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若熙熙迴來第一天就氣傷了掌教,九長老也無故摔跤,若熙熙被罰了禁閉。


    當然這是對外界的說辭。


    如若是練功打坐,若熙熙在這雪山上呆個幾年不成問題;如若是因為這些,若熙熙片刻都呆不住。


    應龍教防範森嚴,她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絲毫破綻。


    若熙熙取出劍胎,躲了進去。


    房間中心少女的手指垂落,外麵看守的人沒有發現,在外討論著最近教內的見聞。


    他們刻意壓低了嗓音,卻沒有防備一把看上去沒有絲毫靈氣的劍。


    “聽說沒,最近魔界鬧得很兇,和我們靈界正兒八經起了衝突。”


    “那不遲早的事情?”


    “這次,是直接針對泉城,泉城那邊,已經快要被魔族占領了。”


    “這麽囂張?!當我們應龍教無人不成?”


    “你小聲點說話。”看守的人看了看裏麵安靜坐著的若熙熙,唿出一口氣來:“我們掌教年老,而掌教繼承人才幾歲,不過二十出頭,雖說是個天賦異稟,百年難見的奇才,但也不足以繼承掌教的衣缽,最近魔教東窗事發,教內因為這個,鬥得厲害。”


    “那我們不管泉城那邊的事情了?”


    “天一教已經派人去鎮壓了,隻希望,結局是好的。”


    房間內,應訴雨的身軀定定坐著,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雕像栩栩如生,有著健康人的膚色。


    “我們應師姐也沒做錯什麽,何故就被關進了這裏?”


    那人茫茫然看著應訴雨,隻敢用眼神瞟一眼,便已經覺得榮幸至極。


    好看……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


    “應師姐……她與我們沒情沒分的,我從前隻當她是書中的人,畫上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見上一麵,沒想到,如今得見,當真如書中所說一般,翩翩若仙。”


    “得了,別犯癡了,我們隻消記得管好自己便可,應師姐的事情,我也不怎麽清楚。”


    他身邊人拍了拍他,將他視線轉移迴去。


    兩個人就這樣伴著若熙熙直到睡著。


    若熙熙一直在劍胎之內修行,一時間忘了時間,忘了迴到那具身體裏去。


    那具身體,終歸不是她的身體。


    每日每夜,她還是希望能在劍胎中休息。


    可若不是靠那具身體守著劍胎,她勢必要被發現劍胎的秘密。


    莫聽雪啊莫聽雪,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做……


    意識的最後,若熙熙腦海裏想起的還是那張臉。


    他長高了,沒了稚氣,能撐起一片天了。


    哪怕時間會變,可那雙瞳,依舊如同點漆一般,望著她的笑意達到了眼底,而眼底,映照著她自己。


    ——


    若熙熙是被一陣聲音吵醒的,她尚在劍胎,剛睜眼就看到麵前一陣人仰馬翻。


    “快,訴雨的魂魄剛離開不久,想必就在附近!”


    有長老吼道,聲音是若熙熙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擔心焦灼。


    若熙熙還當是長老們變了,睜眼時眼底還融入進去一人。


    暗淡無光的劍胎發出一抹光華,被那人掌心遮掩。


    熟悉的溫度。


    劍胎不由自主想要嗡鳴,暴露了其中靈魂的心態。


    一雙點漆瞳,往向她的眼底,爍爍含星。


    莫聽雪捏了捏劍胎一角,若熙熙一抖,他忽得笑了。


    笑聲不加掩蓋,傳入了一旁還在忙活的長老耳中。


    “魔尊殿下,抱歉抱歉,讓您沾了晦氣,訴雨稍後就會去見您,我們需要為她召魂……”


    長老們是若熙熙從未見過的謙卑,對著莫聽雪點頭哈腰的,恨不得多一雙手,來幫莫聽雪拿著手中的劍。


    “哪有晦氣,尊教應仙子的麵,我還是等得起的。”


    莫聽雪絲毫不在意一般,拿起了劍胎,仿佛那劍胎本該就是他的一般,走了出去。


    若熙熙嘴角抽搐,莫聽雪還真沒把她生死當迴事。


    這就……走了?


    不多看一眼?!


    他撫摸著手中劍胎,輕聲喊著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煩,若熙熙就是不出現。


    “熙熙,惱了?我這麽多年不見你,也是有原因的。”


    男人見狀,哪怕知道是什麽原因,也忍不住逗一逗她。


    雪山之上不見天日,若熙熙被莫聽雪帶出去那一刹那,天光耀目,劍刃折射出雪亮光芒。


    外麵圍著一眾人,門內大大小小的弟子,大致都在這裏了。


    若熙熙看著他離那具身體越來越遠,渾然不擔心那具身體的死活,一時間心裏湧上一股酸苦,泛著澀。


    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感受,但是讓她整個人都非常不舒服。


    劍胎黯淡無光,若熙熙有一瞬間,萌生了離開莫聽雪的想法。


    劍隨其主,莫聽雪感受到了劍胎強烈的感情波動,當他去探尋時,發現既不是重遇的激動,也不是他想象的開心,而是一種想要逃離他掌控的情緒。


    原本如沐春風的魔尊大人嘴角笑容壓下去,四周的空氣刹那間脫離了和煦的溫暖,變得刺骨寒冷。


    四周人被冷不丁嚇得一激靈。


    若熙熙不理他,神識脫離劍胎,跑到了應訴雨那具身體上。


    長老們差一點就要給她做心肺唿吸了,這可使不得。


    莫聽雪沒攔著她,坐在了雪山之下的座椅之上,男人手中挑著劍,撐著下巴,頗有幾分等待佳人的歲月靜好。


    若熙熙進入身體,和長老們瞎掰扯了一頓她看過的龜息大法,表明自己並不是靈魂出竅。


    然後說出了以前的事情,再度證明自己不是被奪舍之後,才被長老們心有餘悸地放了出來。


    “待會兒,好好說話,莫要給教內惹事!”


    有人提前給她打預防針,提醒道。


    若熙熙點頭,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一般這種敷衍的迴答,絕對會朝著逆反那方麵發展。


    長老們不熟悉若熙熙,也不熟悉應訴雨,自然不知道這些。見她點頭,才欣慰一笑,覺得她懂事不少。


    這是若熙熙五年來,第二次以人的角度來看莫聽雪。


    從雪山之上俯視,她一眼便看到那個人。


    那人神識敏銳,抬頭看向她。


    明明是仰視,在他做來,卻是平視的感覺。


    他眼底滲著笑意寒涼,一時間不知道是冷,是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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