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直升機盤旋升空,就像是傷了翅膀的飛鳥般穿梭在暴雨裏,維度磁場的變異讓它的係統出現了紊亂,即便是最優秀的駕駛員也很難讓其徹底穩定下來,就像是新手在玩飛機大戰。


    鹿不二望向舷窗外的天空,天空和大地仿佛都被籠罩在狂風暴雨裏,雨幕是如此的浩蕩,仿佛要淹沒整個世界。


    他們就像是穿梭在可以唿吸的海裏。


    那種洶湧的感覺,足以把人淹沒。


    “我曾經在軍校裏學習過,這就是天神複蘇前的征兆,就像是新生的嬰兒最初的本能是哭泣。當天神複蘇以後,世界也會哭泣。現在維度的大門已經關閉,我們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去。”


    艾月扭頭望向那座流淌著洶湧暗質的聖山:“一旦聖山裏的神明蘇醒,整條進化鏈的異鬼都會複蘇,那將是一場可怕的浩劫。為今之計,隻有相信我們的總指揮官,能夠解決這一切了。”


    東山沉默地給自己的身體纏繞繃帶,他的神情帶著濃鬱的困惑,因為提到那位總指揮官,誰也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其實大家在登上直升機以後,都有這樣的疑問。


    按照軍部的部署,這個時候一定要有個人進入聖山深處,以世界上最強的暴力,去鎮壓那個亙古以來就存在的偉大天神。


    隻是這個人是誰呢?


    依稀記得是個很可靠的人。


    雖然性格冷傲,對這個世界從不親近。


    但卻一次次挽救世界於水火之中。


    懸浮在聖山之巔的那尊鋼鐵蓮花是如此的壯觀巍峨,流淌出的暗質此刻像是海嘯般席卷開來,轉瞬間卻被蔓延開的火焰所焚燒蒸發,那是宛若能夠焚燒世界的烈火,熾熱滾燙。


    這應該是一個很強大的人。


    足以載入史冊的火焰命理擁有者。


    保三爭一。


    如果不是有那個人存在,他們或許已經死了。


    但是為什麽記不起來呢?


    鹿不二也不知道。


    直升機越飛越遠。


    此刻他的心情恐慌到了極點。


    分明終於殺死了那個幕後黑手,也解鎖了一條通天之路,隻要逃離這個該死的地獄,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是他卻像是丟失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


    他隱隱有種預感。


    隻要他真的離開了,他會悔恨終生。


    梅丹佐的話,就像是魔鬼一般蠱惑著他。


    但梅丹佐沒有騙他。


    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被隱秘之血隱秘了。


    鹿不二凝視著聖山裏燃燒出的火光,總覺得它在黑暗裏是那麽的孤獨,他仔細迴憶著自己這段時間經曆,似乎真的出現了巨大一片巨大的空白,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慌張起來。


    那個人是如此的重要。


    如果那個人不在了,鹿不二的人生都不再完整。


    真實之血早已經入喉。


    清新的氣息在他的身體裏彌漫開來。


    記憶如同奔騰的野馬般踏過了腦海。


    試圖在突破某種桎梏。


    “那個人啊,把很多事情都放在心裏,生來就覺得自己要照顧很多人,但卻很少有人在意他的喜怒哀樂。”


    那是雪蓮的話。


    她說的人是誰呢?


    鹿不二強忍著劇痛,死死衝擊著冥冥之中的桎梏,隱約間似乎想起了什麽,那個初見時的壓迫感就讓他心髒狂跳的黑衣男人。


    “晚上好,我來問你們點問題。”


    那個初次展現力量時,讓他無比震驚的人。


    “你已涉嫌非法營救異端教徒,你已涉嫌非法勾結異教,你已涉嫌反人類罪,你已被鎖定。”


    那個人冷厲的臉似乎在記憶裏清晰起來。


    “本來我跟你們的恩怨,已經清算得差不多了,但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再去針對……我在乎的人。”


    那個人曾經說過的話。


    如此的殺性霸道。


    聽起來滿是暖意。


    “今天我很開心,其實這段時間都很開心。在我原本的計劃裏,我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旅途,應該會很孤獨。我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也有點忐忑。但現在,我覺得這個世界很寧靜,也很美好。”


    那個人的聲音又迴蕩在耳邊了。


    字裏行間透著那股子要死的語氣。


    就好像是要生離死別一樣。


    他最討厭那種見鬼的氛圍。


    “總之,新年歡樂。”


    啪的一聲。


    好像是碰杯的聲音。


    也是什麽東西跌落在地上的聲音。


    那是一枚鍍金的打火機。


    鹿不二沒能送出去的禮物。


    這一刻,無數的記憶畫麵如同潮水般湧來,地下街區裏燃燒的火焰,軍事基地外騎著摩托一起炸街,午後陽光下一起慵懶的散步,還有海岸邊的風,洶湧起伏的潮聲,絢爛的煙花和繽紛的花燈。


    還有那個坐在海岸邊孤獨看海的男人。


    他全都想起來了。


    他的人生裏確實有這麽一個人。


    重要到極點的人。


    沒有了這個人,他的一生都是殘缺的。


    “原來那就是……訣別麽?”


    鹿不二默默彎下腰,拾起了那枚鍍金的打火機,隱約間仿佛又聞到了風裏的煙味,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


    他抬起頭,望向黑暗裏逐漸被淹沒的火光。


    現在聖山勘測部隊已經撤離了,他們也要離開這片地獄,唯獨要把那個人獨自留下,留在無邊的黑暗裏。


    真的隻能這樣麽?


    他緩緩伸出了手,像是要去觸碰什麽。


    不。


    他不承認。


    也不接受。


    嘩啦一聲。


    艾月和東山驟然迴頭,風雨湧入了機艙。


    “鹿少校!”


    “小鹿哥哥!”


    來不及了。


    鹿不二抓起木刀,縱身一躍從機艙裏墜落。


    淹沒在無盡的暴風雨裏。


    ·


    ·


    沸騰的聖山之間,巨大的鋼鐵蓮花之下,龍翎的一襲紅裙在風裏飄搖,妖媚的眼瞳在頃刻間被無盡的火光點亮。


    因為龍雀斬出了他的第一劍。


    沿著無盡的青銅宮殿。


    唿嘯亙古沉寂的山巔。


    萊瓦汀之劍,號稱可以焚燒整個世界的魔劍,在斬出的一瞬間便釋放出世界上最熾熱的火光,就像是流星劃破黑暗的軌跡,而斬擊的目標恰恰就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那個女人。


    那一劍是如此的熾熱。


    殺機濃烈得像是要燃燒起來。


    沒有姐弟重逢的溫情,也沒有故人再遇的感慨,曾經最親密無間的二人隻能再一次重演當年的悲劇,仿佛無法掙脫的宿命。


    隻是八年後,他們二人都變強了許多。


    也不複年少。


    無數傾塌的青銅宮殿裏,恐怖的怪物們在黑暗中拔地而起,不乏有霸主乃至荒神的存在,那是沉睡了千萬年之久的古老生命,跟隨著神明的複蘇而一起蘇醒,咆哮世間。


    尖銳的影子在山間飄搖,被酷烈的電光照亮。


    像是天使,又仿佛魔鬼。


    祂們來自第五條進化鏈,很可能是世上終極的生命形態,一旦蘇醒注定要毀滅世界,但這一刻的咆哮卻充滿畏懼和震怖。


    因為世界仿佛墜入了炎熱的地獄裏,一切存在都在極致的高溫下燃燒,就像是墜入了太陽的最核心,形神俱滅。


    “這樣是阻止不了我的,即便你手握來萊瓦汀足以稱為當世最強,但也僅限於人類的層次。當我進入聖山以後,一切已成定局。”龍翎竟然根本就不做抵抗,隻是敞開雙手站在了山巔,仿佛唿吸著世界上最高處的空氣,沐浴著此世最磅礴的大雨。


    那座巨大鋼鐵蓮花落下幽暗的光芒,仿佛把濃鬱到極致的暗質灌入了她的體內,不可一世的神性便在她的身上覺醒了。


    足以斬斷世界的炎熱劍光落在她的麵前,卻再也無法突進哪怕半寸,熾熱的火焰沸騰洶湧著,照亮了她絕美的臉。


    她是破繭重生的蝶。


    浴火重生的鳳凰。


    當創生母巢選擇了她,要跟她融為一體的時候,名為不朽的權柄便可以讓她不受任何形式的幹擾,自然也無懼萊瓦汀的力量。


    古老的儀式開始了。


    龍翎懸浮在天地間,身下竟然也浮現出一朵曼妙尊貴的蓮花,仿佛祭壇般流轉著釋放出幽光,注入她的體內。


    這一幕美得像是古老的壁畫,曆經千萬年不朽。


    莊嚴肅穆的號角聲迴蕩在天地之間,恍惚間像是天國洞開了大門,諸天神佛齊聲梵唱,恭迎著神的蘇醒。


    “萊瓦汀本就是要燃燒生命的魔劍,所剩壽命無幾的伱又何必繼續執著呢,這麽下去你又能堅持多久?”


    龍翎的眼神裏既有憐惜又有冷酷。


    神性和人性結合在一起。


    矛盾又圓融。


    迴應她的,是第二道灼熱的劍光,斬落在她麵前的時空裏,仿佛世界都在這一刻陷入了泥沼般的寂靜裏。


    一切靜謐無聲。


    洶湧決堤的暗質洪流裏,白發的男人正在逆流而上,踏破了齊腰深的大水,嘴裏咬著一根燃燒的香煙,他握著滾燙的萊瓦汀之劍,一道道灼熱的劍光斬出,每一劍都在燃燒自己的生命。


    那根香煙的煙灰被狂風吹散,落在了漆黑的暗質洪水裏,就仿佛點燃了燎天的大火,把這片浩蕩的洪流化作了火海。


    暗質的洪流裏孕育出的異鬼剛剛成型就被恐怖的高溫給焚盡,古銅色的骸骨漂浮在火海裏,漫山遍野地漂流得到處都是,而他卻踏著這些屍骨一步步登山,仿佛是從地獄裏踏入天堂。


    哪怕是人類守望軍麵對這些異鬼也需要經曆慘烈的苦戰,而他僅僅是隨手揮灑著餘溫,就可以將其輕而易舉的焚毀。


    那些不死者們也在撲向他,無一例外都是來自當年兄弟會的創始人,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們實力都很強大,最高的甚至達到了第八界,他們的後代也不乏有棘手的存在。


    但是在龍雀麵前卻宛若螻蟻一般。


    一道灼熱的劍光閃過,滂沱的大雨便被切開了,來自羅素家族的初代家主就這麽被輕而易舉的撕裂了半身,不朽的軀體就這麽轟然崩潰,就像是被熔斷的人偶一般脆弱。


    實際上第九界對第八界的碾壓本不該如此簡單粗暴,但此刻的龍雀是他有史以來最巔峰的狀態,而且手握著焚世的萊瓦汀之劍,世人都說這是專門為他而生的魔劍,也確實如此。


    萊瓦汀就如同他一般。


    孤獨又熱烈的燃燒。


    熾熱的火光讓世界都為之遠離。


    龍雀反手用萊瓦汀之劍重擊地麵,劍鋒刺破了洶湧的洪水,巨大的熱浪噴薄而出,七星製藥的創始人就這麽被吞沒,在一片熾熱的火光裏化作了枯骨,最後連骨頭都被燒沒了。


    背後響起唿嘯的勁風,初代的摩根如火中惡鬼般襲來,此人生前也是赫赫有名的火焰命理大師,但此刻卻仿佛螢火見到了太陽,隻能以最爆裂的姿態發起最無恥的偷襲。


    龍雀卻根本沒有迴頭,隻是反握著萊瓦汀之劍,以古老的劍技燕返刺出一劍,當即貫穿了這具行屍走肉的胸膛。


    伴隨著龍吟般的聲音,這位兄弟會的成員之一就已經被燒成了焦炭,一寸寸的灰化坍塌,淹沒在了洪流裏。


    龍雀此刻的狀態的確達到了巔峰,不再需要任何的戰鬥技巧亦或是術式的構成,達到了真正的返璞歸真的境界,他的焚天之火在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被釋放出來,而是以最精純的姿態。


    粗糲狂放的漆黑魔劍斬殺了太多的生命,此刻正流淌著熔岩般灼目的光,具體的溫度已經失去了意義,已經達到了概念級別的熱量凝而不發,可以輕而易舉的斬斷或熔化世界上的一切。


    但這柄劍也在瘋狂吞噬著他的生命力。


    他的長風衣已經被燒毀了,襯衫也湮滅在風裏,露出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汗水和雨水沿著肌理流淌下來,肌膚泛著火光。


    一種極其矛盾的狀態出現在他的身上,他的生命已經瀕臨枯竭,就像是風中的殘燭,但燭光卻明亮得像是太陽一樣。


    生命能量沸騰洶湧!


    他摘掉嘴角的煙,隨手扔進暗質的洪流裏。


    暗質被驟然蒸發,火勢兇猛了千百倍。


    整個聖山都被籠罩在熾熱的火光裏。


    燃燒,燃燒,再燃燒!


    聖山裏盡是怪物們的咆哮和哀嚎!


    最後走來的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這是不死者裏最弱的一位,來自陳氏集團的先祖,當年唯一不曾墮落的人。


    龍雀選擇給予他最大的尊重,把右手放在了他的頭頂,焚天之火頃刻間爆發出來,把他給燒成了灰燼。


    這一幕像是悲憫的神父救贖罪人。


    塵歸塵,土歸土。


    最後龍雀逆著暴雨登上了山巔,刹那間凝固的時空卻阻擋了他,分明隻有區區十步之遙,卻仿佛跟世界相碰撞!


    轟!


    巨大的轟鳴聲在雨幕裏響起。


    那是神的領域。


    巨大的鋼鐵蓮花之間,龍翎仿佛已經完成了蛻變,她的容貌變得尊貴雍容,額頭上生出一枚虛幻的眼瞳,瞳孔卻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似乎本該有什麽東西點綴,此刻卻空無一物。


    無盡的暴雨懸浮在她的麵前,億萬雨滴倒映出她絕美的容顏,她像是生於天空和大地之間,背後生出了虛幻的羽翼。


    無盡的生機在她的體內湧出。


    一朵朵曼妙的蓮花在這片汪洋般的世界裏盛開。


    天空中仿佛也出現了一隻巨大蒼白的眼瞳。


    倒映著她絕美的姿態!


    分明如此的窈窕纖細,卻又磅礴到足以籠罩全世界!


    凡是她籠罩之處,寸步不可侵!


    “放棄吧,讓我擁抱你不好嗎?”


    她的聲音是如此的空靈曼妙,像是在唱歌,又仿佛哭泣:“我們一起擁抱不朽和永恆,一起抵達天涯海角,綠蔭花地……”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龍雀竟是以萊瓦汀之劍開路,用身體狠狠撞進了永恆的領域裏,幾乎凝固的時空跟他劇烈碰撞!


    隻是一瞬間,無盡的火焰炸裂。


    他的身體也碳化了一部分!


    龍雀以最狂暴也是最壯烈的方式突進,引爆了凝而不發的恐怖高溫,不僅僅撞破了神的領域,也傷及到了自身。


    他逆著永恆領域的凝固時空,抬起了頭。


    眼瞳裏倒映著那個懸浮在天地間的女人。


    真美啊。


    可惜他並不喜歡。


    他還是喜歡她當年的樣子。


    很多年前他和她曾許願要一起長大,去尋找天涯海角的綠蔭花地,去世界上最美的地方,見證那些隻存在於夢境的風景。隻可惜後來,曾經的一切願景都湮滅在了聖山的洪流中,姐弟倆都沒能抵達夢中的應許之地,他們的船沉沒在茫茫的大海裏。


    這些年他一直重複著做一個夢。


    夢裏也是瓢潑的大雨,他用刀刺穿了她的心髒,抽出刀的時候似乎也把他的一部分抽出來,永遠埋葬在了泥濘的世界裏。


    姐姐的呢喃聲隨他遠去。


    這個世界變得再也不好了。


    被殺死的不僅僅是龍翎。


    還有當年那個言出必踐的少年。


    無數次的夢境。


    無數次的痛苦。


    無休止的折磨。


    其實他不後悔當年的選擇,他不能讓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放任那個瘋狂的女人去毀掉這個世界,那樣的話他們曾經所期許的美麗風景都會被破壞,也不會有天涯海角和綠蔭花地。


    更何況那樣做哪裏有什麽快樂呢。


    他的姐姐,早就不在了。


    他隻是痛恨命運。


    為何要把這結局留給他。


    後來他去了很多地方,也認識了很多人。


    又經曆了很多的悲歡離合。


    對於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變得冷漠疏離。


    他習慣了遠離一切。


    讓自己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


    即便他曾經也是如太陽般耀眼的人。


    最終也逃不掉即將熄滅的命運。


    但在這之前。


    八年前沒做完的事情。


    他要在今天做完。


    砰!


    火焰炸裂,時空動蕩。


    龍雀用劍鋒開路,踏出了第二步。


    劍鋒燃起的火焰一寸寸炸裂,轟擊著黑暗中的領域!


    第三步。


    永恆的領域如鏡麵般開裂。


    第四步。


    漫天凝固的暴雨顫動起來,倒映出燎天的火光。


    第五步。


    天地間懸浮的蓮花顫動起來,宛若神明的龍翎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弟弟,而她身前的時空卻一寸寸崩裂開來。


    龍雀一步步登上聖山之巔,萊瓦汀之劍燃燒著焚世的火光,他的軀體已經化作了焦炭,唯有堅硬如鐵的麵容完好,無盡的大雨落下,又在刹那間蒸幹,蒸騰的水汽裏他的眼神冷厲如刀。


    “放棄吧。”


    “這樣的死亡,太孤獨了。”


    “跟我在一起,難道不好嗎?”


    “這個世界上,本該隻有你我相依為命啊。”


    恍惚間像是迴到了小時候。


    那個溫馨平靜的家庭裏,少女趴在沙發上畫畫,畫中是天空和大海的盡頭,陽光籠罩著山崖,遍地綠蔭。


    少年看著那幅畫,心生神往。


    龍雀宛若一個不存在的幽魂,靜靜地看著那對姐弟的歡笑和嬉鬧,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黑暗如潮水般淹沒了他,仿佛墜入了深淵。


    本來他就是用藥物強行迴到的巔峰境界,再加上萊瓦汀之劍的恐怖消耗,既要阻止聖山裏的洪流流淌出來,還要斬殺那些難纏的不朽者和複蘇的異鬼們,最重要的是他要直麵神明。


    巨大的消耗已經讓他的生命瀕臨枯竭。


    原來這就是姐姐當年的感覺麽?


    冰冷,深邃。


    真孤獨啊。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無盡的滂沱大雨裏,他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是如此的渺小。


    固執地在風雨裏迴蕩。


    龍雀困惑地迴過頭,愣住了。


    洶湧決堤的洪水裏,還有一個人在逆流而上,風來吹動他的白發,他揮舞著纏繞著雷霆的木刀,披荊斬棘!


    那是人是……鹿不二。


    他從直升機上一躍而下,在毀滅的洪流裏穿行,不顧一切地衝上山巔,仿佛在即將冷卻的太陽上點燃了一把火。


    隱秘之血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最後的最後,鹿不二還是想起他了。


    就像是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旅程裏,有那麽一團小小的火光溫暖了他,在寒冷的冬日裏點燃了一道光,讓他看見曾經的自己。


    對世界僅存的那點熱愛迴來了。


    曾經被丟棄的意氣,也重新隨風煥發。


    漸漸渙散的意識,重新凝聚。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讓你失望了啊。”


    龍雀轉過身,輕聲呢喃。


    他閉上眼睛,雙手握緊了萊瓦汀之劍。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瞳孔深處亮起了太陽般的輝光!


    輕柔的聲音,卻仿佛天地崩裂!


    “吾乃萬王之王是也。”


    “功業蓋世,料天神大能者無可及。”


    這一刻,酷烈的太陽恣意燃燒,神明的領域被驟然踏碎,赤紅的巨龍咆哮間,曾經問鼎神聖的紅色暴君登臨第十王國界!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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