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意導演這幾個字,慕眠的眼睫稍微動了動。


    不過她仍然沒說話,低頭又拿起一小塊拚圖,攥在自己手裏。


    程涼暮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幹澀的唇,輕輕地擰眉。


    自從慕石坤出事之後,慕眠是一天比一天話少。她不說話,也不怎麽想吃東西。


    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眠眠,”程涼暮食指從她的側臉滑到她的下頜骨上,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你看看我,你說句話。”


    慕眠被迫與他平視,一雙杏眼微腫,雙眼皮都淡了下來,眼神像是被抽光了靈氣,隻剩下空洞和茫然。


    牆上的秒針安靜地走著,男人低眸看著她,瞳眸中倒映著她的臉。


    眼皮落了下來,慕眠終於開口,聲音低低的,很啞,“我......”


    “我不想在娛樂圈了。”她攥緊了拚圖,聲音又低了低。睫毛抖動。


    拚圖很大,她現在還隻拚了小小的一角。但依稀可以看出來,是一副零落蕭條的秋景。其餘的沒拚好的圖塊都淩亂地散落在地麵上。色調都是冷的。


    程涼暮頓了半秒,臉上也沒有露出太過意外的表情,隻是摸著她的頭發柔聲問,“為什麽?”


    她在拍《夏日暖陽》的時候程涼暮經常會去片場接她。她雖然拍戲一天,但經常是帶著笑出來的。


    應該也不是很討厭演戲,甚至,程涼暮還覺得,她是喜歡演員這個職業的。


    如今她得到了陳導垂青,陳導的戲,不是花錢就能讓人進組拍的,更何況陳意還讓她演女一。


    如果在這個時候退出娛樂圈,實在是有些可惜。


    慕眠又不說話了,眼睫垂下,程涼暮輕輕地歎了口氣,把她攬進自己懷裏。


    慕眠垂著眼,薄荷味漫入鼻息,她的額頭被他按在他胸膛的襯衫衣料上。


    “我......就是不想了。”她又低聲說了一句,抬手輕輕地揪住了他的襯衫,“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該進娛樂圈。”


    這些天她一直在想一件事。


    慕家從來沒幹過什麽壞事,雖然是商人但也算是安分守己,這樣的車禍為什麽會發生在她爸爸頭上。


    她每天都在想,最近幾天,她終於想通了。


    “我太任性了,不該待在娛樂圈,”她眼眶微微泛紅,聲音卻很冷靜,“如果我不進娛樂圈,後來也不會有那麽多人詛咒我爸爸。”


    被黑的最慘的時候,她曾經收到過微博私信,是詛咒她家人的。


    有一條真的是這樣說的——祝你爸媽出門出門被車撞。


    當時她很生氣,直接跟這個人在網上對罵起來,再後來寄了律師函給她,之後就關閉了私信和微博評論。


    現在想起這件事,有一個詞叫什麽?一語成讖。


    她爸爸如今,真的出了車禍。


    如果她沒進娛樂圈就好了。如果她出道的時候表現得乖一點就好了。


    她爸爸也不會受到這樣的詛咒。


    這些事情像是魔咒一樣,這些天一直盤旋在她腦中。她終於對這個圈子產生了強烈的厭棄。


    連帶著她原本喜歡的演戲這件事,她也跟著厭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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