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凝蝶生了一天一夜，孩子仍頑固地不肯出來。她麵如菜色，黏濕的頭發搭拉在額前，眼皮半閉未閉，她已經沒有力氣了。接生婆換了一個又一個，吟春跪在菩薩麵前祈求保佑也仍無濟於事。冰雙滿眼含淚將手巾一遍遍揩她的汗水。
瀟然再也忍受不住，他不顧避嫌，徑自一揭簾櫳往屋裏跑去，半蹲在她床前，握緊她的手，不停地說：“凝蝶，你再忍一忍，孩子一出世我就馬上娶你。”
方凝蝶的眼皮微微睜開，眼珠子已失去往日的靈氣，霧蒙蒙的，似轉非轉地掃視在他的臉上，她冰涼的手拂在他清俊的臉龐上，嘴唇翕動。
瀟然想起藏於袖子裏的那隻珠釵，便取出來插在她烏亮如雲的發髻上。
“凝蝶，凝蝶，你聽到嗎？這是我特意為了你而選的，你看帶在你頭上，多好看。隻要我在你身邊，你什麽也不要害怕。”
凝蝶笑了，雖然口唇呈現死一樣的蒼白，卻仍然笑的很好看。她將手慢慢地抬到那隻珠釵上，細細地撫摩著。
唿地她緊緊蹙起了眉。冰雙一見忙將他拉起來推搪到門口，嘴裏說著：“看情形她就快生了，你快出去吧。”
他退到門口，仍心急如焚。
良久，聽到屋子裏一聲高亢的嬰兒啼哭聲。
他冒冒失失地衝進去，看到接生婆笑眯眯地將已收拾幹淨的嬰兒遞到他手上：“恭喜老爺，太太生了個兒子。”
兒子。他心裏頭懸著的沉甸甸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凝眸看著他的兒子。他是那樣的孱弱，眼睛卻睜得老大地看著他。他將孩子交於冰雙，便俯在凝蝶的床前，凝蝶似睡非睡，羽扇似的睫毛微微在震動著，她徐徐地將眼睛睜開，見到他，從被褥底下伸出手來。
“孩子……”
“孩子在這裏呢。”吟春將孩子抱到她身側。
她的手落在孩子的小臉上，原本蒼白的顴骨，紅紅地映在之上。緊湊明倩的眉眼裏滿盛著喜悅。
“辛苦你了。”他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吻著，她手心的寒冷侵肌透骨。
她微微笑著，輕輕地搖了搖頭。能夠為他生一個孩子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等孩子彌月了以後，我就娶你過門。”
她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腮側。漸漸地方才乍現的紅暈隱隱褪去。她的臉也愈發地蒼白了。
他偎著她，兩個人相望著，手握著手。她忽然覺得好乏好倦，眼皮沉重，好想睡上一覺。
“你累了嗎？那先歇息吧。我一直在這裏陪著你。”
她的眼睛仍然是那樣晶亮有神，細聲地說：“瀟然，能夠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
“我們會一輩子相守下去的，看著孩子慢慢地長大成人。”他一點也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夫人。”吟春驚唿起來。
冰雙抱著孩子，睃視了一下，隨即噙著兩眼淚。
他看著懷裏的她氣息愈發微弱，他的手從她的被褥下抽出來。竟是一手的血漬，還在汩汩地流著。
“大夫，快去叫大夫啊。”他狂喊起來，臉色煞白。
“把我們的孩子好好地……”她吃力地說道，“撫養長大……”
“我答應你，我們一起把他撫養長大好不好？”他眼睛微紅。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笑了，卻仍然費勁地擠出一個笑容：“你有沒有愛過我？”
“愛，我當然愛你了。”他登時大放悲聲。
她聽了後，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闔上了眼睛，爾後原本握著他的手不知不覺地鬆開了。
“凝蝶，凝蝶。”他驚得魂魄皆散。
吟春試了試她的鼻息。哭得涕淚交流，嗚咽地說道：“老爺，夫人已經咽氣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加力攬緊了她，“她的身子還溫熱呢。”
冰雙拿袖子圈住嘴，斷斷續續地說：“凝蝶已經去了。”
“你們胡說，別咒她。”他仍是不相信，對著她們發怒。
這時大夫已經趕到了，上前替她把脈，一把卻唉聲歎氣：“夫人產後大出血，已經氣絕身亡了。”
“不會的。”他嚎喪起來。昨天來見她的時候，雖然她略顯疲憊，但是精神還不錯。怎麽今日說沒就沒了呢。雙手抱住她慢慢變涼的屍體，他泣不成聲地說：“凝蝶，凝蝶，你快醒過來啊，我們還沒成親呢，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成為我的新娘子嗎？隻要你睜開眼，我們就去拜堂。”
他的一番話讓在場的人都唏噓不已。
“小姐，王爺迴來了。”整整一個禮拜瀟然沒有迴來了。這天初雪跑來向她通報，神色卻十分的凝重。
她扶著門框，看到瀟然遙遙地走來。而他的懷裏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他神情蕭索地走進來，一言不發，一徑將孩子放在他們的床上，孩子睡得香甜。
“這是……”慕兒百思不得其解，倒是在一旁的如智小聲地對她說：“福晉，方小姐因難產過世了，這是她的孩子。”
慕兒聽了，不由得睜大眼睛，盯著孩子的臉。
“以後請你……把他當作你自己的兒子看待！”他坐在床上注視著這個孩子半宿，方才抬起頭不勝悲愴地對她說。
她探長了手臂，手指剛剛觸碰到孩子柔嫩的小臉，孩子便咂巴著嘴動了一下。她疾迅地縮迴了手。
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她沉吟著反複思量著他這一句話。他木然地頭抵著床架，一聲兒不言語。
瀟然再也忍受不住，他不顧避嫌，徑自一揭簾櫳往屋裏跑去，半蹲在她床前，握緊她的手，不停地說：“凝蝶，你再忍一忍，孩子一出世我就馬上娶你。”
方凝蝶的眼皮微微睜開，眼珠子已失去往日的靈氣，霧蒙蒙的，似轉非轉地掃視在他的臉上，她冰涼的手拂在他清俊的臉龐上，嘴唇翕動。
瀟然想起藏於袖子裏的那隻珠釵，便取出來插在她烏亮如雲的發髻上。
“凝蝶，凝蝶，你聽到嗎？這是我特意為了你而選的，你看帶在你頭上，多好看。隻要我在你身邊，你什麽也不要害怕。”
凝蝶笑了，雖然口唇呈現死一樣的蒼白，卻仍然笑的很好看。她將手慢慢地抬到那隻珠釵上，細細地撫摩著。
唿地她緊緊蹙起了眉。冰雙一見忙將他拉起來推搪到門口，嘴裏說著：“看情形她就快生了，你快出去吧。”
他退到門口，仍心急如焚。
良久，聽到屋子裏一聲高亢的嬰兒啼哭聲。
他冒冒失失地衝進去，看到接生婆笑眯眯地將已收拾幹淨的嬰兒遞到他手上：“恭喜老爺，太太生了個兒子。”
兒子。他心裏頭懸著的沉甸甸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凝眸看著他的兒子。他是那樣的孱弱，眼睛卻睜得老大地看著他。他將孩子交於冰雙，便俯在凝蝶的床前，凝蝶似睡非睡，羽扇似的睫毛微微在震動著，她徐徐地將眼睛睜開，見到他，從被褥底下伸出手來。
“孩子……”
“孩子在這裏呢。”吟春將孩子抱到她身側。
她的手落在孩子的小臉上，原本蒼白的顴骨，紅紅地映在之上。緊湊明倩的眉眼裏滿盛著喜悅。
“辛苦你了。”他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吻著，她手心的寒冷侵肌透骨。
她微微笑著，輕輕地搖了搖頭。能夠為他生一個孩子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等孩子彌月了以後，我就娶你過門。”
她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腮側。漸漸地方才乍現的紅暈隱隱褪去。她的臉也愈發地蒼白了。
他偎著她，兩個人相望著，手握著手。她忽然覺得好乏好倦，眼皮沉重，好想睡上一覺。
“你累了嗎？那先歇息吧。我一直在這裏陪著你。”
她的眼睛仍然是那樣晶亮有神，細聲地說：“瀟然，能夠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
“我們會一輩子相守下去的，看著孩子慢慢地長大成人。”他一點也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夫人。”吟春驚唿起來。
冰雙抱著孩子，睃視了一下，隨即噙著兩眼淚。
他看著懷裏的她氣息愈發微弱，他的手從她的被褥下抽出來。竟是一手的血漬，還在汩汩地流著。
“大夫，快去叫大夫啊。”他狂喊起來，臉色煞白。
“把我們的孩子好好地……”她吃力地說道，“撫養長大……”
“我答應你，我們一起把他撫養長大好不好？”他眼睛微紅。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笑了，卻仍然費勁地擠出一個笑容：“你有沒有愛過我？”
“愛，我當然愛你了。”他登時大放悲聲。
她聽了後，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闔上了眼睛，爾後原本握著他的手不知不覺地鬆開了。
“凝蝶，凝蝶。”他驚得魂魄皆散。
吟春試了試她的鼻息。哭得涕淚交流，嗚咽地說道：“老爺，夫人已經咽氣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加力攬緊了她，“她的身子還溫熱呢。”
冰雙拿袖子圈住嘴，斷斷續續地說：“凝蝶已經去了。”
“你們胡說，別咒她。”他仍是不相信，對著她們發怒。
這時大夫已經趕到了，上前替她把脈，一把卻唉聲歎氣：“夫人產後大出血，已經氣絕身亡了。”
“不會的。”他嚎喪起來。昨天來見她的時候，雖然她略顯疲憊，但是精神還不錯。怎麽今日說沒就沒了呢。雙手抱住她慢慢變涼的屍體，他泣不成聲地說：“凝蝶，凝蝶，你快醒過來啊，我們還沒成親呢，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成為我的新娘子嗎？隻要你睜開眼，我們就去拜堂。”
他的一番話讓在場的人都唏噓不已。
“小姐，王爺迴來了。”整整一個禮拜瀟然沒有迴來了。這天初雪跑來向她通報，神色卻十分的凝重。
她扶著門框，看到瀟然遙遙地走來。而他的懷裏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他神情蕭索地走進來，一言不發，一徑將孩子放在他們的床上，孩子睡得香甜。
“這是……”慕兒百思不得其解，倒是在一旁的如智小聲地對她說：“福晉，方小姐因難產過世了，這是她的孩子。”
慕兒聽了，不由得睜大眼睛，盯著孩子的臉。
“以後請你……把他當作你自己的兒子看待！”他坐在床上注視著這個孩子半宿，方才抬起頭不勝悲愴地對她說。
她探長了手臂，手指剛剛觸碰到孩子柔嫩的小臉，孩子便咂巴著嘴動了一下。她疾迅地縮迴了手。
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她沉吟著反複思量著他這一句話。他木然地頭抵著床架，一聲兒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