川有些沉不住氣了,這鍋他可不能背,背了,那是要宗滅族滅的。


    “等到那邪神教主再次卜卦,一切可就不好說了。”


    宮九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邪神教可沒宮某這麽好說話……”


    “……”


    看著宮九川遠去的身影,萬川風中淩亂,這都什麽跟什麽?


    “師傅?”


    喬天河湊上前來,兩眼放光:“您老該不會真拿到裂海玄鯨錘了吧?”


    “滾!”


    萬川一腳踹過去。


    喬天河‘噗通’入水。


    ……


    ……


    在雲居縣待了兩天,第三天,黎淵兩人就買了兩匹快馬上路。


    兩人輕裝簡行,雖遲了兩天,但也很快就跟上了之前的小鏢局車隊。


    隻是……


    日近黃昏,野外風急。


    官道旁的野地裏,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還有十多匹馬屍。


    “一刀斃命,下手狠辣,殺人不搜屍,下手的不是馬匪,是殺手!”


    方寶羅翻身下馬,很快搜查了一下戰場:“看來我沒猜錯,定遠鏢局走的暗鏢。”


    “應該是昨天夜裏遭的毒手。”


    黎淵掃視了一圈,微微皺眉:“應該不是什麽高手,看起來,是先下毒了。”


    武者體魄強大,但下毒仍很奏效,他曾經學過部分藥理,能看出一些東西來。


    “應該是有內應。”


    方寶羅微微眯眼:“這要真是暗鏢,說不準會有麻煩找到咱們身上……”


    他微微一頓,看向黎淵:


    “以防萬一,我先去探探路。”


    “好。”


    黎淵自然沒有意見,錘兵堂弟子行事,素來是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無論什麽原因,可能被盯上,那就得把‘可能’給扼殺掉。


    很快,兩人分頭行動,黎淵慢悠悠照常趕路,方寶羅則快馬跟了上去。


    “方師兄行事穩妥,倒不用擔心。”


    目視方寶羅遠去,黎淵牽著馬去附近林子裏繞了一圈,再出來,就改頭換麵。


    經過韓垂鈞的提醒,他身上還摸了藥膏,氣味大變,連小耗子都險些沒認出他來。


    ……


    匹馬走江湖,黎淵頗覺乏味。


    一路上連個人毛都沒有,他晚上睡覺都不太踏實,還得找個樹杈把小耗子吊在一旁。


    獨行在野外,黎淵腳程放慢,每日裏慢悠悠走一走,多數時間不是練武,就是看書。


    老韓留下的易形心得彌足珍貴,常翻常新。


    黎淵每每有所得,就會去玄兵秘境中嚐試一番,如此多次,他武功又有進境。


    而第二次闖山,也已經到了一千三百級台階上。


    倒懸山越往後遭遇的武者越強,但人數也就越少,每次交手的收獲也越大。


    四天後,師兄弟兩人再度匯合。


    “幾隊馬匪,還有定遠鏢局對家在暗中窺伺,我下手殺了一批,其他人也都散了。”


    方寶羅說的輕描淡寫,身上血腥氣未散。


    “不是奔咱們來的就好。”


    黎淵心下微緩,他都準備再有兩天就去找方寶羅的,好在他們真是湊巧碰上的事情。


    “行走江湖,小心為上。哪怕僅僅隻是懷疑,也要先下手為強!”


    方寶羅教導師弟。


    黎淵連連點頭,一一記在心裏。


    ……


    ……


    一路再無事,十天之後,黎淵已經看到了熟悉的發鳩山,以及他念叨多次沒去過的碧水湖。


    山下有湖,湖中有魚,不少村莊坐落於山下、湖畔,靠山水為生者比比皆是。


    “高柳縣!”


    遠遠地,黎淵看到了高柳縣城,心下稍稍有些悸動。


    他對於高柳縣沒什麽特殊感情,但他在此世的所有親人都在這裏。


    “師弟,你先迴城吧,我在附近轉一轉。”


    方寶羅勒馬停下:“方才路上,我瞧見了神兵穀的印記,順路去看看。”


    “好。”


    黎淵點點頭,當即辭別方寶羅,牽著馬向高柳縣城而去。


    日值正夏,天氣極好。


    高柳縣城門不乏有人出入,多是樵夫、附近的山民、行商,也有過路的行人。


    一別兩年,看到熟悉的城池,黎淵心下不免有些感觸。


    “咦?”


    黎淵剛準備入門,餘光一掃,眼皮突然一跳,就這麽一掃,他居然看到了兩道青光。


    “名器?”


    黎淵微微眯眼,這種級數的兵器在高柳縣出現,可太紮眼了。


    不過他也隻是將那兩人記在心裏,牽著馬進了城。


    ……


    ……


    一別兩年,高柳縣的變化有一些,但也並不太大。


    曾經的柴漁幫沒了,又有新的柴漁幫出現,當年韓垂鈞掃滅的一幹勢力,也都已被取代。


    鍛兵鋪,仍在。


    剛迴到榮盛坊,黎淵就看到了大變樣的鍛兵鋪,門樓子比之前高出一大截,來往人群更是絡繹不絕,生意紅火。


    黎淵一抬頭,在附近的牆上看到了招收學徒的告示,待遇比之他當年要好不少。


    包吃包住,一月七十文錢,購買小三斤的豬肉了,比他當年多了一倍還多。


    “孫胖子可沒這麽大方,是二嫂的主意?”


    黎淵嘴角帶笑,隨著走近,他聽到了熟悉的打鐵聲,隱隱間,還能聽到張賁的嗬斥。


    這老張頭是真愛打鐵,哪怕如今當了大掌櫃,絕大多數時間也還是在鍛造房泡著。


    “還欠了老張頭一把名器,嗯,打給他瞧瞧。”


    黎淵都有些期待老張頭的表情了,他如今在鍛造術上的造詣,能嚇這老頭一大跳了。


    “咳咳~”


    黎淵正想順路去鍛造房看看張賁,突然有所察覺般迴頭,卻見一身穿粗衫的老者輕咳著看向自己:


    “王夫子?”


    黎淵心頭一跳,以他如今的武功,再見這老夫子,仍是看不透他。


    還是說,真沒武功?


    王問遠輕咳一聲,笑笑:


    “小淵,好久不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爺要飛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裴屠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裴屠狗並收藏道爺要飛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