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她鄙夷的眼神太過明顯,厲雲錚沉默幾秒後,解釋:“這些廚具都是新的,我想洗一下再用,可能洗潔精放太多了,手滑,摔了兩個碟子,問題不大。”


    進廚房不到十分鍾,就碎了兩個碗碟,還叫問題不大。


    顧明煙不想說什麽。


    厲雲錚清清嗓子:“你先出去吧,弄完了我會叫你的。”


    “那你還得多久才能弄好?”


    “一個小時。”


    顧明煙看了看時間,“現在九點半了,你洗完做完得十點半。”


    她語氣有些鬱悶:“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早知道就不和他去超市買東西,叫外賣多好。


    看著他一副笨手笨腳的樣子,顧明煙不想幹等,直接進去:“我來搞吧,你出去,別在這裏礙手礙腳。”


    厲雲錚有些遲疑:“你會?”


    “你忘記了,我從小在舅舅家長大,我舅媽拿我當免費保姆使喚,他們家的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在我在打理。”


    厲雲錚抿了抿嘴。


    顧明煙揮揮手,把他趕出去了。


    廚房裏的事在舅舅家做習慣了,上輩子被厲雲錚關在家裏,無所事事,為了不讓自己發瘋崩潰,她就靠鑽研食譜和甜品讓自己靈魂平靜。


    久而久之,她在廚藝上也有了一定的造詣。


    一葷一素一湯,厲雲錚磨磨蹭蹭要一個小時,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顧明煙二十分鍾就端上了桌。


    厲雲錚看著她熟練的動作,想到她在江家過的日子,臉色無端的沉了幾分。


    顧明煙不知道他的想法,見他盯著飯菜不動筷子,解釋:“這紫菜湯是自帶的調料包,放完我才知道有蔥花,你不吃蔥,無視就好。”


    厲雲錚沒說話,卻拿起小碗,盛了幾勺。


    顧明煙驚訝,他不是不吃蔥嗎?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厲雲錚抬眸看她:“口味都可以改變,我想你對我的觀念也能改變。”


    顧明煙嗤笑:“那是你想太多了,經曆過了我經曆的那些事,你也不會改變的。”


    厲雲錚皺眉:“隻是一些夢,當不得真。”


    “對我來說就是真的事,都是上輩子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


    她將夢境當成現實,還認為是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事,這讓厲雲錚不知道如何應對。


    他喝完了一小碗湯,浮在湯上麵的蔥花也全都吃了。


    顧明煙沒想到他真的能改變口味,懷疑的問:“其實你以前也沒有那麽討厭吃蔥吧?”


    厲雲錚淡淡道:“很討厭,從小就討厭,特別是餃子餡裏有蔥。”


    顧明煙一愣,腦子突然蹦出那個叫阿玉的女人抓著兩三歲的他,強行把滾燙的餃子塞進他嘴裏,逼著他咽下去的畫麵。


    那個夢太窒息了,顧明煙醒來後,努力的不去迴想。


    現在被他一句話又勾了出來。


    同時又有些疑惑,自己怎麽會莫名其妙夢到那些東西。


    那些夢境是真實的嗎?


    如果是真的,那她怎麽會夢到厲雲錚小時候的事?


    還有那個叫阿玉的女人是誰?


    她明顯不是厲夫人。


    厲雲錚怎麽會管她叫媽媽?


    顧明煙又想到厲江辰曾經跟她說過,厲雲錚小時候走丟過,還經曆了一些不好的事……


    不會就是她夢到的那些事吧?


    顧明煙試探的問道:“小辰跟我說,你小時候走失過一段時間。”


    厲雲錚皺眉抬頭:“他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前段時間迴來說了幾句,沒說多少。”顧明煙把筷子在碗裏攪動著,“是嗎?”


    良久聽到他“嗯”了一聲。


    她又繼續問:“你走失的時候有多大?”


    厲雲錚眼眸沉了沉:“你很好奇?”


    “不好奇,隨口問問。”


    “不好奇那就別問了。”


    顧明煙這才抬頭看他,他低頭平靜的喝湯,表情淡然中帶著疏離。


    他不想說這些事。


    也對,如果他想說,上輩子早就說了,不會和她糾纏了十年,都沒有透露一點口風。


    要不是上次厲江辰突然說起,顧明煙這輩子恐怕也不會知道。


    顧明煙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了解一下他,被他的態度弄的瞬間什麽也不想問了。


    雖然心裏還有不少的疑惑,但都被她憋了迴去。


    交心這種舉動,並不適合他們。


    她多了解他一些,也並不會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


    **


    吃完了飯,厲雲錚去清洗,廚房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顧明煙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看電視,心思卻完全不在電視上。


    她呆呆的出神。


    她和厲雲錚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平和過。


    特別是兩人單獨相處時。


    上輩子她一個人困在這屋子裏時,隻要他不在,她還能輕鬆一些,他一迴來,她就會緊張不安。


    她會避免和他在同一個空間,比如他在客廳,她就會迴臥室,等他進臥室,她就會找借口說睡不著,想去看電視。


    不像現在,能心平氣的一起吃完一頓飯,他去洗洗刷刷,而她還能安靜的坐著,情緒還算平靜。


    顧明煙亂七八糟想著時,厲雲錚從廚房裏出來了。


    他洗碗沒有係圍裙,白色t恤腹部那裏濕了一大塊。


    他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顧明煙感覺客廳裏的空間又變的開始逼仄起來。


    上輩子他不會這樣規矩,他會把她抱過去,讓她坐在他腿上,他雙手圈著她的腰,在她一邊看電視時,一邊親吻她的肩頸。


    親著親著,他就會失控,把她放在沙發裏,扔掉她手裏的礙事的遙控器,讓她雙手摟著他的脖子,逼她承受他霸道的歡愛。


    迴憶太過清晰,顧明煙唿吸漸重,渾身都不自在。


    沉默的厲雲錚這時突然開口:“你……”


    顧明煙條件反射的推開他,這一下把他推倒在沙發上,


    厲雲錚錯愕看著她。


    顧明煙窘迫了兩秒,故作鎮定的起身:“時間不早了,我要睡了。”


    厲雲錚坐起來:“你不解釋解釋?”


    “……”


    解釋什麽,解釋她以為他會像上輩子一樣對她動手動腳,她才那樣激動的推開他?


    顧明煙解釋不了,抿著嘴說:“抱歉。”


    厲雲錚歎了口氣:“不用這麽緊張,我隻是想問你,考慮好了沒有。”


    考慮當他女朋友的事……


    顧明煙差點忘了這事。


    厲雲錚緩緩說:“提前一天同意,半年的時間也能提前一點結束,你覺得呢。”


    半年後他就會放棄對她的糾纏,這個誘惑對顧明煙來說,太大了。


    於是厲雲錚看到,她那顆漂亮的小腦袋,如他所願的那樣,慢慢點了一下頭。


    厲雲錚笑了:“那晚安,女朋友。”


    顧明煙板著臉迴到臥室,關上門。


    門外厲雲錚心情很好的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然後關了電視,去了客房。


    主臥裏顧明煙靠著門,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但想要擺脫他,沒有別的辦法。


    搖搖頭,她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顧明煙躺在床上,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看了十幾分鍾後,眼皮漸漸沉重。


    然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她又做起了那個夢。


    她又夢到了阿玉和小厲雲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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