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姚大娘這一句話,關雲錦立刻把飛影推了出去。


    飛影:“……”


    “在下是侯爺部下飛影,奉侯爺命查探無想山九寨。”飛影無語了一下後再麵對姚大娘時態度恢複了官態,並在她開口前取出了一塊黑色令牌,令牌上明晃晃的“赫連”二字。


    姚大娘識字不多,但卻是認得“赫連”兩個字,可這跟侯爺有什麽關係?


    關雲錦看出了她的疑惑,給她解惑道:“赫連……將軍是定遠侯,老定遠侯因病離世,如今的定遠侯是赫連嶽真。”


    果不其然,她一直唿赫連嶽真的名字姚大娘眉毛就豎了起來。


    而且關雲錦是真低估了“赫連嶽真”這四個字在平頭老百姓中的地位,姚大娘如此簡單的確認過飛影身份後,有些局促起來,磕磕巴巴道:“桃花寨雖是無想山九寨,但孟寨主和寨子裏其他人都是好人,若不是孟寨主收留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我們早已餓死街頭曝屍荒野,我們都沒害過人,文先生還是大夫,經常出寨子給人看病,我們都沒有惡意……”她慌慌張張的解釋,手也急的不知所措,生怕飛影不信。


    關雲錦感歎老實人就是好忽悠,要是飛影隻是謊報自己的身份呢?姚大娘豈不輕易被套了話來。


    眼看著姚大娘急的就要給飛影下跪了,關雲錦趕緊將她扶住,安慰道:“姚大娘,赫連小侯爺為人最是正直,恩怨分明,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姚大娘聞言嘴唇囁嚅兩下,臉色也有些發白,小心翼翼問:“文先生、文先生他怎、怎麽樣了?”


    “我與文先生走出迷霧林時遇到了埋伏……”關雲錦心知需要循循善誘,也要讓姚大娘出自內心信任他們,故而將離開桃花寨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側重點在於朝廷派來剿匪的某位主將埋伏山裏土匪是為了得到山上情報,在對文先生用刑前赫連小侯爺從天而降,救文先生於水火中,文先生感激赫連小侯爺深明大義,決定將山裏情況和盤托出。不過赫連小侯爺不敢輕易相信,就派他們先來查探一二,若是可以,能見一見桃花寨主跟他談一談是最好的。


    飛影在旁邊聽得眼角直抽,如果他沒記錯,朝廷派遣剿匪的主將不是別人,而是關五郡主和關大公子的父王北靜王吧?


    怎麽覺得這關五郡主是北靜王黑,他們家小侯爺,呸,他們家侯爺吹呢?


    可還是莫名自豪啊!


    為自家侯爺自豪!


    姚大娘還是沒輕易把人帶進寨子裏,她聽完關雲錦的解釋後沉默了一會兒,視線從飛影身上移開,落迴到關雲錦身上,問:“我相信赫連將軍,可是阿錦,你是何身份?為何能與赫連將軍認識?”


    因為關雲錦在給姚大娘的講述中透露出她跟赫連嶽真認識的事實,姚大娘對她的身份就起疑了。


    應該說,關雲錦的身份一直就很讓人起疑。


    她和白芷被救迴時雖然穿著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可大戶人家出生從小培養出來的氣質變不了,也隱藏不來,白芷又是一口一個小姐。試問,有哪家的千金小姐穿著樸素還落水昏迷,身上的幾道傷口經文先生鑒定還是刀傷,雖然她解釋是住在靜水庵被土匪追殺無意中落水,漂流至此,但這身份也總歸叫人不放心。


    “我是赫連小侯爺未婚妻備選人,放心,我沒惡意。”關雲錦隨口一說。


    “咳咳……”他如此一說,無論飛影還是關雲韶都不由神情一變。


    姚大娘頓時警惕起來,關雲韶皺眉道:“小妹,你莫胡言亂語,可知名聲對一個女孩子有多重要?!”說著,他還帶警告意味看了飛影一眼。


    關雲錦:“……”她就是想最快的讓姚大娘接受她的純天然無公害啊。


    而且……


    “全京城我這個年齡的女性都是小侯爺的候選人也沒錯吧……”她小聲低估了一句。


    飛影聽到前一句時被嗆了下,這一句嘀咕他也聽了去,再次被嗆。


    關雲錦都想替他拍兩下背了,對上飛影瞠目的表情,麵無表情的與他對視。


    大眼瞪小眼。


    少頃,飛影以拳抵唇輕咳一聲,並借著此舉擋住嘴唇壓低聲音說:“聖上的確在為我家侯爺相看郡主這個年紀的貴女……”


    關雲錦等著他的下文,然而……沒下文了。


    飛影:“……”


    無視這兩人的打啞謎,關雲韶已經挑明與姚大娘說:“我們若有惡意,來的就不會僅是我們五人,而是朝廷剿匪的官兵。”


    這句話才是最大的謊言,他們分明是順著河流一路而來,還是在路上結成伴,此前也隻是打著調查線索的名頭,根本沒與剿匪官兵通過氣。


    可偏偏就是這一句話,讓姚大娘信了。


    即便姚大娘相信關雲韶的話,她仍然沒有立刻把人帶去桃花寨:“阿錦姑娘,若你們真無惡意,那能否請你們先在此處休息,我先迴寨子裏與孟寨主說一聲。”


    關雲錦幾人都看得出姚大娘說這話時的外強中幹,不過他們也不心虛,他們暫時對桃花寨沒有惡意,更何況,白芷還在桃花寨,關雲錦不想因為他們的莽撞逼的孟五虎直接撕票。


    關雲錦跟孟五虎隻有過一麵之緣,對他的印象有三個:塊頭大、嗓門大、力氣大。不過在當時她挾持文先生孟五虎也沒想著傷她,長相雖粗獷,臉上沒有戾氣,身上也沒有匪氣,且文先生投誠說的那番話也不似作假,也許還是該抱一點說服對方的希望。


    她正琢磨著一會兒若真“談判”該怎麽說,關雲韶就將她拉至了一旁,有意避著飛影,問她道:“小妹,你與赫連小侯爺怎會有交情?”先前他未多想,是因為關雲錦沒說那一句“我是赫連小侯爺未婚妻備選人”,偏偏這一句讓他心中大為不安。


    關雲錦沒往關雲韶心中不安的哪方麵想,雖然她是有點意向把人綁了當壓寨相公,但她現在正好沒想起來。


    “我之前跟他見過幾次,他和飛影救過白芨,也在靜水庵他幫過我。”法華寺那次,算是互相幫助……吧?好吧,如果沒有白芨,他們應該能更早全身而退。


    “你受了他的恩情?”關雲韶聲音忽然拔高,還有點尖銳。


    關雲錦被嚇一跳,剛想話說,忽聽到林中動靜,打眼望去,竟有十數人或是扛著扁擔出頭或是赤手空拳朝他們而來,孟五虎那尤其大的大塊頭格外明顯。


    以一敵二可以說還是有勝算的,以寡敵眾……得看寡是怎麽寡,眾是多眾。


    四個對十二個,飛影就算有上戰場拚殺的經驗,可對著一群還不能判定是兇惡土匪的人,他也不能大開殺戒。


    更何況……


    出來的這一幹人要麽是身強體壯,要麽是身強體壯,要麽是身強體壯還帶著武器……得讓他家小侯爺,不對,是侯爺來才是!


    差點被關五郡主帶歪了!


    為首的是人高馬大的孟五虎,此刻這人高馬大的寨主一臉陰寒,一點沒有關雲錦最初見時疾風驟雨和傻大個模樣。


    十二個人將四人圍在其中,將近兩米的大塊頭哪怕他是繡花枕頭,光憑這塊頭都能唬人一跳。


    結果孟五虎一開口……


    “你們把文先生放了,我跟你們走。”孟五虎一秒轉擔憂,語氣都不自覺的放緩了,生怕一時不慎就把人得罪。


    關雲錦幾人齊齊黑線,孟五虎身旁一個目光銳利的黑麵皮的男人卻是不滿:“寨主,他們如今知道如何進寨子,不能放他們離開!”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除孟五虎外的其他人都特別嚴肅的動了動手裏的家夥,一副要對他們出手的模樣!


    見此孟五虎眉毛一豎,眼睛一瞪,朝著身邊拿著弓的男人就是一巴掌拍過去,蒲扇般的大掌這一拍下,那人被糊的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在地。


    “都幹什麽,給老子把家夥放下,還想不想文先生平安迴來了?!”孟五虎喝道。


    其他人都有些猶豫,黑麵皮男人卻不為所動,目光冰冷的在關雲錦幾人身上轉了一圈,道:“寨主,你是要為了文先生一人置我們整個寨子的人於死地嗎?”


    僅這一句話,關雲錦幾人就聽出了他的惡意。


    關雲韶在孟五虎出聲前先開了口:“我們已經知曉進桃花寨的路,朝廷若想將你們一網打盡,就憑你們這寥寥數十人,能與朝廷訓練有素的官兵相抗衡?”


    黑麵皮男人眼中閃過一抹陰鷙:“無想山九寨,沒了桃花寨,山裏多的是地方能容身。”說完後他又猛地閉上了嘴,沒等他去看孟五虎,孟五虎已經朝他揚起了手。


    黑麵皮男人被孟五虎直接提著衣服拎了起來,孟五虎幾乎是暴怒的看著他,咬牙切齒道:“黑虎,你他娘的是不是還惦記著去土匪窩,你他娘的是不是忘了你婆娘怎麽死的,你閨女怎麽死的?!”


    孟五虎的嗓門極大,黑麵皮男人聽聞這話臉都白了三分,其他人麵上都露出了憤怒怨恨之色,也沒人想同情黑麵皮男人。


    “寨、寨主,我沒這個意思……”黑麵皮艱難的否認。


    孟五虎死死瞪著他半晌,他一字一句的說:“黑虎,老子最後再說一次,你要真還有那麽一點點良心,就別把主意打那幫天殺的畜生頭上,要是你哪天真成了土匪,老子親手打斷你的腿!”


    “知、知道了……”黑麵皮憋的臉都紅了,黑紅黑紅的。


    關雲錦反正是沒看出來他們做戲的成分,除那黑麵皮男人外,其餘人對土匪都明顯一副深惡痛絕模樣,好似恨入骨髓中,可讓這些如此恨土匪之人月月向那些土匪進獻食物和錢,除了是為保護桃花寨的這些普通人外,是否還有其他原因呢?


    譬如:摸清土匪勢力的分布和山中地形?


    “孟寨主,我們坐下來開誠布公談一談如何?”等那邊“料理”了黑麵皮的男人,關雲錦揚聲對孟五虎說道,“姚大娘應與你們說過我們的來意,這位是赫連將軍親信,貨真價實。文先生現在人在赫連將軍的營帳中,並無性命之憂,也沒有受刑,文先生言桃花寨中人都不是喪心病狂的匪類,可是將軍不能因一人之言就毫無顧忌的信任,我們來此,也是想了解一下實情。”


    孟五虎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人帶進寨子裏去,其他人也麵麵相覷,“赫連將軍”四個字,讓他們有些動容。


    “文先生果真安然無恙?”孟五虎還沒決定,忽聽得一個女音傳來。


    這個聲音是從孟五虎身後傳來的,但孟五虎身形實在太過高大,把來路給堵的結結實實。


    “小桃你怎麽來了?”孟五虎聲音中透著擔憂。


    孟五虎側開身子,關雲錦也就看到了他身後的一個人,一個身材苗條但是……個頭目測比關雲錦要高上一個頭做男裝打扮的女孩。


    女孩,臉還很年輕,十六七歲的樣子,五官比較普通,丟人群裏就找不到。


    “爹。”小桃喊了一聲。


    不知為什麽,關雲錦一點也不意外這個女孩喊孟五虎爹,實在是那麽一雙一米二的大長腿太有說服力,非一般基因能生出這樣的長腿閨女?


    喊過人後,小桃的注意力就放到了關雲錦幾人身上,視線遊移一圈,落到了關雲錦臉上,“阿錦姑娘?”


    跟在小桃背後的,是行動不便的姚大娘。


    “我是。”關雲錦頷首。


    小桃點點頭,對孟五虎和其他人道:“爹,各位叔叔,大哥,有什麽話我們進寨子裏說,若是外麵有埋伏,這幾位……倒是可以留下來做我們的護身符。”


    關雲錦:“……”


    關雲韶&其他人:“……”


    一針見血,直搗黃龍。


    姑娘,你很有想法,要不要跟我學做菜?


    “小妹。”關雲韶卻不想讓關雲錦跟著一同去,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給他的感覺太過危險,他不能讓妹妹冒險。


    關雲錦一拍他的胳膊,小聲說了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到時候殺出來,殺不出來他們也抓個當人質,小桃就很不錯。


    走在前麵的小桃驀地脊背一寒,打了個寒顫。


    “阿錦姑娘,寨主他們都沒有惡意。”姚大娘努力加快步伐走到了關雲錦身邊,聲音有些急切,可也她平衡感也不如正常人,因而身形急切時不免踉蹌。


    關雲錦趕緊扶了姚大娘一把,姚大娘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謝謝阿錦姑娘。”


    關雲錦搖搖頭,倒也沒有鬆手,而是扶著她,放慢了步調,緩緩往寨子裏走。


    “阿錦姑娘……”姚大娘欲言又止。


    關雲錦知道她想說什麽,笑了笑,道:“我知道姚大娘不會害我們,我相信您。”


    ……


    桃花寨的建寨時間並不長,連頭到尾還不到七年時間,原是孟五虎因家鄉鬧災荒,與同村之人背井離鄉來到京城,想謀一個生路。


    那一年是災年,那一年的冬天,無數人死於饑寒交迫,孟五虎的家鄉隻是其中之一,與他一道想求得一條生路的鄉民們大多死在了路上,尤以年老和年幼居多,很多年老者甚至沒等到跟著大隊伍出發就死在了老家。


    一路上依然是饑寒交迫,別看孟五虎如此人高馬大強壯無比的模樣,可當初他來到京城時,早已瘦成了人幹,所有逃荒而來的人,幾乎是同樣的麵黃肌瘦。


    但在他們入皇城時,卻因為沒有戶籍而被攔在城門外,他們是逃荒的,一路跋山涉水,怎還會將原戶籍帶在身上。且當時流民極多,在孟五虎他們到達前,有一波流民因強搶鬧事引得皇城司不得不鎮壓,到後來發展成任何人不得進入皇城。


    因沒有戶籍身份,流民們隻能在城外風餐露宿,比乞丐還不如,他們連討飯都艱難的很,一旦有一個流民弄到吃的,如果沒有及時吃點,等待他的可能就是被一群人分食,還有可能遭到暴力虐打。


    孟五虎就是在這個時候在無想山打到了獵,哪怕他知道無想山上有土匪出沒,但饑餓限製了他,讓他不得不鋌而走險。


    孟五虎原本隻是想將同鄉逃荒的人組織到一起,悄悄的找個無想山的邊角落裏待著,跟土匪們井水不犯河水,但架不住流民太多,想要瞞過那麽多人自成一塊天地也難得很。而且更讓他們那些流民心灰意冷的是,朝廷竟然會派兵驅趕圍繞皇城的流民們,這是不是說明,天子不把他們當子民呢?


    為此,很多流民被激起了內心的暴戾和逆反情緒,幹脆上了無想山,投身土匪事業中。


    孟五虎也心灰意冷,心中卻存有一分正義,即使再落魄,他也不可能真去幹那些喪心病狂的事,他本是獵戶出生,打得一手好獵,既然無想山能讓他發揮所長,那麽他就為他的妻女撐起一片天,為那些苦苦哀求的聲音建造一個屬於他們的安樂窩。


    雖然孟五虎在關雲錦的印象中是一個牛高馬大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塊頭,但實際上他有勇有謀,否則他不會憑借一人之力在無想山占據一襲之地,也不會讓無想山另外八個真正的土匪寨高看他一頭。


    過程如何文先生並不清楚,但是無想山的地形,沒有人比孟五虎了解的更清楚,他不識字,算是糙漢子一個,但當他把“文先生”撿迴去之後,文先生就成了他的軍師,這幾年他一直從孟五虎的口述中繪製無想山的地形圖,孟五虎每次與另外幾寨交涉時都會多記下一點,時間一長,他們繪製出了近乎完整的無想山地形圖。


    “桃花寨今有兩百一十五人,多是六年前家鄉鬧災背井離鄉的流民。”文先生將繪製好的地形圖雙手呈交到赫連嶽真麵前,語氣平靜的陳述了這一句。


    赫連嶽真麵色凝重的將地形圖接過,心中卻是思考他所說的一番話。


    以他對景陽帝的了解,景陽帝心懷天下,愛民如子,斷不會做出派兵鎮壓驅趕流民之事。


    他記得,七年前鬧災最嚴重的當屬奉和縣,那時他父親還在世,他尚在府中跟著父親學習,有一日他父親下朝後麵露憂色,那時候他已知事,父親與他所說正是奉和縣災情,景陽帝為了災情已經幾日不眠不休,思索對策,並讓戶部開倉放糧,更是力排眾議,開司庫跟民間糧商購置糧食用以賑災。


    後來他聽父親說景陽帝一應行為終是安撫好了流民,且戶部還重新個流民錄造戶籍,他們都已經安置妥當,景陽帝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再之後他父親病倒,病情來勢洶洶,不久後人就去了,伴隨著這一噩耗傳到東陽三國,三國蠢蠢欲動,隨後景陽帝的全副心神就放到了三國上,也沒再關注流民事件。


    “你叫什麽名字?”赫連嶽真沒有立刻就看文先生繪製的地形圖,而是問了一句。


    文先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拱手說:“草民文……淵。”這個名字,他似乎已經陌生。


    “文淵?”赫連嶽真蹙了蹙眉,這個名字他有些耳熟。


    一直安靜當布景板猶如隱形的無相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低聲道:“侯爺,前太醫院院使文春賢因卷入淮親王謀反一案,被誅,家人流放,文院使幼子名字好似是叫……”後麵兩個字他沒說出來,他看向了文先生文淵。


    無相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到別人聽不見的地步,文淵聽得清楚,並且伴隨著他說道“前太醫院院使”幾個字的時候,文淵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你是文院使之子?”無相一提,赫連嶽真也有點印象了。


    文春賢醫術了得,景陽帝金口為其題匾——天下第一妙手。


    文春賢為人儒雅謙和,要說有一點不好的,便就是他骨子裏還有文人風骨,喜歡附庸風雅,也偏好一些絕美小娘子。說白了,就是好色。


    偏偏就是因為好色這一點,把他牽累進了淮親王謀反案中,當時淮親王給文春賢送了個小美人,可能也喝多了幾杯,文春賢反正是收下了小美人,以及小美人身上附帶的毒藥,這毒藥的作用對象,恰恰是景陽帝。


    文春賢酒醒後還沒來得及跟景陽帝請罪,淮親王謀反一事就已經東窗事發,被斬殺在了搖籃裏,他還把文春賢給供了出來,光天化日之下,加上文春賢是真收了小美人,身上也搜出了毒藥,直接給來了個百口莫辯。


    文春賢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他自知性命不保,也知他這好色和貪杯害了自己,隻能苦苦哀求,求景陽帝放他家人一馬。


    也是景陽帝心沒那麽狠,力排眾議隻定了文春賢的死罪,卻沒有連誅文家九族。文春賢這人是有些小毛病沒錯,但一顆心還是向著景陽帝的。


    行刑前,文淵隨著家人去牢房見父親,父親與他說了很多,說他是自己作死,聖上也是無奈之舉,讓他們不要怨恨,告誡他們以後做人定要光明磊落,戒掉小毛病,凡事三思而後行。


    文春賢被處刑當日,文家被抄家,一家人流放到千裏之外。


    可是,他們途徑無想山時,遇到了埋伏已久的土匪,從此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文淵留下了一口氣,被孟五虎救下。


    ……


    轉瞬,天色漸暗。


    關雲錦坐在孟五虎下手位,關雲韶、明風、飛影和白鷺都沒有離開,他們下午商量了,明天一早孟五虎會同他們去見赫連嶽真。


    然後現在大家坐一塊吃飯,飯都是小桃做的,味道相當不錯,關雲韶都沒來得及阻止她,她已經飛快將桌上幾個菜嚐了一遍。


    關雲韶臉都綠了,要是裏麵下了藥該如何是好?


    “你這閨女夠直爽,好!”孟五虎原本還有點擔心他們這裏的粗茶淡飯會招唿不周,沒料關雲錦會那麽給麵子。


    “這菜味道真好。”關雲錦忍不住誇讚了一句,不是她吹捧,實在是這菜的味道出人意料,好像也沒有很特別的配料。


    縱然孟五虎和孟桃都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食物的安全,但關雲韶三個男性都沒動筷,孟五虎和孟桃也沒強迫。


    關雲錦吃了個肚兒圓,白芷都為她家郡主的粗神經無語。


    “他們要是有歹心,沒必要跟我們解釋一下午。”關雲錦看得倒很淡定。


    軍營中文先生文淵跟赫連嶽真坦白的時候,孟五虎也未作隱瞞,具體關於入山情況,整個桃花寨也隻有文淵一人能繪製出山中地形圖。


    關雲錦好歹在桃花寨待了幾天,盡管接觸到說過話的人不多,但依然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平和的氣息。


    ……


    當夜,關雲錦睜開了眼睛,“謔”的出手。


    她動作不可謂不迅速,而就在她手觸及那隻探向她的手時,並且已經抓住了對方手腕,隻需將力道用上就能反剪扣住,可對方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幾乎在她抓上他手腕的瞬間,反客為主,如鎖扣一般強勁,沒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以一個很囂張的姿勢將她重新押迴床上。


    “是我……”關雲錦剛舉起另一隻手,又被精準的接住,話才起了頭,他就覺腦後生風,不得不暫且一避。


    關雲錦借著極其微弱的光看著放開自己並躲開自己腿離床三步遠的人,隻能看到他一個模糊的黑影,但他開口說的那兩個字還是讓她認出了他的身份。


    “小侯爺?”三更半夜的,她該不是睡蒙了吧?


    赫連嶽真應聲:“是我。”


    因整個人隱藏在黑暗中,所以關雲錦看不出對方臉上的意外和哭笑不得,實在是他沒料到關雲錦的反應能力如此之快,簡直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幸好不是青天白日,否則就他那剛剛的一番動作,真有些尷尬。


    關雲錦坐直,腳在地上找鞋,邊問:“您怎麽來了?”


    赫連嶽真道:“飛影遲遲未歸,無相去無念寺才得知你與飛影都不見了,馬還在山下,我思忖著你二人可能循著了線索來到了桃花寨,便來一探。”


    “哦哦,是這樣……不對,你怎麽來的?”關雲錦點頭到一半,忽覺不對,他們今天來的時候是順著河流而來,簡直是謎一樣的河流。


    “文先生同我一道來的。”赫連嶽真說。


    聞言關雲錦皺了皺眉:“你把他放了?”


    赫連嶽真頷首:“桃花寨中眾人並非一條心,今日你們進寨,說動了孟五虎,有些人怕是坐不住。”


    “……你已經見過飛影了?”關雲錦問。


    赫連嶽真又點頭,後又想到屋內太過昏暗,她可能看不到,改而說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我與文先生不趁夜來,明日桃花寨恐怕不會太平。”


    他一說,關雲錦便想到了下午見到的黑麵皮男子,就是那個叫黑虎的,眼中的戾氣可一點不像正經人,說他是土匪她絕對不會懷疑。


    “桃花寨兩百多人,要真是有奸細將官府找上門招安的事通風報信,桃花寨也不小,要怎麽把人逮住?”關雲錦直接問到了點上。


    “人已經抓住。”赫連嶽真說。


    “什麽?!”關雲錦驚訝不已。


    赫連嶽真聽出她語氣中的驚訝,輕輕笑了下,頗有深意的說:“飛影在看人這方麵眼力極好。”


    這意思就是,飛影在來的時候已經鎖定了目標。


    所以說,她就是來觀光的,人家飛影才是真正來辦事的嗎?


    難道說,這就是業餘和專業的區別?


    嘖。


    沉默了好一會兒,關雲錦忽然出聲道:“大半夜的,小侯爺您突然闖到我屋裏,是不是有那麽點……不妥啊?”


    赫連嶽真:“……”


    關雲錦:“……”


    赫連嶽真:“……”


    也是因為屋裏屋外都黑得很,所以兩人即使看不到對方,這氣氛也夠讓人尷尬的,尤其赫連小侯爺,關雲錦問題出口,他先是一愣,然後現在耳朵都在冒煙了。


    他其實就是來確認下關五郡主的安全,畢竟她的身份擺在那裏,又是為了找尋入山的線索才“被迫”留在桃花寨,於情於理他都該關心一下不是?


    隻是為什麽突然變成他們兩在黑乎乎的屋子裏“相、談、甚、歡”了呢?


    他能怪五郡主太過敏銳了嗎?


    白天兩人孤男寡女在營帳中也就罷了,可半夜三更進到人家姑娘家休息的屋子,哪怕不是他的閨房,也很像不懷好意居心叵測的流氓啊!


    “在下失禮,郡主見諒。”赫連嶽真往後退了一步,拱手朝她彎身作揖,這可不是一點兩點的尷尬,此時他渾身都寫滿了尷尬。


    關雲錦思索著要不直接耍個賴皮,用名節這種事把這小帥哥給逼就範得了,雖然年紀小了點,但她會努力調整自己滄桑的心態,把自己擺到這副身體的年齡上來,這樣抱得美人歸她也不會不好意思。


    小侯爺人長得好看,對著她都能多吃下一碗飯,再有就剛那伸手,反應速度可真夠快的,換她都不一定能輕易避開,或者說,沒他避的那麽利索。


    要不,就把他綁了來當壓寨相公?


    關雲錦這邊第三次對小侯爺產生了強搶的心思,不遠處小侯爺倏地後脊一寒,仿佛被草原狼盯上,那一瞬間,他都要戾氣盡顯了。


    正這時,赫連嶽真忽然聽到了極細微的哨音,在夏夜蟲鳴不歇的夜間,那聲音夾在其中並不容易分辨,可這個聲音,是赫連家軍用來聯絡的哨音。


    飛影和無相又有了發現。


    隻是這邊……


    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


    “小侯爺,您是不是該……嗯,出去先?”關雲錦發誓,她長到這麽大,除了她爸,她從未跟異性三更半夜同處一屋,黑燈瞎火的,雖然什麽都沒做,可還是很叫人那啥啥。


    黑暗中,小侯爺臉又忍不住一熱,忙說了句“失禮”,後腳步踉蹌的出了屋,因太不好意思,還差點被自己給絆一跤。


    關雲錦:“……”


    其實我話還沒說完。


    ------題外話------


    此時的小侯爺臉皮還是很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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