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了小胖子,我奮力u字型旋轉,一拳向那人頭頂打去!


    我,年輕、健康、生機勃勃,我不能淹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野蠻時代!——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一拳打昏他,揮拳,等同殺了這人!——但,顧不得那麽多了!


    他吃痛猝然鬆手,我乘機掙脫,一把撈上正在下沉的小胖子,竄浮上水麵!——嗬,我已無能為力,所以,隻能作此禽獸行徑!拖著小胖子,我全速離開這個危險水域,倘若再一次被拖住,那麽,我已經沒有體力自救!但,才劃了數下,麵前水花激蕩,我大驚,定睛看時,卻是蟲豸高肅,一臉憂急疾速泅水而來——


    “你沒事吧!”他托住我腰問:“豫兒他怎麽樣?”


    “我沒事,”我隻覺眼睛發澀,突然竟會有一種想哭的衝動,oh,真是莫名其妙,柳星辰,你真是個花癡!深吸了一口氣,我道:“豫兒也應該不礙事,下麵還有人,王爺你快去救他上來!”


    他聽後,潛下水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水麵上,漪漣全失,他竟一直不上來,上天,我駭然,水下,溺者正不知有幾人,難道他被他們拖住了?!“我下去一下,”我向小胖子道:“你自己堅持一下!”


    “四伯父才下去,”小胖子萎靡著蒼白臉不滿哼哈道:“你、瞎操心什麽!”


    “你堅持兩分鍾!”我堅執道:“我馬上上來!”正欲放手,水花冒起,蟲豸拖著那人浮出水麵,嗬,是虛驚一場!於是向湖邊遊去,到岸邊,被七手八腳拉上岸,柳蔭下,已經聚集了一大堆婦孺侍婢,那位高貴的樂安郡主與樂陽縣主也身在其中,——而那個溺水者,竟然是鹹陽王的長子斛律武都!所幸他並沒喪失意識,趴在蟲豸的腿上,綠著一張臉,嗷嗷地直往外吐髒水!


    他胞妹與眾女仆替他抹水擦頭發,呼叫著慌亂成一團,那位高貴的中古郡主則在一旁指揮著眾侍婢給小胖子擦頭發抹袖子按摩手腳,一邊吩咐侍女快去找安德王夫妻及醫生來……


    我手腳發軟,癱坐在柳樹下氣力全無,一件淺白羅袍披到我身上,是那個冰淇淋少年,與長腿赫連喬飛奔而至,脫下外衣給我後,他立刻又從地上撿起了蟲豸脫下的外袍,“四叔,剛才落水的還有大家,” 將外衣遞給蟲豸,他道:“現在就在前麵水榭裏,父王與眾大臣都去了,四叔你也護駕去吧,這裏的事,交給侄兒好了。”


    蟲豸立刻將斛律武都交給赫連喬與冰淇淋,披上外袍,匆匆俯下來問我道:“肚子沒事吧?”


    “我沒事,” 我道:“王爺,落水的不止兩個人,必須組織人員馬上再去救援!”


    “這個,鹹陽王會派人打撈的!”隨口吩咐了一下正在為我擦拭頭發的青春痘,“好好侍侯王妃。”然後竟立刻起身揚長而去!


    我愕然!


    oh,這些冷血的中古野蠻人類!——所幸,他前腳才走,一大幫侍衛奴仆帶著木板竹鉤繩索呼嘯而至,這些人看到斛律武都,歡呼雀躍,圍擁者他止足不前,哼,他們不過是來救援這位斛律大公子的!隻剩小太陽報記者抱著一塊木板,領著一高壯少年奮勇下水,“水裏還有人,” 真是些冷血的野蠻人,我衝那幫中古男子大聲道:“請你們快去救援!”


    這些人驚訝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仿佛我是怪異的外星人一樣!——但,終於跳下去了兩、三人,而後冰淇淋與赫連喬擔當起指揮,命半數人去劃小艇皮筏子來,另半數人留下來侍侯斛律武都並作岸上觀,我,也終沒能看到救援全過程,五、六分鍾後,亂糟糟一團混亂中,冰淇淋委樂陽縣主的女侍陪我去盥洗更衣,才離開湖畔,就碰上斛律武都的妻子義寧公主臉色慘白狂奔而來,一堆侍女在後麵氣喘噓噓追趕莫及,她在我身邊一閃而過,眉眼間的驚恐憂急,仿佛是她的心已跳到了體外!


    嗬,中古的愛情!


    若是當時我打死了他,若是蟲豸沒來,我悚然一悸,那麽,我……


    幸好,斛律武都並沒有死!


    女侍引我至不遠處一座小建築內休息,並取來了主人斛律珊瑚的衣衫給我更換,梳洗罷,即擬外出至湖邊,卻被青春痘與眾女仆牽衣拉訣力阻,這些中古女奴們端來消暑湯水,鋪好細席,青春痘固勸道:“外麵的事自有三殿下和這裏的人,王妃您是王府的客人,又是閨閣女眷,王爺吩咐過奴婢好好侍奉王妃的,王妃您還是小睡一會吧,等到晚宴時,再去赴宴好了。”我拂袖欲去,但竟推不開她的手,隻覺手腳酸軟無力,嗬,看這些中古女仆的樣子,我現在去湖畔,仿佛又是大違這個暗黑時代的行為準則似的!——援者已至,我確實也無需去作壁上觀。


    細席,清爽舒適,隻一會兒我竟瞌睡大起,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竟已是日暮時分,蟲豸的貴婦母親竟在隔壁房間裏等我醒來,樂陽縣主斛律珊瑚與她同處一室,後者在此的原因是盡地主之誼照看我與陪伴貴婦,據青春痘說,中古皇帝已經在鹹陽王與眾大臣護衛下回宮靜養,太後與斛律後一並走了,斛律大公子病得不輕,鹹陽王妃寸步不離守在兒子塌前,眾賓客不好意思留在這裏添事,都已紛紛告辭離去,如今鹹陽王府剩下的除了幾位留下幫忙的至親,就惟有貴婦與我了!才梳洗好,貴婦就從隔壁房間過來,她很慈和地問我有無不適,是否也需請個大夫來看一下,我答不必,她遂表示放心,隨即就向一旁作陪的斛律珊瑚請辭,那位中古郡主恍惚憂鬱,想必是非常牽掛著她溺水的胞兄,貴婦向她辭行,她一時竟有些措手不及,一副不知該挽留還是該送客模樣,結果當然是貴婦婉言謝絕了她的挽留,而她,也親自將我們送上了馬車。


    次日,鄭尚書夫人帶著長媳愛女前來探視,她殷殷噓寒問暖了一番後,留下愛女那位大病已愈的儀姑娘在蘭陵王府照顧我這個“姐姐”,我固辭,她卻依舊一臉溫婉慈母狀留下了她的女兒,幸好尚書千金並不是亞麻美女,她依舊歇住在貴婦大宅,隻是每天乘著烈日式微時不定時的來拜訪我一次而已。


    如此過了三天,蟲豸還在宮中伴駕,那場事故,傳言溺死了一個侍衛兩名宦官,生還者隻有中古皇帝與斛律武都,事故的起因是中古皇帝本人不慎失足栽下水去,斛律粗通水性,立刻跳下去救人,另三人都不會水,被陽城王穆提婆逼迫下水,結果枉送了性命!


    那個長臉,真是個中古人渣!


    這三天,並未看到那個斛斯羽的半個影子,帝國最高獨裁者出了亂子,蟲豸三天未歸,這應該是個警戒真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但是,那個冰淇淋會不會真的派人守在王府外麵呢?!——第四天上午,我讓青春痘去看一下是否有廣寧王府的侍衛在府邸附近,大約半個小時後,她回到內室,紅彤彤的圓臉上一團驚訝,“王妃,”她連珠炮似激動道:“真的有廣寧王府的侍衛在我們府邸周圍呢,王妃您怎麽知道他們會在這裏呢?奇怪,他們呆在我們府邸外,也不走也不進來,他們是幹什麽來的呢?!”


    oh,my god!


    “這個,他們是廣寧王世子派來加強王府警衛的,”我告誡她道:“這件事,廣寧王世子並不想張揚,你不要跟任何人講。”


    “噢,”她應允,但臉色很是迷糊,不禁仰起小眼睛問我道:“可是,王妃,我們……我們王府怎麽會需要廣寧王府的侍衛來幫忙呢?我們這裏從來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京城之中,誰敢來這裏搗亂呢?”


    “廣寧王世子心思慎密,”我道:“想必是擔心城裏還混著偽周的奸細,會對王爺不利,所以才會這麽做。”


    她聽後釋然,看樣子應該是沒有懷疑我。


    身邊,侍女林立,外麵,冰淇淋安排著眼線,要出去,除非直升機從天而降。——這些天,貝鬆音訊全無,他的實驗到底進行得怎麽樣了呢?!這個不可靠的加


    州老頭,當初,我不應該把手稿給他,相反,應該當作交換籌碼,要脅他駕機來接我去白雲觀基地的,那麽,我現在就可以在白雲觀自由舒暢地呼吸著中古空氣,而不是在這座暗黑時代的王府中束手束腳地生活!——但,現在,也隻有沉下心來等待時機。


    次日,那位安德王妃攜著小胖子兒子前來拜訪,她殷殷感謝我當日救助了小胖子,又噓寒問暖十分友愛地問候我的健康狀況,並命侍女呈上一大堆的禮品,她尚未離去,那位儀姑娘陪著廣寧王妃來了,又羅嗦了近半個小時後,這些人才結伴離去,不過,她們並未回家,而是都去了貴婦大宅,中午,貴婦在大宅設宴,我也列席陪客,午飯罷,我借口午睡,告辭回住所,貴婦隻是溫婉地囑我好好休息,也並未要求我留下待客,那對妯娌則仍在大宅品茗聽琴,下棋消遣,貴婦表示許久未聚,要請她們吃了晚餐再去。


    午後,下了一場陣雨,傍晚時分,依舊去湖邊散步,陣雨早歇,青石板的路麵,被雨水洗得潔淨無塵,路邊樹梢上,還滾動著一兩滴水珠,風從水麵吹來,帶著清新的水氣,那些肥鵝慵懶地浮在湖邊柳絲下,象是打盹睡著了一般……


    這些呆鵝,倒是很適應這座等級森嚴沉悶枯燥的中古府邸。


    行至南岸,卻見一騎紅鬃駿馬從湖東柳蔭裏奔來,馬背上,正是那個圓滾滾的小胖子,他的鮮卑侍衛在馬蹄後麵狂奔跟隨,嗬,這個野蠻的小惡鬼,倒是精力充沛得很哪!不想跟他路遇,我拐進湖畔水榭,不想才推開臨湖長窗,水榭門外一聲馬嘶,小胖子竟也登堂入室大踏步走進了水榭。


    “四伯母。”他出乎意外地恭恭敬敬向我行了子侄之禮,但瞧他的臉色與眼神,卻分明是一團來者不善狀,真是個中古蠻野小蟲豸,我忍住厭煩敷衍問他:“你來騎馬玩嗎?”


    “不是騎馬,”他衝口而出:“我是來找你的!”


    我驀地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有事嗎?”


    “你救了我,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他臉色突然漲得通紅,衝我嚷道:“大丈夫處世,頂天立地,我不可以幫你欺瞞四伯父,你跟我去見四伯父!”


    我大驚:“你胡說什麽!”這個小惡鬼,分明是想要我的命,“你們,”我立刻喝走青春痘與眾婢,“出去!”青春痘一臉驚疑,與眾婢愕然退出,“你幹嘛叫她們出去?!”小惡鬼一把扯住我衣袖,一臉慍怒道:“哦,你是不是還想逃走?!走,你跟我去見四伯父!”


    “小孩子胡說什麽,”我必須馬上掙脫他,去關上門,然後設法擺平他,“我不過是看一下牆外風景,你不要胡說。”推搡著掰開他的手,然而,我悚然呆住——


    門檻內,站著蟲豸高肅與他的冰淇淋侄子!


    小惡鬼口口聲聲要我同去見他,原來他真的是已經回來了……


    我隻見全身冰涼。


    “豫兒說的,”他臉色鐵青,一步步走過來,看著我一字一句問:“是不是真的?!”


    我囁嚅道:“我沒有……”


    “四伯母真的是想逃回偽周去,”小胖子立刻指證:“那天,在鹹陽王府,三哥和我親眼看到她爬上院牆想逃走的!”


    蟲豸轉向冰淇淋:“遜兒?!”


    “四叔……”


    “說!”


    “四叔,”冰淇淋躬身道:“我想叔母以後一定不會再這樣做了。”


    oh, god!


    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但我想不到的是,門口又出現了一群人,是貴婦與那對妯娌,“長恭,”貴婦凜凜目光蔑然掃過我,仿佛我是一隻低賤原始至極的蟲子,“到底怎麽回事?!”她臉含薄怒責問她臉色鐵青的兒子。


    “母親……”蟲豸躬身不語。


    “姨母,”安德王妃道:“小孩子難免看錯——”


    “青蕙你不必替她說話了,就算豫兒看錯,遜兒又豈肯亂說!”貴婦冷哼一聲,凜凜厭怒道:“哼,怪不得斛斯羽會在府中增設警哨,原來是為了蘭陵王府的新婦啊,”她臉色慍白,低聲向蟲豸道:“長恭,你好糊塗啊。”


    蟲豸鐵青陰戾,不語。


    “姐姐,”是那位嫻靜美麗的儀姑娘,悄無聲息到了我身邊,“我已經勸過你很多次了,你也答應我決不再逃回偽周的,”她竟一臉關切與惱怒混雜跟我道:“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呢?”


    我目瞪口呆。


    這個女孩!


    “你不要落井下石,”我道:“我並沒存心搶你什麽。”


    她霎時臉色泛白,“姐姐,”隨即她竟掩麵假泣,“你為什麽要這樣說呢……”


    oh,上天!


    “帶王妃回去休息!”蟲豸冷聲喝咐,上來架我走的不是門外的青春痘,而是跟在貴婦身邊的營十一娘,她對我的架勢,我分明已經是個囚犯,嗬,我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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