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雨,你……”


    “謝謝。”


    若熙熙輕聲說道。


    原本以為應天策會將她直接供出去的,沒想到他居然瞞了下來。


    對於她來說,說不說都無所謂,但是應天策肯幫她,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之前,把這個人想得有點壞了。


    走出主事殿,若熙熙望著外麵的藍天白雲,擋了擋手。


    有點刺眼。


    “應訴雨,本長老身為前輩,奉勸你,早早與應龍教斷了聯係,莫要在此耗下去,對你的師門長輩也不利。”


    背後有人傳來聲音,若熙熙不用迴頭去看,就能知道那人是誰。


    身材豐腴的女長老站在她身邊,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


    若熙熙閃開,那雙手無從下手,尷尬地落了迴去。


    “我要走要留,還輪不到九長老指手畫腳。”


    “哼,不過一個沒有名份的外人,教內的名簿上本來就沒你的名字,要不是長老們大發慈悲樂意養著你,你以為你現在還在世上?”


    若熙熙轉頭,突然開始認認真真看向這個女人。


    她從來沒想過針對她,反倒是她,一直想要她離開。


    少女瞳孔明澈,在陽光照耀下,依舊如同無暇的黑曜石一般,似乎照盡了所有的黑暗和人心的肮髒地方,不留一寸。


    “九長老,我記得,師父死之前,可是喊了你的名字。”


    她緩緩開口,眸光空洞:“我師父,她是你姐姐,你還記得嗎?”


    九長老一愣,旋即慌張掩了掩袍子:“叛逃宗門的罪人,我為什麽要記得她?”


    “那她當初為何叛逃,你可清楚?”


    “我怎麽知道,你還是想想你什麽時候滾出師門吧。”


    說完,她便慌張離去。


    主事殿前的台階有九十九級,全部由漢白玉雕刻。


    若熙熙目光落在她離去的台階上,一級,一級。


    終於,撲通一聲,九長老摔下了台階,從第一級滾下去。


    她似乎想要停住,挽迴自己的麵子,若熙熙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漢白玉溫潤,九長老失足掉落,加上內力滯澀,不是常見的事情嗎?


    若熙熙不過是元嬰,而她,可是渡劫期啊。


    元嬰怎麽可能害得了渡劫?


    若熙熙跟在那個人身後,一步一階梯,緩緩走著,卻沒有她滾下去的速度快。


    四周的弟子目光到了這裏,沸沸嚷嚷議論著,她腦海裏想起當初剛剛來到這個身體時的模樣。


    那是謾罵無邊的時候,若熙熙記憶裏所有的罵聲似乎都在那一刻出現了,紛紛擾擾,不勝其數。


    “不過一個孤魂的野種,也配在應龍教內呆著。”


    “我看她是將死,也不用浪費一顆還元丹,早死早超生得了。”


    “話說,薛長老手下的弟子,和她一樣都是美人兒,長得還算俊俏。”


    有人色心漸起,被人罵了迴去:“你可別碰這女人,小心迴頭身上沾了魔氣,長老們問你話。”


    若熙熙醒來之時,還和莫聽雪說,自己修煉,讓他不要吵著她。


    原本很開心的心情因為四周的聒噪聲變得鬱悶下來,她腦海裏殘存著前身殘魂的記憶。


    記憶裏,一個美貌少婦,姿態優雅,身姿曼妙,是個很美很美的骨相美人。


    初看不驚豔,越看越覺得有韻味,柔和中添著一絲不諳世事的天真,眼尾原本狹長,卻偏偏帶上了一股書卷氣,少了輕薄,多了端雅。


    在前身的記憶裏,那個人從九十九層高階上摔下去,沒有人扶她一把。


    她抱著懷中的幼子,臉上沾著淚,身上溢出血液,頭也被磕磕碰碰,沒有一處完好地方。


    那雙眼睛,依舊是清澈天真的。


    很難想象那樣一個人有了孩子,有一身人人喊打的魔氣。


    還未恢複元氣便連同孩子一起被拖到主事殿審問,最終被驅逐出教。


    原身害怕得發抖,沒有上去拉一把。


    可是她的記憶卻讓若熙熙看到了。


    最後的場景,是台階之上的女子,與如今在她麵前一點一點滾下去的女子麵容一致。


    她發現了原身,原本想把她掐死,卻被出現的掌教攔住,將原身救了下來。


    自此這個女人視她做眼中釘,肉中刺,別的長老也都不怎麽待見她。


    隻有掌教,偶爾會給她些許施舍。


    若熙熙剛到這具身軀,就差點被這個女人拖去了亂葬崗解刨,如若不是她爆發出天靈根的實力,讓眾人發現,若熙熙剛找到的匹配身體,後續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啊啊啊,應訴雨,你幹什麽,不來救我!”


    女子哭嚎聲一聲大過一聲,在漫漫長階上滾下去。


    若熙熙貼心加了陣法,倒刺陣。


    “九長老,可還熟悉?這陣法,我設的,與當初您親自設下的,可有不同之處?”


    “晚輩見識淺薄,沒有您懂得控製陣法威力,所以重了些,九長老也不要怪罪的好。”


    當初她不懂,隻當那是原身的記憶。


    可是莫聽雪身邊種種,一切的一切,都證明著,他母親姓薛。


    他入了魔界,與她身體的師父一樣,是個真正的魔族人。


    那時她接受的那段記憶,追溯時間之後,就是在莫聽雪幼年時期。


    他長相,也有了幾分那位女子的神韻。


    一切一切,都是她的後知後覺。


    她與莫聽雪的緣分,從一開始便是注定好的。


    有人有罪,她何不早早討了債,少給地獄冤魂等待的時候。


    “你,你不是忘了嗎?怎麽可能記得!”


    九長老瞳孔驟縮,她身上沒有絲毫傷口,皮下卻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


    附近有弟子趕來,若熙熙笑道:“九長老大恩,訴雨自然記得。”


    她滾到了台階下,附近有人上前來看:“師姐,這是怎麽了?”


    “沒事,長老摔了,我沒扶住,還好還好,沒受傷吧,九長老?”


    若熙熙作勢要扶,被她驚慌推開。


    她好好脾氣地讓開,任由一旁的弟子扶起倒地不起的長老。


    “師姐,您先走吧,這邊有我,不會有事的。”


    “好。”


    若熙熙離開這裏。


    先前她殺莫聽雪的母親,就別怪她如今報仇了。


    隻是莫聽雪,那時是怎麽離開的,又是如何被妖界發現,撫養在小鎮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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