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麵前,無論怎樣的消息也許都是好消息,至於經曆者如何作想如何看待自己身上的殘缺,那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三人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勝其數,因此康文帝發令,讓他們養好傷再迴到盛京,切莫再因為路途奔波壞了身子。


    至於太子辭鈺也留在了應州,康文帝睜隻眼閉隻眼,氣也不過一兩日也就不氣了。


    青州、應州兩地還算不平,因此需要整頓的事務還多了去,不得已之中,帝王的眼中再次出現了一個身影,也是他的兒子,五皇子洛千榭。


    大軍勝利歸京,能活著的將領封狼居胥,獎賞豐厚,而不幸戰亡的將士們,康文帝派人哀悼,為其家人親人送去厚葬費,妥善安置。


    而五皇子洛千榭自然是跟隨大軍再次迴到了盛京。


    金碧輝煌的朝陽宮上父子相見,時隔將近六年的光陰,猶如一道天塹阻隔在這倆人之間。


    君王高高在上,神色詭辯莫測。


    皇子低垂眉眼,謙恭柔順,不複倨傲。


    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帝王百感交集,前世與今生的畫麵在眼前重演,前世洛千榭殘忍地弑父弑兄,而今生的洛千榭此刻正跪在大殿上,眉眼冷峻,宛若一塊萬年寒冰終年不化,哪怕是麵對著自己亦是不改神色。


    少了些許倨傲,多了幾分冷淡,大抵是因為心中對自己的怨恨吧,康文帝無端的想。


    “起來吧。”帝王終於發聲,叫人聽不出他聲線裏的情緒。


    這道嗓音猶如天籟之音,讓殿裏的文武百官頓時心中鬆了一口氣。


    洛千榭聞言起身,退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慶功宴結束,念著此次洛千榭立下赫赫戰功,康文帝還是應允了洛千榭想要去陵園見見宋貴妃這件事,不論如何,宋貴妃都是他的生母,他既然迴京了自然該去見她一麵,以慰她在天之靈。


    九月二十,應州


    裴硯與裴橙兩兄弟的傷還需要一兩個月才能起身,而洛承恆的傷已經沒那麽痛了,能吃能喝能跑能爬,因此按照計劃他應當先出發迴盛京。


    烈陽已然落幕,不知何時大地披上了紅霞的外衣。


    洛承恆與裴橙下著棋,一來一往,似乎不分伯仲。


    “喲,我又要拿你一子了扶楨,唉,我才學了一個月左右竟然與你不分上下,可見我天資之高。”


    裴橙眼皮都不帶掀起,如常含笑稱讚道:“三公子確實好才華。”


    “怎麽還叫我三公子,準備改口叫我三哥吧。”所謂患難見真情,經過這一遭洛承恆總算是放下了對裴橙的成見,認可了他。


    聞言,裴橙猝不及防咳咳咳地咳嗽起來,捏著棋子的手都顫抖了兩下,一抬眼就見到了洛承恆調侃地望著自己,登時不知如何迴答,思來想去,也不想落了下風,反問道:“此次迴京,三公子不打算去慕容府求親嗎?”


    “慕容府?什麽慕容府?”洛承恆很是不解。


    啪嗒一聲,裴橙落子,驀然抬頭直直盯著洛承恆,眼見洛承恆一臉茫然的歪著頭,似乎不明白自己話中之意,一瞬間把裴橙弄懵了。


    裴橙壓抑著狂跳不止的心跳聲,愣愣道:“昔日的參知政事府,今朝的保和殿學士府,慕容府上的唯一姑娘。”


    隨著自己的話語吐出,堇疏臉上的茫然之意愈發明顯,加之堇疏並非會是在這種關頭玩玩笑之人,因此裴橙心一緊。


    他瞬間起身,對後邊小廝道:“去請陳大夫來,快!”


    經過陳大夫的仔細檢查後,發覺洛承恆的腦子似乎遭受過撞擊,導致丟失了一部分的記憶,至於為何是關於慕容安的記憶,陳大夫隻是摸了摸自己的發髯,沉聲道:“許是三公子在摔在懸崖前想的就是這位姑娘,從而腦部受到撞擊時忘卻了這位姑娘。至於何時能想起這位姑娘,老父就不清楚了,也許是往後的某一日,也許是明日,也許此生再不會想起。”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沉默了。


    而洛承恆著急地趕緊問裴橙所謂的慕容姑娘是何人,長什麽樣,與自己有著怎樣的關係……


    裴橙什麽都沒說,隻是令人喚趙瑩進來。


    趙瑩,便是洛承恆在昔日蠻夷大汗宮裏沒殺掉了那名女子,與慕容安有三四分相像之處。


    聽完裴橙的解釋後,洛承恆怔怔地凝望著自己眼前的這位趙姑娘,彼時她正低著頭抿著唇。


    “抬起頭來。”洛承恆道。


    趙瑩聞聲抬頭,眼睫長長的,正顫顫巍巍抖個不停,雙眸濕漉漉的,一眨不眨的望著洛承恆,仿佛會說話似的,欲說還休,楚楚動人。


    洛承恆腦子忽然一痛,極快的浮現出一雙有著琉璃般清亮攝人心魂的杏眸,可惜待他去細想時還是想不起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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