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戰馬哀鳴一聲,撒開蹄子,然後一把摔倒在地上。


    戎車跟著側翻,在一片煙塵中,戎車上的禦者也好,車右也罷,或是戎左,都紛紛被亂刃殺死……


    “唰!”


    “噗嗤!”


    一時間,鮮血四濺,哀鴻遍野。


    人和馬的屍體,都一起栽倒在了原野之上。


    衝入武卒方陣的晉軍戎車,麵對的是密密麻麻的長矛、長戈。


    戈矛有多長?


    四五米!


    在戎車的衝擊下,長矛陣可能會被擊潰,長矛手跟著損失慘重。


    但是,一名長矛手戰死,另一名長矛手就會替補上去,前赴後繼,悍不畏死!


    鮮血,混雜著土壤,染成了猩紅的顏色。


    在眾多武卒的擠兌之下,戎車的馳騁能力,再也無法發揮出來。


    一旦戰馬被殺死,等待他們的就將是戎車側翻,自己墜落於車下,被亂刃殺死的下場!


    武卒方陣當中的吳軍精兵,配合得十分的有默契。


    凡是倒下來的晉軍士卒,都會被砍下腦袋,或者割下一隻耳朵,以作為自己立下軍功的信物……


    “殺!”


    武卒們越殺越興起,越殺越亢奮。


    他們以五人為一組,並肩作戰!


    “快逃啊!”


    “撤!”


    晉軍完全陷入劣勢。


    前有吳國的武卒方陣,後有鄭、秦聯軍的數百乘戎車以及二萬兵馬,如之奈何?


    看著四散而逃的晉軍將士,中軍大纛之處,孫武隻是眯起了眼睛,然後跳到了一邊的鼓車上,拿起一雙鼓槌,奮力擊鼓。


    這沉悶而又充滿肅殺之氣的戰鼓聲,好似成了晉人的催命之聲。


    “別跑!”


    “站住!”


    吳軍的武卒一手握著闊劍,一手提著麻袋,迅速的朝著近在遲尺的敵人殺過去。


    “噗嗤”一聲,就割斷了晉兵的咽喉,然後割下對方一隻血淋淋的耳朵,塞到了麻袋裏,繼續發起進攻。


    這樣的戰事,對於吳軍將士而言,是喜聞樂見的。


    殲滅戰!


    吳軍最為擅長的,莫過於殲滅戰!


    隻見一個又一個武卒嘴角噙著一抹殘忍的笑意,大殺四方,酣暢淋漓的屠戮著逃跑的敵人。


    那些四散而逃的晉軍將士,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個又一個行走的“軍功爵”……


    他們往往手起劍落,就能斬首立功。


    跟殺雞屠狗一樣簡單!


    秦國的上大夫子虎立於戎車之上,看見這樣的一幕,不禁瞠目結舌。


    吳國的軍隊,竟然如此強悍?


    以步兵對付戰車,能戰而勝之且不說,畢竟武卒的兵力占了絕對優勢。


    但,晉軍分明已經潰逃,為何吳軍非要斬盡殺絕不可?


    要知道,按照過去的戰爭規矩,敵人一旦逃出了一定距離,是不應該追擊的。


    誠然,這個時代早已經禮崩樂壞,但何至於如此殺戮過甚?


    子虎不禁有感而發,歎道:“世人皆說,吳人血氣方剛,聞戰則喜。勇於公戰,怯於私鬥,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矣!”


    這讓子虎心中,不禁跟著憂慮起來。


    現在,吳國與秦國是盟友,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日後一旦吳秦兩國交惡,秦軍何以一戰?


    “傳我將令,降者不殺!”


    “諾!”


    孫武眼看著晉軍已經完全崩潰,死傷慘重,故而下達了“降者不殺”的將令。


    要知道,在吳國,普通士卒都是靠著二十級軍功爵位製出人頭地的。


    孫武之所以遲遲沒有下達“降者不殺”的將令,隻是打算給這些武卒一次殺敵立功的機會……


    誠然,這樣會造成殺戮過甚,但孫武又豈能擋了麾下將士的財路?


    對待敵人,吳軍一般都是保持著一貫準則。


    就是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投降的敵人,吳軍將士是不能殺害的。


    一旦被發現殺降的事情,觸犯這一條禁令的士卒,輕則家產充公,舉家流放,重則處死,且收迴過去的一切封賞……


    在這種情況下,誰敢犯禁?


    ……


    黃父之戰,晉軍被斬首近二萬,俘虜二萬餘人,取得大勝。


    而且,包括韓不信、魏侈二卿在內,晉國的六十多個大夫將軍,都被聯軍所俘虜,帶到慶忌的跟前。


    絳城,聯軍營寨。


    此時慶忌正坐在中軍大帳的帥位之上,看著被帶到自己眼前的韓不信、魏侈,臉上堆滿了“和善”的笑意。


    隻見,偌大的中軍大帳裏,孫武、伍子胥、子虎等一眾聯軍的將領都坐在兩側,韓不信與魏侈,臉色則是一片灰白。


    二人身上的衣甲都已經沾染幹涸粘稠的血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頭發淩亂,嘴唇幹裂,頂著一雙熊貓眼,身上還被繩索捆綁著,看起來模樣分外的狼狽……


    “胡鬧!”


    慶忌忽然環視一周,指著韓不信和魏侈,嗬斥道:“魏上卿與韓上卿,畢竟是大國的卿相,非是囚徒奴隸,怎可縛之?”


    “還不快快鬆綁。”


    “諾!”


    聽到這話,跟在身後的兩名宿衛,這才連忙上前,為韓不信與魏侈鬆綁,然後退下。


    見狀,韓不信與魏侈不禁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顯然搞不清楚,慶忌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套路嗎?


    不錯。


    正是套路!


    慶忌上前,衝著韓不信與魏侈笑吟吟的說道:“韓上卿、魏上卿,寡人麾下的人不懂事,還請二位見諒,多多包涵。”


    “哪裏!”


    韓不信連忙朝著慶忌躬身作揖道:“吳侯!在下雖久居晉地,卻早已聽聞吳侯你的仁義之名!”


    “吳侯以德服人,雖古之堯舜禹湯,莫能比之。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聞言,魏侈跟著一臉諂媚的神色,向慶忌行禮道:“正是!”


    “吳侯,在下與韓子本為敗軍之將,已是吳侯你的階下之囚。未曾想吳侯這般仁德,不與吾二人一般計較。”


    “此等仁德,堪為天下之翹楚矣!”


    “這讓我二人應該如何迴報吳侯?”


    “……”


    正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


    阿諛奉承自己的話,沒有人是不愛聽的,慶忌也不例外。


    不過,常年執掌國足,久居上位的慶忌,可不是一個容易被湖弄的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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