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山區 下午六點


    也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了一個植被茂密的山林腳下,趙紫萱早已經累的氣喘籲籲,時不時的要停下來歇幾步,而木溪文則氣定神閑,也不著急趕路。


    “喂,我說,你是不是故意刁難我啊!”趙紫萱不滿的問道,“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不都是你走在前麵帶路的嗎?”他聳聳肩。


    趙紫萱這才記起自己一直是走在前麵的,她小臉羞紅,憤憤不平的說:“你這個壞蛋。”


    “謔,你這人真是的,怎麽能說我是壞蛋呢?”


    “你······”她被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了,好了,”木溪文忍俊不禁,“走吧,已經很晚了,我看看能不能找到馬車把你送迴去。”


    “我不,我就要在外麵玩。”她倔強的說。


    木溪文看著她倔強的樣子,感覺她好像那個女孩,那個女孩也是那樣的倔強。


    “好吧,好吧,”木溪文說,“那我們先得找個睡覺的地方,太陽都快下山了,這邊也是荒郊野嶺的,今晚得打地鋪了。”


    “啊!”她吃驚的說,“要在地上睡覺嗎?”


    “算是吧,不過別太擔心,”木溪文知道她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我都準備好了。”


    說完,他便把背包放在地上打開,從裏麵掏出了睡袋:“喏,這個就是,晚上你就睡在裏麵。”


    “這是?”


    “睡袋,鵝絨的,很舒服。”


    “我沒見過誒!”她驚訝的說。


    “你沒見過的東西有很多,不說了,我先去找點木柴生火了。”木溪文說。


    待把一堆幹燥的木柴抱過來後,天已經完全黑了,於是木溪文將木柴放在地上,拿出油塊用打火機將它點燃,將木柴引燃。


    “溪文,你手上的是什麽東西啊?”趙紫萱好奇的問。


    “這是打火機,裏麵裝的是壓縮氫氣,”木溪文說,“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光軍的常規裝備。”


    “那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問吧,是什麽問題?”


    “你是不是打過仗啊?”


    她在升起的火光中,抱著腿望著他,眼睛裏倒映著火光,這讓木溪文似乎又迴到了某天戰爭前夕,他和隊友們坐在火堆前休息,這時候他和王雅軒的關係也已經是隔層窗戶紙了,就待捅破了,他們都是在同一個小隊,他就是隊長,而她是成員之一,兩個人在火堆邊坐在一起,小隊裏的其他成員看到兩個人有意無意的碰到一起,都會心的笑笑。


    “誒,隊長,”徐微明說,“不知道你後麵有什麽打算?”


    “什麽是什麽打算?”木溪文問。


    “就是戰爭結束後,你打算做什麽?”


    “我嘛······”木溪文瞅了眼一旁的王雅軒,“沒什麽特別的打算。”


    “是嗎?”徐微明笑著說,“還別說,隊長,我們聽說有好幾個家族的人想讓你和他們家族的女孩見個麵什麽的。”


    “我不感興趣,”木溪文把剛烤好的兔子撕下兔腿遞給王雅軒,“隨便他們怎麽謔謔,對了,你們有什麽打算呢?”


    “我嘛,”徐微明說,“做做生意吧,王明呢?”


    “我其實一直搞不明白一個問題,”王明對著王雅軒擠眉弄眼,“為啥我表妹對隊長那麽好,有他在場就這麽乖巧,在家的時候······嘖。”


    “哈哈哈哈哈······”眾人都笑出聲來,王雅軒白了王明一眼。


    木溪文連忙說:“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快說你戰爭結束後想幹什麽?”


    “我啊,大約就隨隨便便混混日子,找個女朋友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這麽沒理想的嗎?”梁自成聽後直搖頭,“真是的沒半點內涵。”


    “那你準備做什麽?”王明反問道。


    “我嘛,現在科技部不是在研究動力裝甲嗎?我想著以後可以穿著這個裝甲,上天下海,到處兜風!”梁自成興奮的說。


    “你這家夥,”木溪文調侃道,“咋地,打算和那裝甲過一輩子啊?”


    “也不是不行嘛,嘿嘿嘿!”梁自成撓撓腦袋。


    馬士琪在一旁默默無語,仰著頭,手背撐著地,於是徐微明把臉湊過去:“嘿,你有什麽打算?”


    “我?”馬士琪搖搖頭,“沒什麽想法,隻要是能活下來就好。”


    氣氛一下冷了下來,徐微明見狀,急忙打圓場:“哎呀,說那個幹嘛,快快快,東西都烤好了,王明,快把口糧拿出來給大家分了。”


    沒想到的是,戰爭的激烈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隨著戰爭規模擴大,戰況愈發慘烈,木溪文的六人小隊作為偵查部隊也出現了傷亡,徐微明、梁自成都戰死了,馬士琪一條腿被一個定時炸彈給弄沒了,木溪文也差點死了,一個彈片反彈進了他的胸膛,離他的心髒隻有零點幾公分。


    王明基本上快要被殘酷的戰爭給逼瘋了,於是木溪文給王明開了精神疾病證明,讓他被送下戰場到後方休養。


    於是,整個小隊隻剩下木溪文和王雅軒,王雅軒依偎著他,輕輕哼唱著歌曲:“將軍北方蒼狼占據,六馬十二兵,


    胡琴訴說英勇事跡,敗軍向南遠北方離


    家鄉在最美的遠方,希望在身上,夢想在流浪,身上剩下的能量,還能走到什麽地方?


    希冀等待良人歸來,那一刻······”


    後麵因為雙方損失都及其慘烈,於是便簽訂了停戰協議,隻是在戰爭結束前······


    “喂喂喂,溪文、溪文、溪文······”趙紫萱伸手輕輕揉他的臉,“咋了,怎麽不說話了,走神幹嘛?”


    木溪文這才迴過神來:“哦,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呢?”


    “沒什麽。”他搖搖頭。


    “溪文,你的臉摸著很舒服,本宮很滿意!”她得意洋洋的說。


    木溪文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聳聳肩。


    “對了,你還沒迴答我問題呢。”她將手放好,乖巧的看著他。


    “哦,我是打過仗的。”


    “在哪裏打的呢?”


    “很多地方,也是因為這樣,我也看過許多地方的風景,”木溪文想將這個話題岔開,“這樣吧,我帶你去我見過的印象最好的一個地方?”


    “好啊,好啊!”她開心的拍拍手,“溪文,等迴去了我會給父皇說好話的,你會領到無數賞賜的!”


    “這倒不必,”他搖搖頭,“我不在意那些東西。”


    “那你想要什麽報酬呢?”她歪歪頭,好奇的看著他。


    木溪文笑了笑:“反正這是我以後就不再是光軍的成員了,這次任務是我最後一次執行了。”


    “那······意思是你不會再當我的護衛官了?”她有些失望的問道。


    “是這樣的。”他迴答。


    “就不能以後你當我專門的護衛官嗎?溪文,這樣可以嗎?”她焦急的說。


    木溪文覺得這個女孩又可愛又好笑,但為了應付她隻好說:“好吧,就這麽說定了。”


    “一言為定!”她伸出小拇指,“拉鉤為證。”


    木溪文愣了愣,便也伸出小拇指將她的拇指勾住,然後,趙紫萱搖頭晃腦的說:“拉鉤不許變,變了就是小狗。”


    這一下子便讓木溪文爽朗一笑,趙紫萱紅著臉問道:“喂,你笑什麽?”


    “公主殿下,我覺得你很可愛。”他說。


    “真······真的嗎?”她嘟囔著問。


    “那是當然,我可不會騙你,”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伸手輕輕揉揉她的小腦袋,“好了,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


    公元987年 上午七點 山區


    趙紫萱還在睡夢中,便被一個不知名的吵鬧聲給驚醒了,她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便看到一個龐然大物出現在自己麵前,像一隻烏鴉,她驚恐的叫道:“溪文!你在哪裏?”


    “我在這裏。”


    他出現在她身後,但下一刻,趙紫萱一下子撲進他懷裏,使勁的往裏麵拱,這一下搞的木溪文有點尷尬:“我說,怎麽了?”


    “那······那是什麽?”她顫聲問道。


    “不用怕,”木溪文安慰道,“這是雙翼直升機。”


    “雙翼······直升機?”她疑惑的說,“這是什麽?”


    “這是我們光軍的常規裝備——烏鴉型雙翼直升機。”


    “這個可以幹嘛呢?”


    “可以飛。”


    “飛?”她一下子變得驚喜無比,“真的嗎?我可以上去坐嗎?可以飛到天空上嗎?”


    “當然可以,這是我專門給你找來的,我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自然交通工具就得弄好點。”


    “溪文,你對我真好。”她笑眯眯的說。


    “這是必然的,我可是你的護衛官啊,公主殿下。”


    “那好,木溪文護衛官,本宮命令你帶本宮去外麵玩!”


    “是,公主殿下。”木溪文微微頷首致意。


    “誒,對了,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去北境。”他迴答。


    一上直升機,她便興奮的東看看西摸摸,木溪文將目的地定位開啟自動駕駛後,便無奈的阻攔著她,因為擔心她碰到一些精密儀器。


    格蘭帝國 斯卡布羅集市 下午四點


    直升機到達了預定位置,兩人便下機,趙紫萱揉揉眼睛,適應了一下陽光,然後被眼前壯麗的景色給震撼住了。


    無邊無際的原野平坦、廣闊,像一個碩大無比的墨綠色的大翡翠圓盤,蒼茫浩渺,氣魄攝人,那連綿不斷的草地,在天空下伸展,近處沒有山丘,像風平浪靜的日子裏的海一樣平靜。


    遠遠地眺望,草地上有團團白雲在蠕動,原來這是牧場的羊群,一隻隻白生生的,肥壯可愛,使原野更加生機勃勃。


    “怎麽樣?美嗎?”木溪文問。


    “嗯嗯,很美啊!溪文護衛官,以後這種地方你一定要多多帶我過來。”


    “好啊。”木溪文發自內心的笑了笑。


    看著趙紫萱在原野的花叢中追著蝴蝶,那嬉戲的背影,多麽像她,一時間,他竟然有些出神了。


    趙紫萱將一朵白色的馬蹄蓮摘下,走到他麵前:“溪文,幫我戴一下。”


    木溪文迴過神來,輕輕笑了笑,便接過花,將花別在她的發髻上:“公主,你很美,帶上花就是美上加美,錦上添花了。”


    “嘻嘻,這麽會說好話嗎?”趙紫萱笑著說,“溪文,以後你就不要叫我公主了,叫我紫萱吧。”


    “這可不太好啊,按這邊的傳統來講,你是公主,而我這個護衛官,在這邊被稱為騎士。”


    “騎士?”


    “是的,公主殿下,我就是你的騎士。”


    “那你這個騎士是獨屬於我嗎?”她抿嘴一笑。


    “當然,獨屬於你,”他單膝微微下降,身體輕輕鞠躬,一隻手拉住她的小手輕輕吻了一下手背,“公主殿下,我是你的騎士。”


    “那作為我的騎士,你該做什麽呢?”


    “我們光軍有五種精神:正義、忠誠、博愛、善良、勇敢,忠誠——對光軍忠誠,對朋友忠誠,對親人忠誠,對戀人忠誠,對上級忠誠,公主殿下,你算是我的上級,所以我將對你忠誠無比,至死不渝。”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我非常喜歡一個東西,但有許多人說我不能去喜歡,我該怎麽做呢?”


    “一個人就應該去追求自己愛的事物,不用聽那麽多。”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氣氛越來越曖昧,這時一個女孩在小山坡上輕聲吟唱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


    你的麵容浮現於心


    子彈唿嘯耳邊


    火光照徹夜空


    長官們憤怒的咆哮


    我親愛的女孩啊


    為了迴到舊日美好時光


    我不得不握緊老舊的槍杆


    跨過陣地無畏衝鋒


    在充滿生機的季節


    卻處處彌漫著死亡


    子彈劃破空氣


    戰車碾過鮮花


    士兵們麻木地衝鋒


    我親愛的男孩啊


    不要無畏地衝鋒在前線


    因為你於戰爭隻是一個人


    而於我卻是全世界”


    “溪文,她是誰啊?”


    木溪文沉默了一會兒:“是我們光軍的人,她叫蕭怡。”


    “她住在這裏嗎?”


    “算是吧,這是她和他戀人約定在戰爭結束後安居的地方。”


    “那她的戀人呢?”


    木溪文沉默了一下:“戰死了。”


    趙紫萱一下子愣在了那裏,然後一起默默無語的望向那個吟唱的女孩,木溪文可以看到那個女孩早已經是淚流滿麵。


    夜幕籠罩著草原,一盤圓月從魚鱗般的雲隙中閃出,草原上彌漫起朦朧的月光,像是升騰起來的片淡淡的銀霧。


    由於今天經曆的事情,兩個人吃完了晚飯後都是相顧無言,在火堆旁,木溪文一直盯著火光發呆,趙紫萱坐在他對麵,看到他這副消沉的模樣,她蹭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溪文,你怎麽了?”


    “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他輕聲說,“不過都已經過去了。”


    “是什麽事情呢?”


    木溪文看著她一臉認真的表情,竟隱約與她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望著她許久,他才開口道:“我有一個喜歡的女孩,非常非常的喜歡,她是我的青梅竹馬,但······她也死了,死在了戰爭結束前夕。”


    趙紫萱伸手,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水:“溪文,不必再說了,我知道了。”


    木溪文看著她:“公主,很抱歉失態了。”


    “沒關係的,溪文,”她輕輕抱住他,本以為他會慌張,不過木溪文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手足無措,而是安靜的看著她,“在我麵前,不要有這麽多的禮節。”


    “是,公主殿下。”


    兩人凝視著彼此,唿吸加重。


    “溪文,叫我一聲紫萱。”她柔聲說。


    “紫萱······”他遲疑了一下,輕聲喊道。


    “溪文,我喜歡你,”她在他耳邊輕輕說,“以後你娶我吧,我願意嫁給你。”


    木溪文其實並不意外,這兩天他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喜歡他:“公主殿下,我······”


    “叫我紫萱。”她說。


    “紫萱,很抱歉,我其實······”


    “我知道我不能替代她的位置,隻是這些日子,你一定很累吧,你一定需要一個女孩子來照顧你吧,雖然我是公主,不會織衣,不會耕地,但我一定會慢慢學會的,”她的小臉緋紅,“隻要在你的心裏,有我的一點位置就好,可以嗎?”


    不知為何,他鼻子一酸,淚水很快模糊了他的視線,在一片模糊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與她互表心意的那一刻,在北極執行任務的時候,自動駕駛的雙翼直升機上,他和王雅軒依偎在一起,鼻息相聞,漸漸的,他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她的嘴唇。


    “軒軒,我們在一起吧,我很久以前就已經喜歡你了。”


    “好啊,其實,我也是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她在他耳旁輕聲說,“非你我不嫁······”


    思緒迴來,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在她懷裏,默默的流淚,趙紫萱隻是將他擁抱住,靜靜的感受著他的溫度。


    “溪文,我知道你心裏仍然有芥蒂,”在他不再哭泣後,她輕聲說道,“但我想,她也不會願意你一直沉浸在悲傷中,溪文,以後就讓我來陪伴你,好嗎?”


    那一夜,他並沒有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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