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伸迴,然後腳步聲遠了,我聽他走向了浴室。


    他迴過來躺我身邊,身上有cháo濕味道,他沒過來,躺我身邊有一定距離。


    “張健……”他在旁邊叫我。


    我應了他,“嗯”了一聲。


    “我們怎麽會到這地步?”他問。


    我扯了扯嘴皮,想笑,但沒法笑出來。


    “談了分手又怎麽樣?”陳東在旁邊淡淡地說:“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除非我死了,要不,陳東永遠隻是陳東。”


    我突然覺得有點冷,把被子蓋上了。


    他接著說:“我會為了你傷害章薇薇的,隻要你高興,我什麽事沒為你做過,再為你做次又怎樣?”


    我冷得很,懶得搭理他,蓋著被子讓腦袋空白,不想想太多,很多事細想一下太瘋狂了,也太無聊,我不願意浪費那時間。


    “張健……”他還是叫我。


    我沒理他。


    “你喜不喜歡我?”他在我耳邊輕聲叫著,他就在旁邊那樣輕聲地說著,就像耳語,也像自言自語。


    “你怎麽可能不喜歡我?”


    “你躺在我身下,你那樣驕傲的人,不喜歡我怎麽可能做到?”


    “你好美……張健……也讓我心疼,你是我最心愛的人,我不想承認,但得承認……”他說著,又迴過頭,氣息不再在我鼻間圍饒了。


    “你不愛我?怎麽可能……你這樣的人不愛我怎麽可能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我多想聽到你說你愛我,但我知道不可能。”他很平靜。


    我無動於衷繼續躺著,他繼續說:“可那又怎麽樣?你要了這,我們就會丟了那,你不願意附和,也不願意屈從,我們隻會丟得更多。”


    “你愛我,怎麽可能容許自己這麽逼我?”他終於施了力,掐住我的臉,讓我睜開了眼,看到了他的冷笑,“你他媽的想把我們逼到死境,就為了你他媽的那點驕傲,張健,你好好想想,你還要不要我們有以後?”


    我冷眼看他,問他:“陳東,我們有什麽以後?”


    他笑,冰冷至極,我有點不明白他對我的笑為何比起旁人的怎那麽冷?不過,他確實冷得像極至的冰:“張健,告訴我,你從來沒想過我們的以後?”


    他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真沒想過,我從這門滾出去,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他媽的要迴頭我就不是個人。”


    “陳東……”我不耐煩地睜開眼,“愛來愛去,你不嫌煩?”


    翻過身,準備睡覺。


    “非要這樣?張健?”他平淡地在我身邊說。


    我沒迴答他。


    他從我身邊站起,說:“那麽,就這樣。”他把一個東西扔桌子上,然後走出了門。


    等門關上,我看到了我的錢包,靜靜地,孤伶伶地躺在桌子上。


    我看著它,笑了笑。


    毒藥還不夠猛,尚不能噬人心智,它應該更猛烈些,不是嗎?


    陳東,你值得的……你值得我更殘忍地對待你……揪著被單,我把桌上的刀刺中自己的手臂,淡然地看著血流下,流入白色床單,渲染出妖豔的花,要更堅強點啊,張健,未來路更遠,怎可這點就耐不住。


    第63章


    又是一次陌路的開始。


    陳東並未來見我,有次吳將非常平靜地走我身邊,丟下一句:“章薇薇自殺,你滿意了?”


    所以後來我聽到陳東的女友再次出現在校園與他依偎共譜校園美麗傳說時我一點也沒驚訝,那條路,他決定不走下去,要我去乞求?那樣的事不可能再發生第二次。


    第一次已足夠讓我看清,張健二字,或許是他理智的對手,但尚不夠份量。


    一個學期過後,寒假來臨,我飛迴安海。


    他沒再找過我,他說不迴頭就不迴頭,挺好,沒什麽不好的。


    母親在我讀書的半年間領養了三個小孩,兩個六歲,一個不到三歲,兩個女孩一個男孩,其中一個有智力有問題,一個聽力有問題,還有一個隻有半隻眼睛。


    一迴家,母親叫他們都叫我哥哥……知道我性子不太好,特地叮囑我要和顏悅色,不要嚇壞小孩。


    可小孩一見我就躲母親身後,扯著母親的衣服不敢鬆手,當我是惡狼。


    我無奈,天生冷臉,這時再裝和氣也來不及了,為了不嚇壞他們,再加上大廈建立的事情,隻好搬到工地指揮所。


    叔叔看我狼狽逃出,調侃我:“你不再是嫂子手裏又愛又恨的兒子了……”


    我扯了下嘴皮,權當笑了一下。


    “你看看,張健,你這樣天生淩駕於人之上的性子,誰願意親近你。”我叔嘆息,把一疊帳本甩到我麵前,“你看看。”


    我拿過東西翻開核算,資金全部投入,加上一些引資,還是缺錢,現在燃眉之急是拿到更多的資金投入……要不,大廈沒建成,所有資金都會被這個還活不起來的東西給全部困死。


    “還缺一些……我們需要再拉些大客戶過來……”我說著。


    “我知道……你在北京怎麽樣?”我叔說。


    “挺好。”我翻著帳本。


    “陳東跟你同一個學校?”


    “是。”我抬頭看他,“你想說什麽?”


    “張健,”我叔站在窗戶前,這是安海目前最高的樓,不遠處,我家的大廈正在建立,“那裏,我們的根基還在風雨中飄搖,什麽都沒站穩之前我們再也經受不住狂風暴雨……”


    我看著外麵,不語。


    “要站起來,我們得站穩,張健,沒有人會白死。”滿頭白發的叔叔看著那幢還沒穩住的大樓,說:“什麽事都不能操之過急,韜光養晦,當初你爺爺怎麽做的,我們現在也該怎麽做。”


    收迴視線,我把帳本翻過一頁,淡淡地說著:“我知道。”


    我叔不再說話,隻是看著那幢大樓,陷入他的沈思。


    到了年底,叔叔結婚,跟安海市市委書記留學歸來的女兒大辦喜事,母親在先前見過那個人,對我說,“女孩不錯,比你叔小個幾歲,品行麵貌都很好,更難得的是她很喜歡你叔,這不錯。”


    等我見她時她剛從美國帶著她的婚紗迴來與我叔成婚,婚禮上看著我叔的眼裏有著憐愛,所以我想母親的說法是對的。


    對於這次商政聯姻,有感情因素無非是好上加好,我叔不會對所謂愛情有想法,但他會對利益跟婚姻忠誠,對於他的妻子來說,這會是場堅固的完美婚姻。


    等我要再上飛機上北京時,這次的母親情緒已得到穩定,她的全部心思都已放到她的養子養女身上。


    “健健,媽老了,家裏男人的事是男人的事,你爸爸那時就跟我說過,你是個大人了什麽事都會自己有主意,所以我也不管,但是……”她整理著我的衣服,把大衣的扣子一粒一粒扣上,“你得答應媽媽,不能為難自己。”


    我摸了下她的頭,點頭,“我知道。”


    “嗯。”扣子全部扣上,她心安地笑笑,“你長大了,兒子。”


    她已比我矮了不隻一個頭,我看著她的頭頂,親了親她的頭發,一股腦地把買來的禮物塞到我那幾個弟弟妹妹懷裏,扯了笑容出來,也不管嚇沒嚇倒他們,拎起行李走向大門。


    “哥哥……”有個小屁孩輕脆地在我屁股後麵叫了出來,我皺眉迴頭,看著那個三歲的隻有半隻眼睛的小孩一拐一拐地走向我對著我傻唿唿地笑,雙手還向前伸出要我抱的樣子,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下頭,然後背過身當沒看見那雙小肉手。


    我叔在大門口看著我快步走去,笑出了聲,拍了下我頭,“嚇壞了是吧?”


    跟家人聚過之後,又是校園,那最開始差不多半年的時間後,陳東與我,又是山窮水盡前無路,我倒坦然,我已不再是那個暴躁對什麽都不耐煩的張健,我有的是耐性。


    第二學期我搬出了學校,宿舍裏叫林峰幫我看著,我請他吃過幾頓飯,被他評價,“你冷歸冷,但不傲,可惜鋒芒太過畢露,你瞅瞅你那行事作風,少爺一樣,沒幾個人喜歡,搬出去也好,免得讓大家都不愉快。”


    “不過,兄弟我喜歡你,學校裏我會幫你看著的。”林峰很義氣地拍我的肩,被我閃過,他指著我臉笑,“你瞧瞧你那小樣……”


    他也豪慡,不計較我的那些毛病,學校有什麽非本人出場而我不知道的事也會手機通知我,這樣,我住在外麵倒也平靜無波。


    我租是的一個套小公寓,一室一廳,大房間是臥室,我也用來當書房,有個小廚房,買了冰箱,懶得到外麵吃就迴家自己弄點吃了。


    陳東還給我的錢包裏,那張俱樂部的卡已經不在,我也懶得再辦,偶爾去酒吧,出來賣的男孩也不太願意碰,倒是有天碰見一個剛出來混的小子,清秀也很沈默,我問他願不願意被我包養,他看我的時候眼裏閃過羞怯,不好意思問我價錢……得知我出得起後,就答應了。


    我有欲望……我不是陳東,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個同性戀,我喜歡男性的軀體。


    養個moneyboy,好過不幹不淨地跟人一夜情。


    身下的小男孩很聽話,身體也好柔軟,我給他住的地方也很好,至少比我那小地方不差隻好……


    有天他要我過夜,我拒絕被他扯住的時候,我告訴他:“如果不喜歡你可以去找別人……”他那點初見倪端的小膩歪也就不見了。


    一個星期見一麵上完床就走,過程不到兩小時,我並不覺得我給了他過多的幻想。


    所以很多年後,我被人罵是這個世上最冷酷的冷血者時,我倒真的是無動於衷。


    初春的北京很冷,雨也老下,一片黃沙漫布的城市,實在沒有一點美感。


    所以當早上美麗的章薇薇找到我時,我還笑了笑。


    我剛從計程車出來,還未進校門,我一向抄小路進去,但從沒想過哪天會有一個女孩在這個地方等我。


    並不是很多人知道我在這個地方下車的……


    “我向人打聽的……”章薇薇看了看我,咬了下嘴,笑得蒼白。


    “是不是很打擾你?”她笑著說,笑容太過牽強折損了她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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