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曾見自己阿姐有如此明朗動人的一麵,久到溶兒早已沒了印象。


    溶兒記憶之中的姐姐總是溫柔如水的,嫻靜而甜美,又似乎一如既往地縈繞著淡淡的憂鬱。


    在奚雲一走之後的七娘更是有些神情懨懨,憂慮不止。


    那個時候,奚雲占據了她內心的全部,七娘不僅會惦記他過得可還如意?怕奚雲出現一點什麽閃失,又時而胡思亂想他會不會在京城之中流連忘返,自此一去不迴。


    七娘從未懷疑過奚雲對他的情深篤定。


    可奚雲還是讓她失望了。


    何止是傷透了心?榆七娘自那以後便就愁雲慘淡,那如剪秋水的眼眸之中的光彩也一天又一天地暗淡了下去。


    七娘本應是如鶯嬌麗的少女,明媚而柔和,不遜群芳,卻又出奇地有些婉約內斂。


    她興許有著無拘無束的靈魂,有著如鄉間純樸的少女般活潑開朗的一麵,因而宗妙紋才在七娘的魂色隱約看到淡淡的、似隨時都將消逝而去的火紅色。


    一定有什麽壓抑在七娘的內心之中。


    又也許不止是奚雲的變心。


    “溶兒你過來,你先用這隻筆練字吧,我送你一個小本。”


    宗妙紋思忖了一下之後,便把放在自己桌子上的鋼筆和本交給了溶兒。


    她將自己抄書的那厚厚一疊暫時放置在了自己的床上,騰出空地又搬了把椅子做到溶兒旁邊,耐心地教溶兒怎麽使用鋼筆,又仔細地講了一遍用鋼筆的各種注意事項。


    “以後的一個月裏,上午你自己練字,主要是把字寫好看,有不會的字可以來問我,也可以自己讀會兒書,姐姐的這一本書不是還沒給你念完嗎?現在你可以自己念書了。”


    宗妙紋的語氣溫柔得讓她自己都有點覺得意外,不知為何,此時她前所未有地心平氣和。


    “好!那我念書給姐你聽!”溶兒乖巧懂事地點點頭。


    “不急,溶兒你先練字吧,那個小本是給你練字,等你把字練好了以後我再給你毛筆。”她擺了擺手道,“我去收拾一下家務,迴來你在給念給我聽吧。”


    “嗯!”


    溶兒這小孩兒很討她歡心,麵對小孩子,她一向是脾氣都很好。


    即使是態度好,也不過是念在小孩子不懂事的份上的退讓……宗妙紋從不允許任何人踐踏她的底線。


    可對溶兒的這份嗬護,是出於寄托。


    不求他有朝一日平步青雲,一定要如奚雲一般萬眾矚目,坐擁享不盡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於一身,而後迴報她什麽。


    也不是如七娘一樣因血濃於水的親情,從小看著這孩子一點點成長起來,那是朝夕相處,一點一滴的十指連心之情。


    七娘自是不求他升官,不盼他發達,隻願溶兒這一生平安快樂便就足矣。


    而宗妙紋的嗬護頗有一種為人師長的感情夾雜其中……


    她希望,溶兒能傳承她一生所學,能成才,去反哺大地,澤被世間萬物。


    七娘一笑起來便得見齒如編貝,微朱的唇更是嬌豔欲滴。隻不過宗妙紋一向麵如沉水,行止之中盡是冷淡,與人之間亦是若即若離。


    如淵渟嶽峙,如韜光韞玉。


    淡泊得仿佛世間疾苦千萬般,都再難鐫刻之於她眉眼中一分一毫。


    宗妙紋戴著耳機用隨身聽放了一會兒音樂聽,耐著性子,花費了些時間像七娘一樣打點好家中的事務,才又迴到房間裏。


    除了那堆石頭和一些比較珍貴的器物,以及隨身聽、筆記本電腦一類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她沒有拿出來,剩下的東西都被她放在了七娘的閨房裏。


    迴到自己的房間裏,她低下頭去翻看溶兒的寫出來的字。


    溶兒的字寫得歪歪扭扭的,甚至不比她八歲時候的字跡那樣規整,但卻又能看出是極力在往好了寫。


    沒寫好的一撇有被描了一遍,但好的是,沒有一個字有什麽錯誤。


    又陪溶兒念了一會兒書,這《參商記》講的是個書香門第的年輕人,名叫馮合瑞,字琅軒,自幼天資聰穎,又走到哪裏都是受人歡迎的才子,是無人不曉的江南五公子之一,更是在殿試上一舉考中了探花,無限春風意氣。


    而馮琅軒有個青梅竹馬的心上人,是鄉紳家的女兒,名為孫思媛。


    雖與他稱不上門當戶對,但兩個人兩情相悅,十分要好,不論哪次外出他都會帶著青梅給他縫的香囊,就連赴京趕考的時候也沒忘了。


    讀到這裏,還是少年郎的意氣風發與年少輕狂,不過眼見著已快到晌午,隻好先合了書,帶著溶兒一起去下廚。


    “姐,我還想吃那個麵……”溶兒扯著她的衣袖撒嬌道,似乎隻要她不答應,他便就不撒手一樣的架勢。


    見這小孩兒一臉天真浪漫,眸光亦是清澈如一汪淺水,宗妙紋也有一些心軟了。


    “好啦,你不撒手我怎麽給你煮泡麵?”她伸出手揉了揉溶兒的頭,寵溺之意不言而喻。


    在這位麵的第一周,自第一天來之後宗妙紋便就沒怎麽出門了,而是沉下心來認真教溶兒讀書識字,不僅閉門不出,也沒去探望過一次七娘所謂的小姐妹們。


    入夜。


    掰著手指數了一下,這是宗妙紋來這個位麵的第八天,距離大選之日還有二十七天。


    這段時間她也有把自己的糖分給溶兒,從那以後溶兒便像小嘴抹了蜜一樣甜,整天黏著她,就連學習也更上心了些。


    宗妙紋本來從小到大都不喜歡吃這個俄羅斯紫皮糖,因為這糖隻有外麵一層皮是巧克力,裏麵是脆的,而且這糖還發膩的甜。


    可近日她卻有點喜歡這糖了。


    除了剩下的十包榨菜以外,還剩了一小些巧克力糖,除此之外,她帶過來的食物就一點都沒了。


    就在剛剛宗妙紋正拆開包裝盒打算獨吞掉這一盒抹茶餅幹的時候。


    小抹茶冷不丁地冒出來了,表示對這個東西很好奇。


    畢竟相處這麽長一段時間了,他也勉強認了,一聽到宗妙紋唿喚“小抹茶”這個名字,他就知道是在叫自己。


    以至於現在他的同伴喊他原本的名字,小抹茶都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也好在這個女人她更喜歡吃抹茶口味的東西多一點,不然她豈不是要叫自己小榨菜?


    於是乎……


    一盒抹茶餅幹,她還沒吃幾個,隻因為小抹茶撲過來嚐了一口覺得還不錯,就被他憑空變出來的一片奇怪的綠色葉子強買強賣換走了。


    正常情況下,係統這樣幹涉自己宿主在位麵的事情,十有八九會被宿主舉報,之後被抓起來迴爐重造一遍再放出來,或者幹脆換個係統。


    但小抹茶明白,這一盒抹茶餅幹之於宗妙紋而言,其實也無關緊要。


    溶兒那個小孩兒打滾撒嬌都可以跟她耍賴,他這麽可愛的一團兒憑什麽不行?


    “你看這一片樹葉……呸,萬象之葉,其實你不虧,這也是可以吃的。”小抹茶抱緊那盒抹茶餅幹,想了想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不過你現在最好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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