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相攜離開,薛姨媽心裏七上八下慌亂的很,衝薛寶釵孥孥嘴,示意她安撫寶玉,自己輕手輕腳跟上。


    兩人到了院門旁的一處假山,鴛鴦輕聲開口,“襲人,寶二爺的通靈寶玉千萬叫他藏在衣襟裏,不要讓外人看見,更不許提他‘銜玉而生仙人降世,日後有大作為大氣運’的話。若是外人主動提及,你就說那通靈寶玉早就弄丟了,聽見了嗎?”


    “為,為什麽?”襲人喉頭發緊。


    “你莫問為什麽,隻要知道這是老太太的意思。誰若再敢提寶二爺銜玉而生那事,也不需拔了舌頭,直接杖斃!”鴛鴦語氣前所未有的狠戾。


    “是,我知道了。”襲人婉轉的嗓音此時沙啞的不成樣子。


    鴛鴦長歎一氣,趁著夜色走了。


    薛姨媽高一腳底一腳奔迴屋,掩上房門怒罵道,“好個賈家,好個老太太,竟然起了打壓嫡子給庶子讓位的心思!這是欺負寶玉沒了母親庇護嗎?可別忘了咱王家還在寶玉背後立著呢!”


    “母親,究竟怎麽迴事兒?”寶釵擰眉問道。


    薛姨媽將兩人的對話複述一遍,末了又是一通謾罵,直把老太太一片迴護之情想的齷齪不堪。


    寶玉臉色紅紅白白不停變化,隻覺一會兒像浸入了滾水裏,渾身上下熱燙難忍,一會兒又像墜入冰窟,由裏到外神湛骨寒,恍惚了好一會兒才頭重腳輕的下炕,呢喃道,“我要去找老祖宗問一問,母親究竟哪裏做得不對,我究竟哪裏做得不對,她竟不要我們了!”


    小步小步挪到門口的襲人一聽這話嚇得肝膽俱裂,推開房門砰地一聲跪下,哭求道,“寶二爺,你可千萬不能去老太太那裏問啊!你若去了,我們所有人都活不成了!”話落膝行幾步,抱住寶玉雙腿。


    寶玉心中又是難過又是迷茫,也不覺流下淚來,改口道,“我,我怎忍心叫你們為我送命?罷了,我不去老太太那裏,我去問問環弟,作甚要迫害我母親至此!”寶玉雖然單純,卻也不蠢,略略一想也就明白,除了攀上晉親王的賈環,還有誰能動搖他母親在賈府的地位。


    薛姨媽一聽這話也來了精神,義憤填膺道,“對!去問問那小雜種!就是他弄的鬼!”


    薛蟠捏了捏拳頭,獰笑道,“寶玉,我陪你一塊兒去!他算個什麽東西?若敢叫你受半分委屈,看我不揍死他!”


    薛寶釵扶額,悠悠開口,“皇上今天剛頒下聖旨把環哥兒狠誇一頓,你們晚上便登門廝打,若是叫晉親王得知,在皇上跟前提一提,隻一條罔顧聖恩心懷怨念就夠你們喝一壺的!”


    薛姨媽跟薛蟠微微一怔,立馬收了囂張的表情,換成訕笑,偷偷朝寶玉瞥去。


    寶玉苦笑道,“寶姐姐你放心,我隻問他一問,不會動手。若是能求了他放母親一馬,叫我做什麽都願意!”


    寶釵心道讓他去也好,興許能打探出些虛實,若內情很是不堪,沒準兒還會連累咱們母子三個,須得盡快搬出賈府才好,於是笑道,“一別五年,你空手去像什麽樣子?不若帶些禮物,兄弟兩先好好敘敘舊,再談及其他也更容易張口。”話落令襲人去準備禮物。


    襲人雖然不樂意寶玉接觸賈環,但主子們發了話,她也無法,隻得挑了幾件名貴的禮物用錦盒包好。


    薛寶釵和薛姨媽留下等候消息,薛蟠陪著寶玉匆匆朝賈環院子行去。


    賈環剛洗完澡,一頭及踝黑發披散雙肩,在明明滅滅的燭光中閃爍著淺淺瑩輝,竟比最頂級的綢緞更奪人眼球,再加之一張芙蓉麵、一雙桃花眼、一副比例完美的風流身段,叫跨入門檻的兩人不由看呆了去。


    他衣著也十分簡單,內穿一件純白褻衣,外罩一件豔紅薄紗錦袍,用一根玉帶鬆鬆垮垮的係住,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蜂腰,見有人來也不起身迎接,隻曲起一條腿,揚起精致的下顎曼聲詢問,“這麽晚過來,所為何事?”


    薛蟠尚來不及收起滿心的驚豔,便被少年清越迷人的嗓音給熏醉了,口裏分泌出大量唾沫,心髒也不由自主的狂跳。原以為賈環長相醜陋氣質庸俗,眼下一看,好家夥,那奪人豔色直甩出寶玉好幾條街去!特別是他紅唇邊的一抹邪笑,真真把人的魂兒都勾走了!


    寶玉也是個貪圖美色的,白日所見與夜晚所見又有不同,一個燦爛,一個旖旎,一個俊美,一個神秘,瞬間便令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竟將滿心的怨恨都忘卻,吭哧半晌說不出話來。


    薛蟠自顧在炕沿落座,盯著賈環未著羅襪的瑩潤腳趾,暗暗咽下一口唾沫,諂笑道,“環兒,我們聽說你迴來了,特意過來探望。我是你薛蟠薛大哥哥,日後有什麽事……”


    賈環乜著他冷笑,“打住,什麽環兒不環兒的,我跟你不熟,莫亂叫!我要睡了,你們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薛蟠的小心肝又顫了顫,暗道美人就是美人,連說粗話都那麽迷人!冷笑的時候更迷人!我的娘哎,快抵不住了!


    寶玉終於衝破迷障,一氣兒開口,“環弟,我來是想問問你,為什麽要害我母親?她有哪點對不住你,我替她賠罪!你能不能讓老祖宗放了她!”


    賈環仰首大笑,諷刺道,“哪裏對不住我?不如你自己看看?”說完瞟了瞟博古架上的檀木盒。


    小啞巴忙踮起腳尖取下,擺在炕桌上。


    賈環挑開盒蓋,推到寶玉手邊。


    寶玉拿起狀子細看,越看臉色越蒼白,不僅指尖,連全身都發起抖來。薛蟠發現情況不對忙湊過去,看了幾行便猛烈咳嗽,心道我的乖乖!姨媽竟把賈家6000畝祭田都賣了!這是作死呢吧!要是我薛家的媳婦敢這麽幹,早一杯鴆酒灌下去,並在族譜中抹掉名字,永生永世不得入宗祠不許享供奉!


    這樣一想,又覺得被關入祠堂清修壓根算不得什麽!


    估摸兩人看得差不多了,賈環奪過狀子收入檀木盒,諷笑道,“如果是你,你能放過想殺你的人?”憶及賈寶玉的聖父屬性,又追加一句,“就算我肯放過她,賈氏宗族也不肯放過她。若真叫賴大得手了,她殺死的不隻賈家一個庶子,還有賈家的百年基業。覆巢之下無完卵,屆時你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寶玉麵無人色,胸膛起伏,老半天喘不過氣來。他沒想到母親竟會做出這些事,完全顛覆了平日裏溫柔慈愛,高貴端莊的形象。


    薛蟠尷尬極了,瞅著賈環訕笑。


    賈環不耐煩應付兩人,擺手道,“我要睡了,你們走吧!”


    寶玉猛然打了個激靈,這才從驚駭難過中迴神,直覺沒臉再待下去,拉起薛蟠奪門而逃,卻被啞巴兄妹拿匕首堵在門口。


    襲人將寶玉拉到自己身後,色內厲荏的質問,“環哥兒,你這是何意?等不及除掉寶二爺了嗎?可別忘了上頭還有老太太和璉二奶奶盯著呢!你別太張狂了!”


    賈環連個正眼也沒給她,打著哈欠道,“人可以走,東西留下。我這人有個壞習慣,那就是雁過拔毛,以後再來記得不要空手,我態度也會好點。”


    襲人這才發現自己手裏還拎著幾個錦盒,幾欲崩斷的心弦猛然放鬆,真不知該放聲大哭還是放聲大笑,連忙丟下東西,拉著完全傻住的兩位爺,趁夜遠遁。


    啞巴兄妹將匕首插迴小靴子內,抱起錦盒擺在主子跟前,讓他清點。


    “好孩子,拿去買糖吃。”賈環輕笑,隨手扔了兩粒碎銀子過去。


    47四七


    寶玉一迴屋便癱倒在炕上,唿吸粗重,臉色煞白,過了一會兒又慢慢轉為潮紅,竟發起高熱來,嚇得襲人六神無主,拔腿就往老太太院子裏跑。


    “不,不要去!”寶玉用力拉住她裙角,羞愧道,“母親做出那樣的事,我還有何臉麵去見老祖宗?又有何顏麵去見環弟、趙姨娘、父親?不若讓我死了算了!”話落用被子蒙住頭哀哀哭泣。


    他心地純善,眼界狹窄,總以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像日光一般通透,花兒一般芬芳,湖水一般清澈。乍然讓他看見如此汙穢齷齪的一麵,且對方還是他愛重萬分的母親,他一下便被這殘酷的事實擊垮了。


    寶釵心裏好奇的要命,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連忙拉開被子和聲細語的安慰,又叫襲人去請大夫,順便把林妹妹也請過來。寶玉這人她還不知道嗎?不拘多大的事,隻要叫他見了林妹妹,又有眾多姐妹連番開導,很快便會好起來。


    這樣一想,不由更加嫌棄他沒本事,無血性,貪花好色,不是可終生相托的良人。


    黛玉一來,略嗔怪幾句,寶玉果然便好得多了,大夫也提著藥箱匆匆趕到。


    寶釵順勢迴避,將哥哥拉進旁邊的廂房問話。


    “……就是這麽迴事。我的娘哎,真看不出姨媽竟有那樣的膽子,若給她一杆方天畫戟,她興許能把天都捅破咯!”薛蟠將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拍著胸口大搖其頭。


    薛姨媽聽到後麵人都木了,隻覺一道神雷從九天落下,將她劈得支零破碎。


    寶釵用力握住椅子扶手,才沒叫自己發起抖來。竟有這事?6000畝祭田都賣了?看姨媽如此巨大的胃口,如此駕輕就熟的手段,恐不是第一次吧!挖空祖宗基業,這等驚天醜聞若傳到外邊,王家的女兒還用嫁人?還用采選?即便嫁了人的姑娘,恐也會被休迴府中吧,名聲豈不爛大街了……


    想到這裏便覺一陣頭暈目眩,寶釵連忙灌下一大口涼茶,呢喃道,“沒事的,沒事的,舅舅已經處理妥當了,姨媽一輩子關進祠堂清修,不會鬧出事兒來的!”


    薛姨媽聽見女兒低語,這才從驚駭中迴神,堅定道,“賈府待不得了!不說老太君因姐姐的事如何不待見咱們,哪怕為了咱薛家的名聲,這賈府也待不得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覺得這事早晚會鬧出去,還是趁早遠著點!蟠兒,你去尋一個合適的院子買下,咱盡快搬出去!寶釵也需盡快找個婆家,否則……”


    越想越覺得心慌,薛姨媽推開房門便要迴去整理東西,連寶玉的病也顧不得探問。


    薛蟠在賈府受到賈政許多管束,早就想搬出去,一聽這話連忙應了。


    寶釵見母親還沒徹底糊塗,心中大感安慰,至於什麽采選、金玉良緣、公府貴妻,她卻是不敢再想,惟願自己保有個清白名聲,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也就知足了。


    且不說寶玉院子裏如何鬧騰,探春這一晚也過得十分煎熬。


    剛出去沒多久的侍書又著急忙慌的衝進來,臉色比之前更差,壓低嗓音道,“小姐不好了,方才鴛鴦姐姐去了寶二爺院子裏,把寶二爺的通靈寶玉換成了最最普通的絡子,還下了死令,不許府中下人再提及寶二爺銜玉而生的事,更不許說寶二爺仙人降世氣運不凡,將來有大作為。誰若敢提半個字,立馬拉出去杖斃!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探春勉強抑製住翻騰的心緒,低聲問道,“消息可靠嗎?”


    “可靠!”侍書篤定點頭。


    “不應該,著實不應該!”探春神情恍惚的搖頭,呢喃道,“太太就算進了祠堂清修,隻要鳳嫂子在,這賈府照樣捏在太太手裏!他們怎敢如此對待寶玉?難道老太太平日裏對寶玉的疼愛都是作假?準備打壓他給環哥兒騰地方?不應該啊!”


    侍書忍不住拍拍她肩膀,說道,“小姐,咱們該怎麽辦?你還要站在太太那邊?不若盡快跟趙姨奶奶重修於好吧!”


    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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