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賽車起步那零點幾秒,腎上腺素飆到頂點的刺激;在賽道上把速度開到飛起,沒有比這更酷的事;我到現在還常常夢見,我站上領獎台,那些對手隻能仰望我的得意忘形;所有我作為賽車手的夢想,在你眼裏,統統都是玩物喪誌,對嗎?”霍巍說到後麵,聲音裏帶了沮喪。


    施如錦呆呆地望向霍巍,她也覺得沮喪,執著那麽久,原來隻是扮演了絆腳石的角色。


    無數次地聽過霍巍抱怨,施如錦始終覺得,他隻是撒撒嬌,抱怨之後,依舊歲月靜好。


    然而這是第一次,霍巍清楚地說出了……對於現狀的深惡痛絕,而這種深惡痛絕裏,施如錦此刻拿不準,有沒有也包括了她。


    霍巍似乎說累了,兩條腿伸得老長,雙手托在腦後,定定地盯著漆黑的窗外。


    “我……為我剛才說的抱歉,”施如錦小心地道。


    霍巍沒有理會,雙眼已經微微閉上,以至於施如錦疑惑,他是不是直接睡著了。


    “霍巍,太晚了,你迴去吧?”施如錦輕輕拿手推了一下旁邊這人。


    “你總是在拒絕我,可我還傻乎乎地相信,你至少比別人了解我,”霍巍又開了口:“可……真是活見鬼,你比老袁還狠,恨不得拿跟繩子,把我綁得死死的!”


    施如錦明白,這時候不轉移話題,霍巍接下來會越說越亢奮。


    索性,施如錦半開玩笑地問:“我是鬼嗎,上迴不是女看守?下次我是不不該灰飛煙滅了?”


    施如錦此刻帶了點哄勸的態度,似乎多少疏解了霍巍的情緒,他終於沒再繼續下去。


    然而停了片刻後,霍巍又道:“過來之前,我在電話裏和譙譙聊了聊,他跟我訴苦,過幾天就要上飛機,他現在害怕得不行,說不知道一個人能不能在美國活下去,甚至問我,如果現在放棄,你會不會生氣?”


    “你說呢?”施如錦反問。


    霍巍看了看施如錦:“我給譙譙擺明了形勢,你的錢都花出去了,這時候反水,別說你,他媽媽也不能放過他!”


    施如錦垂下眼簾,忙到現在,她的確忽略了,施譙譙是否在心理上已經做好準備。


    “你弟弟吧,別看高高大大,其實還是個小孩,思維簡單還衝動,就他這樣,被你扔到國外,他痛苦,你們也不痛快。”霍巍評價了一句。


    “男孩子總不能老呆在溫室裏,”施如錦忍不住反駁:“就算環境變化,會讓他有暫時的不適應,我相信總能克服,施譙譙是我爸唯一的兒子,我有責任,讓他接受最好教育,爭取更好的前途,就算譙譙打退堂鼓也晚了,路已經給他鋪在腳下,他必須得走!”


    “我經常說你討厭,還真不是氣話,”霍巍嗤笑一聲:“真沒見過你這種的,拿自己當上帝,擺出一副任勞任怨的架勢,忙著安排別人的生活,然後,你能從中得到什麽,是快感嗎?”


    霍巍這一句,終於讓施如錦的自尊有些受傷了,


    “我承認喜歡多管閑事,讓霍董很不高興,以後我知道怎麽做了,再不會不自量力,話說迴來,至於我弟弟的事,也不用費霍董多費口舌。”施如錦語氣冷淡地道。


    “生氣了?”霍巍坐了起來,看向施如錦。


    “霍董說得對啊,”施如錦麵無表情地道:“有那點心,我不如把自己弟弟管好,何苦插手別人的事,吃力不討好。”


    “別人?”霍巍眉心皺了皺。


    “恕不遠送,我迴去睡了。”施如錦站起身,頭也不迴地進了病房,丟下了長椅上的霍巍。


    不知道是止疼藥還是褪黑素發生了作用,施如錦到天亮的時候,居然趴在床上睡著了,連醫生查房都不知道,後來是鄰床聊天聲音太響,才把她弄醒過來,隻是醒來之後,施如錦便覺得後背就跟被定住一樣,走路隻能挺著。


    好不容易熬過12個小時的觀察期,施如錦一分鍾也不想在醫院多留,穿著病號服,動作僵硬地自己去樓下辦出院手續了。


    施如錦用手掐著後腰,排在藥房窗口的長隊中間,等著取藥時,魏芸的電話打了過來。


    還沒等施如錦想好如何粉飾太平,魏芸拿著手機,已經站到了了她麵前。


    “阿姨!”施如錦訕笑,她正穿著病號服呢,這下真不好解釋了。


    魏芸瞧了施如錦半天,歎了口氣,拿過她手上的取藥單,說了句:“你到旁邊等著,我來排隊。”


    “沒事,我可以的。”施如錦不喜歡給別人找麻煩,忙將手裏的單子背到後麵,結果動作幅度沒控製好,一不小心扯到肋下的傷,咬住牙才沒叫出來。


    “是不是碰到傷口了?”魏芸忙扶住施如錦,心疼地問道。


    “小問題啦,要不醫生也不會急著趕我出院!”施如錦還在那故作輕鬆。


    魏芸這時已經奪過取藥單,隨後拿手指了指等候區那一排椅子:“去坐著,那麽大孩子,不知道聽話嗎?”


    排在施如錦前後的人,都朝著她這邊看,施如錦無意成為焦點,挺直身姿,聽話地到旁邊等著去了。


    今天醫院的人特別多,等魏芸提著藥走到施如錦這邊,已經過去了二十分多鍾。


    “肯定是施譙譙藏不住話?”施如錦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見魏芸過來,笑著打聽道。


    “霍巍早上到家裏來了,帶了一大堆禮物,劈頭就說要向我們賠禮道歉,把我和你江叔叔都搞愣住了,還以為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魏芸說著,大概想到當時情形,好笑地搖了搖頭。


    施如錦驚訝地看向魏芸,沒料到霍巍還會來這一出。


    “你跟譙譙倒是姐弟同心,出了這麽大的事,都不跟我們說,”魏芸幹脆坐到施如錦旁邊:“譙譙不懂事,你呢,就什麽事都放在心裏。”


    “一點小傷,何必折騰你們呢!”施如錦笑了笑。


    “不許蒙我,霍巍說你昨晚要吃止疼藥,上去吧,我好好問問醫生,到底什麽情況!”魏芸說著,輕手輕腳地攙起了施如錦。


    往電梯那邊走的時候,魏芸想到了什麽,很不高興地道:“剛才我去你病房,你旁邊床的老太太正跟護工議論,說你……家裏沒人,連出院手續都要自己跑,我當時氣壞了,住個院還遇到長舌婦,我就跟她們說,我女兒有爸有媽還有弟弟,她就是獨立慣了,還有我女兒可厲害了,在博勝集團當董事長特助,那兩個立刻閉嘴了!”


    “跟那些不認識的人,犯不著置氣。”施如錦笑道,魏芸是個直腸子的人,有不高興就說出來的那種,當年魏芸就因為見不得躺在醫院的施如錦被人指指點點,說是沒媽的孩子,跟那些好事的人大吵過一架。


    “上去吧,拿了東西,有什麽話,咱們迴家再說!”魏芸說著,便扶施如錦往電梯那邊走。


    等迴去換過衣服,又拿好隨身物品,施如錦跟著魏芸一塊離開了病房。


    看到霍巍的車停在病房大樓下,施如錦有些意外。


    坐在車裏的小陳看到施如錦她們出來,趕忙下車,打開了後車門。


    施如錦頓了頓,猜測霍巍在裏麵,心裏琢磨著,後來她跟霍巍發了脾氣,等見到人家,似乎得道歉,可又有些不服氣,為什麽是她道歉?


    然而,魏芸的一句話,讓施如錦鬆了口氣:“霍巍有心,囑咐小陳送我過來接你,他說要見朋友,半道自己下車了。”


    “施小姐,您還好吧?”一向少言寡語的小陳,很難得開口問候了一句。


    “沒事的,謝謝!”施如錦衝人家笑了笑,借著魏芸攙扶,稍有些困難地坐了進去。


    小陳迴到駕駛座,從後視鏡瞧了施如錦半天,表情竟有些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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