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一行字。


    沒有任何花裏胡哨。


    叫感同身受,戛然而止的季夏,本來悵然若失的心情,如同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後,複又猛地攀升!


    他猛地從床榻挺起身來,因為用力過猛的原因,甚至牽扯到了腿部的傷勢,不由‘嘶’了一聲,冒出了冷汗。


    不過此刻的他...


    卻全然不顧身上傳來的‘疼痛’。


    而是猛地伸出了手,一把將那枚‘記憶碎片’抓住,而後目光灼灼的看著,小心翼翼,生怕有絲毫疏漏。


    真的...真的...


    這卷‘天書’!


    竟然真的能夠將輪回之物,顯化為真?!


    “宋柴薪的路,開了。”


    “而我的路...也開了!”


    季夏的呼吸粗重不已。


    他無比清楚的知道,這篇名門級的‘拳術’大成,到底意味著什麽。


    此時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黑山城外環區域靜悄悄的,在‘宵禁’之下,無人敢於喧鬧。


    畢竟...


    除卻‘緝魔司’的夜巡之外,誰也不知是否有剖心挖肺的妖魔作祟。


    可此刻,在強烈的情緒驅動之下,季夏已經顧不上這麽多了。


    他將一側的灰衣短打穿在了身上,一瘸一拐的站起身子,提起一盞油燈,在昏暗的院落裏,吸氣,呼氣...


    而後,左掌緊緊的握住了那枚‘記憶碎片’。


    頃刻間,他腦海裏曾經烙印下的,有關於‘宋柴薪’本來練拳半月的情景,瞬間便如撥開雲霧一樣,清晰可見。


    那拳中有神的天命,所帶來的半月成果,就好像是昨日之景一樣,叫季夏不自覺地,攥緊了拳。


    筋骨、血髓、皮肉...


    這些武夫踏入‘超凡’的門檻,他是一點都沾不上。


    所能仰仗的,不過是一副常年鍛煉,飽經風霜,可以適應各種惡劣天氣的凡人身軀而已。


    哪怕對上任何一位有著粗淺武藝傍身的差役、武夫...


    都是當場斃命的下場,絕無意外!


    但這種情況...


    從今天過後,便要改寫了。


    記載了名門拳譜‘流星追月拳經’的記憶碎片,自季夏掌心化作流光消散無蹤。


    而後青年眼神一厲,緩緩立身於院中一株半枯古樹前,下盤站立如鬆,當即腰胯一扭,肩臂合一,將全身的氣力凝作一點!


    緊隨其後,‘啪’的一聲,季夏臂膀如鞭般甩動,一聲清脆的勁力‘哢嚓’聲傳出...


    隻見他拳如星芒落,狠狠得錘擊在了那古樹表皮,‘砰’的一聲,便震動枯枝搖晃,露出了一塊拳頭大的‘凹陷’...


    要知道,這樹足有人腰圍粗細,未曾‘武關築基’,隻修習了些許拳腳的武夫,是絕對打不出這樣一拳的。


    非得是那等練習上等拳術、且浸淫了十幾、數十年,且專精一道的拳師,才能在電光火石的刹那,將全身氣勁凝在一起。


    可話又說回來,那等拳道大成的人物,都是有資質的,大都早早踏上了修行路,有些更是第一步接近圓滿,哪裏會在‘肉體凡胎’,蹉跎如此之久?


    或許普天之下,未入修行之關,便已拳道有成之人...


    這麽多年來,也就隻出了寥寥幾個,而他‘季夏’,赫然便是其中之一!


    “呼呼...”


    拳風呼嘯著。


    借著月光與燈盞的螢火,肆意的揮灑著這一門‘來之不易’的拳法,季夏的眼神越發明亮。


    練到了最後,甚至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他都仿若未聞。


    “噗通!”


    直至最後近乎筋疲力竭,酣暢淋漓的平躺於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季夏也未曾覺得疲憊。


    有多少人,苦求這樣一個機遇而不得!


    他季夏能夠抓住,


    何其幸運!


    三天了。


    想起這一陣子的遭遇,一抹冷意從躺在地上的季夏眸中劃過。


    “這流星追月拳經,不愧是‘名門’級傳承,乃超凡拳典,我借‘宋柴薪’的輪回感悟,拳術大成,每每出拳之時,竟然還能調理身軀...”


    不自覺地,季夏摸上了原本遭受重創的那條腿。


    按照道理講,那兩條刀痕近乎見骨,季夏最開始又未曾救治,已經是落下了病根。


    從今往後,都將淪為瘸子。


    但隨著施展此拳,一呼一吸之間,天地似乎有一種‘玄奇’的力量,竟開始自發湧入了自己的軀體,填補著腿部的創傷殘缺!


    這夜半練拳,竟已經叫腿部之傷,好了大半,這若是說出去,簡直不可思議!


    “算算時間,已經三日多了。”


    “按照以往的案例,若能‘籍貫升遷’,那麽之後的流程,三天已經足夠走完了。”


    “第一天披青衣官吏袍,上黑山官府籍;”


    “第二天,得衙門標配的‘武關築基’法,受賜‘藥浴’一次,溫養筋絡;”


    “第三天,授佩刀,劃職責,走馬上任!”


    “如無意外,薑舟升‘差役’,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嗬。”


    “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如若是我,既然大局已定,這第四天天明,禍患又豈能留著過夜?”


    季夏猛地睜眼。


    他不能坐以待斃。


    薑舟連‘山林襲殺’這等事都做得出來,追的他險些命喪荒原,就能知曉,他早就不將這麽多年的交情,當作一回事了。


    自己這‘將死之人’回到了黑山城,雖然動靜不大,但非常時期,他一定早早安排了人手,暗中盯梢。


    如若他再不有所動作。


    恐怕接下來...


    就得是一口‘黑鍋’扣在頭頂,任他百口也難辨了!


    畢竟披上了官身,一張嘴巴裏說你是黑是白,哪裏是由你自己來決斷的?


    “咚咚咚!!”


    這時候,一陣陣沉悶的敲門聲,打斷了寂靜的清晨。


    “誰?”


    季夏飛快的站起身來,快步走向了門前,眉頭輕皺有些警惕。


    不過當他自門縫外,瞅見了一張略顯黝黑,又有些淳樸的麵龐時,本來緊繃的筋肉,卻是緩緩鬆懈了下來:


    “張二叔?”


    來人是在這黑山城、外環區、青石巷中,做一些木匠生意養家糊口的老鄰居,排行老二,曾對季夏多有照拂。


    “吱呀...”


    將木門緩緩打開,放了隔壁張二叔入院。


    此時,張木匠端著一碗熱滾滾的稀粥,上麵飄著一點點油花,聽到了季夏的聲音,連忙抬頭一瞅。


    當他看見季夏表情如常,氣息紅潤,全然沒有頹廢姿態時,當即鬆了口氣:


    “季二郎,餓壞了吧?”


    “快來,將這碗熱粥喝了。”


    季夏家裏,他排行老二,有個弟弟名為‘季寒’,在大半年前,被他傾盡家財,送入了內城武館練武。


    至於父親與那位長了他七八歲的大哥,早在許久以前,就在一次出城狩獵中,再也沒有回來,連屍骨都未尋得,或許是死了吧。


    一邊將手中熱粥遞給季夏,同時打量著眼前青年神色如常的表情,張木匠不由唏噓:


    “薑舟那小子,從小到大都中規中矩,他與你入山時,還曾在青石巷老一輩人口中說,待助你成了‘差役吏籍’後,日子也能好過許多,誰想得到...”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季二郎,喝完這碗粥,你就早早花些銀錢,去投了商隊,前往其他城裏,另謀出路吧。”


    本來捧著碗,打了半夜拳,肚子裏正饞蟲作祟的季夏,聽到此言,忽然頓住:


    “老叔...”


    “你這句話,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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