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鐵門打開。


    “嗆嗆嗆……嗆嗆……嗆!”


    劉衛民一腳踢開牢門,毫不在意伸著脖子看過來的一幹獄囚,直到站在馬雲鵬牢籠前,才一個“嗆”字站定。


    “你這混蛋總算是來了!”


    馬雲鵬也不起身,一張冷臉怒視著正一腳邁入囚籠的混賬。


    “怎麽著,老子來救你,還不樂意了,看樣子,老子還是心軟啊,應該讓你老娘哭瞎了眼睛才對!”


    “混蛋——”


    馬雲鵬大怒,跳起來就要揮拳猛擊,劉衛民尚未在他雙臂完全張開時,一個野蠻衝撞,瞬間將立身不穩的馬雲鵬撞翻在地。


    根本不給他反擊的機會,兩條強有力大腿死死壓著他的雙臂,沉重的身體坐在他的胸口,大手更是“當當”彈鋼鏰似的彈著他的額頭,更加不理會馬雲鵬憤怒眼神。


    “想跟老子打架,老子讓你雙手!”


    “服不服?”


    “不服——”


    劉衛民有一下沒一下“當當”彈著他的額頭,這讓馬雲鵬更加惱怒,用盡全力扭動一刻鍾,最後悲哀的發現,一切全是徒勞。


    “別他娘地覺得老子欺負你,讓你遭罪,讓你老娘暫時抹淚,那都是為了你小子今後幸幸福福過日子,別他娘地將老子好心當成驢肝肺!”


    見馬雲鵬徹底放棄不動彈,劉衛民也起身放開了他,招了招手,小豆芽忙提著酒食鑽進牢籠。


    “裝死給誰看呢?”


    “滾起來!”


    擺好酒食,抬眼見他還躺在地上裝死,頓時大怒,還別說,馬雲鵬還就吃他這一套,罵兩句,自己就爬了起來,一臉冷漠坐在他的對麵。


    劉衛民也不理會他的冷臉冷麵,一邊為他倒著酒水,一邊說道:“錦衣衛千戶你就別做了,這次你做了人家的槍,下次就可能是人家的炮,盡管老子覺得你小子心下得意,認為一切都是值得。”


    “當然了,老子也覺得很值得,坐個小牢,弄了好幾百萬兩銀子,有了這筆銀錢,至少暫時可以堵上遼東的窟窿。”


    劉衛民端起酒杯,與桌案上滿滿一杯酒水碰了碰,在他瞪著牛眼威脅下,馬雲鵬不得不端起酒水一飲而盡。


    “值是肯定值了,咱們老爺們都懂,也懶得囉裏囉嗦,但是呢,你已經成了他人厭惡、小心的目標,今後成為背鍋人也理所當然,所以呢……錦衣衛千戶一職你就別要了。”


    說著,劉衛民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紙張來,頭也轉而看向對麵牢籠中一幹眼巴巴的囚徒。


    “原本奏折都寫好了,想著上奏先皇,隻要不是犯下太大過錯,將諸位都放了,隻是最近時間……小將不言,諸位也知朝廷發生的事情,現在陛下給了小將一些將職,都是些登萊衛所將職,諸位若是有意為之,隻需按了手印,簽了職名,諸位就可以出了昭獄。”


    說完,劉衛民也不理會對麵一幹瞪大了眼的將官,再次轉頭看向馬雲鵬,說道:“你現在也算是不被群臣所容,再加上與老子的因果,後果你很清楚,所以呢……老子與陛下說了說,登萊府暫立一軍府,餘總兵為督撫,這張紙上官職任由你挑選,算是老子補償了你。”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


    小混蛋也不催促,提起酒壺為兩人倒起酒水,也不管他樂意不樂意,自顧自歎氣道:“一開始就知道你小子是皇家密探,老子的所有事情幾乎都被你匯報給了陛下,按理說,老子應該防著你,你倒黴老子也應是歡喜的,但是呢,也正因此,老子才被陛下看中,本該被砍腦袋也成了如今的寧德駙馬,所以也應該感激你。”


    “你我其實都差不多,都是可以為了大明甘願赴死之人,所以……老子以為你是心甘情願替人背黑鍋,對於你來說,數百萬兩銀兩足以為此付出生命,當然了,你也知道老子不會對此不聞不問,你小子精明著呢。”


    “登萊很重要,重要的不是其他,而是登萊水師,建賊人丁不足,建賊不大可能將有限兵力四處分散防禦遼東海邊之地,這就給遼東水師可以牽製建賊後背提供了條件,所以登萊水師極為重要。”


    劉衛民沉默稍許,說道:“陛下已經答應了將登萊置於本將軍名下,本將軍暫時又不能離開京城,所以有些事情也隻能尋些可靠之人前往,而你是皇家密探,看著老子也最為合適。”


    “去不去,給你一日考慮時間。”


    馬雲鵬看著眼前皺眉歎氣的混蛋,見他就要起身離去,突然說道:“娘……身體如何了?”


    劉衛民一愣,笑道:“還好吧,雖惱怒欲死,不過等你小子迴府,估摸著會感謝老子也不一定。”


    馬雲鵬微微皺眉,就當劉衛民以為他會問起馬老太太、翠娘母子的事情,卻一時沒跟上他思維跨度。


    “老子並不懂海務之事,你這混蛋就不怕老子弄砸了,陛下砍了你的腦袋?”


    “不懂?不懂可以虛心學唄!誰也不是生下來就精通一切的,隻要勤於學習,就沒啥學不會的,隻要夠謙虛。”


    劉衛民站起身,將他也拉了起來,摟著他的脖子,很無行走出牢籠,笑道:“咱爺們也沒啥矯情的,心動就幹,擔憂家中妻兒老母,那就迴家好了。”


    “駙馬!末將可不可以前去登萊?”


    劉衛民迴頭看向牢籠中一名隻剩下素白衣衫將領……


    “末將名劉遇亨,族兄劉遇節死於建賊之手。”


    劉衛民一臉詫異,他知道薩爾滸戰亡明將中有參將劉遇節,按理說,僅憑此劉遇亨也不應關押於囚牢,沉默少許,目光從滿臉絡腮胡須的劉遇亨身上移開,一一看向牢籠中數十將領,看著沉默肅然數十將領,劉衛民微微點頭。


    “凡是參與薩爾滸之戰將勇,無論對錯,今日本駙馬可一力擔保,但自今日起,諸位隻能居於我駙馬府之下,若有不願,本駙馬也不願強求。”


    劉衛民微微看向孫行,孫行猶豫片刻,心下歎息連連,隻得轉身與獄卒低聲交待,見獄卒一一打開牢籠,馬雲鵬心下一陣擔憂。


    “你就不怕朝臣再次攻訐?”


    劉衛民緩步走在前麵,沉默少許,歎氣道:“薩爾滸兵敗也不能全都責怪將勇作戰不利,這些將勇都是我大明最為精銳軍將,留在牢籠中太過浪費,就算今後不能領兵作戰,教教娃娃們作戰的本領,做個教授也還是可以的。”


    馬雲鵬聽著他無奈話語,輕輕搖頭道:“薩爾滸大敗,十萬我軍精銳一日喪盡,僅僅隻是楊鎬老兒一人擔其責是不夠的,會給朝廷帶來很大的壓力。”


    “楊鎬老兒一人不足以承擔大敗過錯,那就多增加幾個文臣,反正文臣割了一茬又會多出兩茬來,反而我大明精於戰陣的軍將們卻殺一個少一個,都快被殺成稀有國寶,已經不能再這麽隨意犧牲了。”


    馬雲鵬微微皺眉,也不理會身後不斷跟著的囚徒是否不悅,說道:“可這些都是些畏戰逃離的軍將,盡管有些人不得不逃離,但也有些確實是畏戰先逃,將來你就不擔心再次發生此類之事?”


    劉衛民停住腳步,腳下毫無目的輕輕踢騰幾下地麵上的枯草枝葉,說道:“畏懼恐慌、避兇就吉都是人的本能,有時恐慌會像瘟疫快速蔓延,十萬我軍精銳並非出自同一軍卒,短時間內各軍並不是十分相信彼此,順風之時尚好,一旦被挫,很容易恐慌崩潰,這種恐慌情緒並不是很容易強行壓下,甚至軍將被兵卒裹挾、脅迫也很正常。”


    “畏戰怕死也好,主動後撤也罷,若他們的逃跑,帶迴來了十萬軍卒,老子情願拚死護著他們,有時……活著保存實力比毫無意義的陣亡更有價值。”


    劉衛民沒有迴頭去看身後一幹神色複雜的軍將囚徒,u看書 .ukanshu看著不遠處光亮,神色不冷不淡。


    “本駙馬知道此次薩爾滸戰敗有許許多多的失誤,兵器不足也好,錢糧匱乏也罷,甚至未能給諸位足夠時間整合各軍軍卒,但……諸位畢竟是敗軍之將,兵敗身處牢籠受辱也是理所當然,盡管諸位,以及本駙馬有足夠多的理由說服自己以脫其罪,但事實就是事實,事實就是諸位戰敗逃離!”


    “希望諸位今後可以將此等屈辱銘刻於心,過去的,本駙馬不予追究,旦有第二次,定斬不饒!”


    說罷,劉衛民不等眾將彎身抱拳,大步走向光亮之處。


    馬林站在人群中,劉衛民與馬雲鵬的話語皆清晰聽在耳中,心下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想不跟在人群離開囚牢,可他知道,這是自己活命的最後機會,但是身邊冷漠目光卻沉重如山,自己甚至不知是如何走出牢籠,是如何默默跟在人後,聽著劉衛民話語,隻是目光複雜呆呆看向那個曾經被自己譏諷不屑的東寧衛小旗,呆呆看著他通向狹小光明之門,漸漸消失……


    一群人站立看著劉衛民漸漸走向昭獄監牢大門,漸漸消失不見,數十軍將卻呆立不動,馬雲鵬心下輕輕一歎,緩緩走向光亮大門,一幹軍將默默跟在其後,昭獄中本還嘶吼慘叫的囚徒,竟然全都在這一刻平靜若水,全都站在牢籠中,默默看著一群狼狽不堪軍將默默走出囚牢,默默跟在早已消失不見的人影,默默走進光明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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