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


    時銘忽然開口,讓陷入迴憶的顧沉欲微微愣神,他盯著桌麵上的分鏡圖紙看了會兒,輕聲說:“後來偷偷談了大半年。”


    “我猜我哥應該是看出來什麽了,才非要把我留在老宅裏,喻黎也知道,所以他總是偷偷來老宅,大多數時候都是趁我哥外出。”


    “那段時間我哥很忙,雖然知道我可能在談戀愛,但似乎沒有空管我,經常早出晚歸,讓喻黎鑽了不少空子。”


    聽到這裏,時銘忽然一愣。


    不是因為喻黎鑽了空子,而是顧沉欲說顧九京那段時間很忙,經常早出晚歸。


    四年前?大一?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他在山裏拍攝新劇跟導演失聯那段時間。


    山上沒有信號,他一個人迷路了。


    不過他本來就是在湘南地區長大的,再大的山也困不住他。


    手機沒信號硬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從裏麵走了出來。


    就是位置不大對,導演在南麵找他,他自己一個人從西麵出來了,剛好下麵是鄉道,他攔了輛車就迴市區了。


    在山裏失蹤兩天,時銘自己沒覺得有什麽。


    等迴家打開手機充了電,才看到上百條消息跟電話。


    聽說整個劇組都找瘋了,報警搜山,不少無良媒體連訃告都提前給他寫好了,就為了搶頭條。


    那段時間娛樂圈的熱搜都是他,但時銘並不記得跟顧九京來找過自己。


    他後來還專門問過顧九京有沒有去找自己,顧九京說沒有,在忙其他事。


    所以到底在忙什麽?


    知道顧沉欲談戀愛了都不著急?


    事實上,顧九京真的去找了。


    就在發現顧沉欲脖子上吻痕的第二天晚上,跟著時銘的助理打電話過來,哭著說:“九爺,時哥去山裏拍戲突然失聯了,導演已經打了一天電話了打不通。”


    “縣城的警力過來還要三個小時,可人已經失蹤快12個小時了。”


    電話是晚上九點打的,顧九京的私人飛機十點出京城。


    十一點,喻黎偷偷溜進了顧家祖宅,進了顧沉欲的房間。


    而這時,走了半宿的時銘正在山裏跟頭頂的月亮大眼瞪小眼。


    他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走出去,但好在他對死這種事看的挺開,唯一有點兒遺憾的是,跟喻黎吵架了還沒有和好。


    一路上都在找信號,嚐試給喻黎打電話。


    甚至已經在手機裏寫好了遺書,他沒朋友,親生父母跟他關係不好,迴顧半生也就喻黎一個牽掛。


    因此,在山上走了一天一夜還看不到人煙的時候,他用僅存的電量寫了封遺書。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了,他也不肯先低頭,遺書沒指名道姓寫給誰,隻是用短信的方式發送給喻黎。


    結果顯而易見,沒信號。


    發了n次都發不出去。


    眼看著手機快沒電了,時銘一怒之下來了個群發,終於在關機的那一刻,發出了一封遺書。


    他以為自己發給了喻黎。


    但其實,他發給了顧九京。


    遺書裏的內容少的可憐,就簡單幾句話,看不出害怕,全是傲嬌——


    【我在山上拍戲迷路了,可能走不出來了,我就你一個朋友,有空就過來收個屍。】


    【不想來也行。】


    那個晚上,真有不長眼的媒體為了搶頭條,先一步發了時銘拍戲意外離世的消息。


    淩晨三點發的,整個賬號跟後麵的團隊公司,第二天就銷聲匿跡,蒸發得幹幹淨淨。


    跟著顧九京的秘書,好多年沒見他發過這麽大的火了,山腳下的農戶裏,從導演到時銘的經紀人,沒有一個人敢抬著頭。


    顧九京坐在椅子上,翠玉扳指抵得指節泛白,幾乎碎掉。


    他冷著臉,問兩人:“就非得跑這鬼地方來拍是嗎?”


    沒人敢作聲。


    壓抑的氣氛持續到導演的手機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導演整個人都活了,激動地大聲道:“是時銘!時銘的電話!”


    時銘洗完澡,躺在床上,累的眼睛都睜不開,好在還記得給導演打電話報平安:“我已經迴市區了,不用找我,另外幫我告訴姓陳的,他死定了。”


    然後掛斷電話睡覺。


    電話開的免提,有耳朵有腦子的都知道怎麽迴事兒了,大概率是那個姓陳的演員看時銘不順眼,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把他騙進山林深處,導致他迷路了。


    時銘兩天沒睡,困的眼睛睜不開,沒工夫現在去找麻煩,隻借導演的電話放了個狠話。


    他當然不會想到,顧九京那會兒也聽見了。


    至於後麵發生了什麽,時銘不知道,睡醒後導演打電話說姓陳的退圈了,迴老家去了。


    他也懶得再管,蒙頭繼續睡。


    睡到次日深夜顧九京推門迴來了。


    兩人戀愛合約簽了剛一年,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時銘理所當然住著他的房子,但也隻當他是室友。


    睡醒後,隻隨口問了一句:“你找我?”


    顧九京站在他床邊,沒開燈,黑暗裏什麽也瞧不清,聲音如常:“沒有。”


    沒有才好,時銘不想他知道自己在山裏迷路這種糗事。


    “我過段時間要出國。”


    “嗯。”


    “我讓人給你換了個經紀人。”


    “好。”


    “有事給陳叔打電話。”


    “知道了。”時銘翻了個身,語氣逐漸不耐煩。


    他養父母不太管他,親生父母更加,所以從小就沒體會過被人管著的感覺,乍一察覺到束縛,自然覺得煩躁。


    好在顧九京不是那種封建思想的大家長,對他的叛逆並不生氣。


    關了門出去,轉頭叮囑秘書:“我出國這段時間,你多找幾個保鏢跟著他,再有不長眼的找他麻煩,不必警告,直接收拾了。”


    秘書難以置信:“我不跟著您嗎?”


    顧九京說:“從現在起,你跟著他,他說什麽你做什麽。公司的事我會交給其他人,你要跟到我迴國那天為止。”


    把時銘的事情都交代完後,顧九京才想起來還在老宅的顧沉欲,想起來他脖子上的吻痕還沒弄清楚是怎麽迴事。


    迴到老宅已經是深夜,天慕微雨,黑色賓利駛進宅子,在台階前緩緩停下。


    顧九京下了車,管家舉著傘已經候在旁邊,神色有些奇怪。


    “怎麽了?”


    管家遲疑:“有客。”


    顧家祖宅從不讓外人進,這是圈裏都知道的事情,京城也從沒有哪個沒眼力的敢在顧九京迴祖宅住的時候登門拜訪。


    顧九京停下腳步,迴頭,一猜就中:“喻家?”


    管家點頭。


    顧九京皺眉:“喻黎?”


    管家無奈歎氣:“是的。”


    “找小欲?”


    管家神色愈發古怪,不知是不是因為顧九京猜的太準的緣故,默了默,輕聲道:“先生還是自己去看吧。”


    顧九京早就見識過這位混世魔王的厲害,知道他在宅子裏,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弟弟是不是又給人欺負了。


    臉色微微沉下,剛準備讓人打電話喊喻承白過來。


    管家忽然開口:“要不您還是先去看一眼再做決定?”


    顧九京不明白他今天怎麽支支吾吾的,皺眉:“他在祖宅裏翻天了?”


    管家猶豫著開口:“估計比翻天……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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