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這是......”禦奴城城頭上,那些守城士兵正一臉惶恐的看著城下的廝殺。


    他們孤懸塞外,對國內的變化更多隻是聽說,哪怕這一場曠世大戰,就發生在與他們一山之隔的朔方郡。


    可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陛下這是敗了嗎?”有士兵麵帶惶恐,也有人帶著求證的目光看向石碌。


    麵對部下的詢問,石碌沒有迴答,他隻是靜靜的看著,那如同老農一般樸實憨厚的臉上,早已沒了笑容。


    他是從什麽時候不再笑了呢?


    大約是十年前吧!


    多少個無眠的夜晚,他一次次從夢中驚醒,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一場慘烈的廝殺。


    屍骨成堆,血滿城池。


    昆侖人的屠刀下,十萬百姓罹難,姚崇、尤大勇、邱世繼、陳二虎、葛順,那一個個熟悉的身影盡數成灰。


    對了,還有隋唐,連橫、董平,就連當日的那些仆從軍,他也都記得一清二楚。


    那一戰失去了太多太多。


    “將軍,將軍......”身後士兵的輕唿將他從紛飛的思緒中拉迴了現實。


    他再一次舉目看向城下,卻是第一眼便看到了那麵熟悉的死字戰旗。


    “是他,他,迴來了?”石碌心中不由開始顫栗起來。


    城下,隨著盤古力士的悍然衝入,落雲軍的軍陣轟然崩碎。


    三千人,盤古力士隻有三千人,然而,卻是人馬皆披重甲的三千人。


    馬蹄踏地,沉重的轟鳴,猶如一座鐵山,向著落雲軍碾壓而去。


    “攔住,給我攔住他們。”葉安世歇斯底裏。


    然而,任他喊破嗓子,麵對這重甲鐵騎,他的落雲軍還是如同一張紙一般,被輕輕捅破。


    葉安世憤怒了,緊接著是悲涼,悲涼中又帶著一絲的無可奈何。


    落雲軍不是對手,從隋唐出現的第一刻,他便看出來了。


    可是,又能如何?


    此時此刻,除了拚命,又能如何?


    “隗囂,率禁衛軍隨我迎擊隋唐。”落雲軍崩潰的速度超乎想象。


    眼看著那些士兵一個個被踩踏在馬蹄之下,月東來那陰騭的眸子裏陡然升起一抹血色。


    他不能容忍隋唐這般肆無忌憚。


    然而,他命令才下,便被虞繇死死的扯住了馬頭。


    “陛下,隋唐兇猛,不可力敵,還請盡快退迴城中。”虞繇聲音之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焦急。


    “虞繇,你敢攔我?”月東來驀然一愣,隨即大怒。


    “陛下,將士們人困馬乏,根本不是那隋唐的對手,不如先退到城中,稍作休息再戰不遲啊!”


    眼見月東來發怒,虞繇心中一緊,趕忙將聲音輕聲解釋道。


    然而,這並未平息月東來的怒火。


    “住口,我以你為上卿,事事聽從,豈料落得如此下場,你竟還敢有臉攔我。”


    月東來怒了!


    想起自己一路上對虞繇言聽計從,卻不料如今被隋唐逼到了如此境地。


    幾乎是轉瞬間,他便將這所有的一切轉嫁到了對方頭上。


    虞繇聞言渾身巨震,幾乎是瞬間,整個人由內而外,便已經透著一股子暮氣。


    好在此時隗囂也開始出口勸了起來。


    “陛下,虞先生說的對,不如您先退入城中,隗囂自去擋住那隋唐如何?”隗囂躬身說道。


    情況危急,就連一向驍勇善戰的他,都不敢再讓月東來冒險。


    “連你也......”月東來頂著通紅的雙眼,瞪視著隗囂,臉上也不自覺多了幾分不可置信的神情。


    “隗囂,快帶著陛下撤,快撤,還愣在這幹嘛。”


    恰在此時,葉安世的聲音也在不遠處響起。


    而伴隨著他那聲音一起響起的,是一聲聲劇烈的轟鳴。


    “轟!轟轟!”


    那是擂鼓甕金錘在砸擊盾牌的聲音。


    隔著逐漸稀薄的戰陣,隋唐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月東來的身影。


    這個纏繞了自己足足十年的宿敵,今日終於在戰場上相見。


    “給我衝,我要月東來的人頭。”隋唐那原本清朗的聲音,在這一刻寒意四起。


    “盤古披甲!”


    “力士無敵!”


    任原和盤古力士的怒吼聲瞬間橫掃戰場。


    隋唐居中而進,在他的左右兩側是任原和計都折羅。


    一個金頂開山鉞當空揮舞,撕裂敵陣;一個引弓向天,鋒利的箭矢洞穿敵首。


    近了,更近了。


    盤古力士的戰斧已經將落雲軍劈了個粉碎,無數的士兵慘叫著倒在那鐵蹄之下。


    就連戰力保存還算完好的禁衛軍,可依然擋不住隋唐的鋒芒。


    “陛下,走,快走。”葉安世再次怒吼。


    作為軍中宿將,沒有人比他更能了解現在的局勢。


    可以毫不諱言的說,這一刻,他們月軍已然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入城。”眼見麾下幾人都是拚了命的勸他,月東來隻能緊咬著牙關,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聽到命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識鬆了口氣。


    而葉安世卻再次轉過頭去,向著那些正在四散奔逃的落雲軍大聲吼道:“落雲軍的兄弟們,陛下有令,誰要是能拿下隋唐人頭,賞萬金,封國侯。”


    沒辦法!


    對於饑餓交加、疲憊不堪的士兵們來說,如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激勵他們的士氣。


    葉安世隻能出此下策。


    果然,在他的不斷嘶吼下,那些本來已經散開的士兵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隻是,因為方才的耽擱,武川軍和鐵林軍的士兵已經追了上來,他們會同其他兩麵壓下的人馬,正在向著落雲軍包圍而來。


    “殺,殺,殺!”月東來在眾人的簇擁下,異常狼狽的逃迴了城內,與他一起逃迴城的,除了孤月死士和禁衛軍,就隻剩下半數的臨江軍。


    而落雲軍,則是為了阻擋隋唐,被盡數留在了城外。


    除了葉安世這個主將。


    這一場廝殺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等到天色灰暗,連橫和言葬月趕到時,落雲軍已經被全部拿下。


    “這一次,月東來是真的晚了。”見到隋唐的第一眼,連橫便極為肯定的說道。


    城外一戰,月東來狼狽入城,將超過六萬的軍隊遺棄在了城外。


    雖然,這是無奈之舉,但也讓他和隋唐的兵力差距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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