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


    掌門稍稍隱匿自己的氣息,好叫下邊兒的弟子們不要注意到自己的突然離席。


    他明白劍仙那一眼許是有事要吩咐自己,因此半分都沒有耽擱,很快來到青年麵前。


    楚無舟輕輕‘嗯’了一聲,並未看掌門,隻是道:“盡快結束吧。”


    掌門微微訝異,有些困惑地看著楚無舟,然而他看不透劍仙這副平靜神情下的想法。


    收徒大典分明才剛開始。


    按照流程,便是一個晌午都無法結束大典,不止十二長老,像子安這種嫡係弟子若有需求,也是會在大典上挑選入眼的徒弟的。


    如此一來一迴,便是一天都不太夠。


    當然掌門清楚,劍仙既然開口了,那麽定然是希望這場收徒大典能盡快結束的,哪怕是壓縮到半天,壓縮到一個時辰。


    他也必須讓這場收徒大典盡快結束。


    離去時,掌門猶豫著往弟子中探看一眼,忍不住低低一問:“劍仙,您可有看見那名名叫時奚的小弟子?”


    楚無舟微微垂眼,如銀霜的發絲順著他動的弧度微微滑落在肩上。


    “嗯。”


    掌門看不見楚無舟的表情。


    他隻能聽見劍仙的嗓音,還是那樣溫和有禮,以至於他絲毫聽不出他的情緒。


    一句“你想收他為徒麽?”,將掌門砸得站定在原地,絲毫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迴答。


    想麽,自然是想的。


    他聽子安講,這名小弟子用靈賦探看天賦的時候,靈賦球可是毫無征兆地碎掉了。


    當今修真界靈氣稀薄,已經鮮少沒有出現這樣的天才。


    他隻知上一個將靈賦弄碎的,還是他麵前這位實力莫測的劍仙,楚無舟。


    掌門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實話:“不瞞劍仙,我是有那念頭,劍仙可有更好的想法?”


    楚無舟垂眸靜了三五秒。


    片刻,正當掌門以為他不會迴應時,楚無舟開了口:“他確實很好。”


    “所以,我會收他為徒。”


    “不過,我並不介意你也收他為徒,教授他修煉。”


    說到這裏,楚無舟扭頭看向掌門愣住的神情,忽而道:“他或許也會喜歡這樣的安排。”


    掌門驚得說不出話。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是為收徒一事驚訝,還是為劍仙這般的大方一事驚訝。


    他萬萬想不到,劍仙竟會生了收徒的心。


    如若那小弟子當真成了劍仙的徒弟,那輩分也跟著水漲船高,甚至哪怕是他見了都要尊敬地喊一句小師叔。


    還有,大部分修士都很介意徒弟的歸屬,沒多少人是會接受自己的徒弟有第二個師父的,可劍仙卻毫不介意。


    甚至、甚至說……那小弟子也會喜歡這樣的安排。


    掌門有點悚然地心想:該不會,劍仙和這小弟子從前便認識吧?


    仔細想想,從出關開始,劍仙的每句話便都令人意想不到。


    這下掌門不敢再想收徒的事了,他為自己捏了把汗,“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收徒了,一會兒我同靈若他們講講,要他們再重新挑幾個。”


    楚無舟微微擰了下眉。


    掌門大抵是以為楚無舟在說反話,因此堅決表示不會有人和他搶這小弟子的,言罷,他立刻迴到自己的位置上,提醒自己右手邊的靈若。


    靈若聞言,露出了和掌門一般訝異的表情。


    她扭頭看了眼站在最角落的青年。


    楚無舟微微闔眸,靜待這場收徒大典結束。


    ……


    包括靈若在內的十二長老,在半個時辰內便挑好了自己欣賞的徒弟。


    有三位長老曾詢問重不裕,是否要拜入他們門下?重不裕卻一一拒絕了。


    因此直到最後,重不裕同時奚一樣,依舊沒有師父。


    時奚扭頭看了眼重不裕,“你要拜掌門?”


    重不裕微頓,低低道:“我想拜另一人。”


    “除了掌門,沒誰了。”


    “有。”重不裕道,“劍仙。”


    “……”


    南夷重家在修真界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消息也比尋常世家要靈通一些。


    他們前兩日便得知了劍仙出關的事,思及還在秘境中的小輩,重家人沒有耽擱地做出靈鳶,提醒重不裕劍仙出關一事。


    重不裕是公認的劍修奇才。


    亦是修真界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他對自己的天賦有著絕對的自信,也清楚自己的實力絕不會止步於此。


    若要拜師,自然也得選擇在劍法上獨得造詣的人。


    時奚聽得欲言又止。


    他扯了重不裕一下,想提醒重不裕,看到角落那個一直不講話的人了沒?那就是劍仙。


    誰知話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見重不裕踏出人群。


    重不裕正要講話,掌門的嗓音卻要比他更先出來,“時……時奚。”


    時奚想著那就拜掌門吧。


    都一樣的。


    他走了出來,重不裕頓了一下,後退一步,將主場給了時奚。


    也是在這時,眾人才發覺起先一直站定在長老們最側方的白發青年,忽而動了。


    他一襲白衣,分明神情是清潤的,可眾人依然覺得冷。


    好像他走過的地方落下了清雪一般,修長的白發隨著走動的弧度,掀起了一些波瀾。


    時奚看著楚無舟。


    他不太清楚楚無舟有沒有凡間記憶,隻覺得楚無舟看起來和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不太一樣了。


    隻是看似一樣。


    內裏卻全然有了改變。


    這時,楚無舟也不閃不避地盯住了時奚。


    “此次收徒大典除了我們外,還有一人也在現場。”


    掌門開口道:“那便是坐鎮無上劍宗幾百餘年的師祖,劍仙楚無舟。他於三日前出關,亦打算收一位弟子。”


    此言一出,在場皆驚。


    劍仙,一個存在在故事中的人物。


    年輕一輩的修士皆沒見過劍仙本人,隻聽長輩提起。


    而在座的長老都已收徒,餘下的嫡係師兄師姐都很年輕,不指年齡,隻指眼中獨屬於年輕一輩修士的傲氣。


    隻有那人看似年輕,實則眼中一片荒蕪。


    因此,誰是劍仙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人群中,重不裕微微擰起了眉。


    他看向楚無舟,看著這個不知為何,令自己微妙有些不喜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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