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和梅怡看完柴靜後,懷著沉痛的心情,從伊春山走了下來。


    從北門走進27連的養豬場。朱有根剛剛喂完豬,正提著兩隻泔水桶往宿舍裏走。


    看見楊軍和梅怡從伊春山下來。


    也不知他倆大雪天去伊春山上幹什麽去了!


    朱有根有一個多月沒見著楊軍了。他知道楊軍去了新海湖幹部管理學校讀書。


    今天見到楊軍,感到格外的親切。


    放下泔水桶。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拉著楊軍的手,非要讓楊軍和梅怡去他的宿舍坐坐。還念叨著要楊軍和梅怡留下來吃飯!


    楊軍也是有一個多月沒見朱友根了。見到朱有根這個老農墾戰士感到特別的親切。


    他沒再猶豫。也沒和梅怡商量拉著梅怡的手走進了朱有根的宿舍。


    讓楊軍和梅怡感到驚奇的是白青梅也在。


    幾個月沒見。白青梅變得讓楊軍和梅怡快要認不出來了。


    昔日那個愛穿著大紅褂子綠褲子。擦脂抹粉的東北大娘們今天穿了一身肥肥大大的舊軍裝。身體臃腫,像是懷有身孕似的。


    長長的披肩發仍舊留著,隻不過是現在紮了兩根長長粗辮子。一左一右甩在兩肩上。


    臉色不是太好看,蠟黃蠟黃的。


    沒有塗脂抹粉,一副素麵朝天的樣子,像個農村的大娘們。


    現在的白青梅和以前判若兩人!不像以前那麽嬌豔,變得越來越樸素自然了。


    白青梅見楊軍和梅怡都在看他,露著一臉驚詫!不自然的笑了笑說:


    “是楊軍和梅怡啊,快坐!快坐


    我和朱有根昨晚還念叨你們倆呢!楊軍走了一個月了。梅怡也不過來!


    楊軍走了一個月,瘦了!不過,人顯得更英俊了。還像以前在27連時,賊精神,嘎嘎的板正!梅怡大妹子倒是一點兒都沒有變,還是那樣的賊好看,白淨水靈”!


    白青梅誇人的幾句話,楊軍聽了真想笑,他忍了忍,沒有笑出聲來。


    他佩服白青梅的說話技巧。一口地道的東北話,誇起人來別具特色,滿口都是地域風情!


    白青梅見梅怡盯著她的肚子不住的在看。她臉上飛過一片紅暈,看了看一旁的朱有根,然後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幸福的說。


    “梅怡,別看了,有了!都快三個月了,有些顯懷了,我和賈芳麗要了一身寬大的舊軍裝穿在身上,還是讓你看出來了!沒想到吧,我這個歲數還能懷上孩子,還是我們有根曆害”。


    說完,白青梅“格,格”的大笑了起來!


    梅怡聽了白青梅的話。睜的一雙好奇的大眼問道:


    “白姐,你說什麽有了?你有孩子了,都三個月了”?


    白青梅笑著點了點頭說:


    “嗯,有一段時間了。前一段時間我和有根商量,準備辦幾桌酒席。把27連的知青和我娘家的人都請了過來,大家熱鬧熱鬧。可是我娘家的幾個兄弟堅決反對。他們說我是寡婦改嫁,沒有必要再辦酒席。讓人看笑話。我也做不了娘家兄弟的主。


    還好,有根疼我,知道我的難處。於是我們就挑了個好日子。有根趕著連裏的大馬車。把我從伊蘭屯接到了農27連。從那一天起,我就正式嫁給朱有根了。成了農墾兵團的家屬!


    剛搬來沒幾天,這個家夥就前腳趕後腳跟著來了”!


    說著,白青梅自豪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楊軍和梅怡都驚歎於白青梅創造生命的力量。


    僅僅幾個月,年近40歲的老女人就這麽輕易的給朱有根懷上孩子了。


    梅怡是個女人,和白青梅說話方便。她代表楊軍和自己真誠的向白青梅表示了祝福。


    祝福她健康生產,早生貴子!


    聽著梅怡的祝福,白青梅開心的笑了。


    她站起身來給楊軍和梅怡每人倒了一杯紅糖水。然後從放在牆角的一個大紅櫃裏拿出一包糖,放在了楊軍和梅怡麵前的桌子上。


    眼裏流露出幸福甜美的微笑說:


    “朱有根去依蘭屯接我時,


    順便去伊蘭屯供銷社稱了兩斤糖塊兒,準備迴來後分給27連的知青們。可是27連那幾天總是有事,


    先是楊軍去了幹部學校讀書,緊接著張海波就讓紅衛兵給帶走了。再就是侯福來當了27連的連長。在27連多事的時候,我們不好意思把喜糖拿出來。怕大家說我倆在搗亂。


    現在楊軍迴來了,我和朱有根又接受了你們的祝福。今天把喜糖拿出來。讓你們也甜一甜”。


    說完後,白青梅剝了兩塊糖,塞到了楊軍和梅怡的手裏。


    楊軍和梅怡笑著接過糖塊,含在了嘴裏。


    東北農村玉米糖稀製成的糖塊兒,品質不是太好,不是特別的甜。


    但楊軍和梅怡還是高興的直點頭。


    白青梅又從牆角的大紅櫃裏拿出一盒迎春牌香煙,抽出一支要給楊軍點上,楊軍很有禮貌的拒絕了。


    白青梅見楊軍盯著她家的大紅櫃在出神。


    便走過去,拍了一下大紅櫃笑著對楊軍說:


    “我娘家陪嫁過來的,年代太久了,不值錢。據說這個破櫃子還是當年我姥姥送給我娘的。解放後土改時,我家的土地,戶屋,值錢的家產被伊蘭屯農民給分了。唯獨這個破櫃子沒人要,我就把他這個破櫃子從娘家偷偷的搬了出來,帶在了身邊。嫁給朱永根後,我又把它帶了過來,放點衣服什麽的,挺合適的。你別看這個破櫃子不好看,還挺好用的,特別的神奇。別的什麽鬆木櫃子啦,楊木櫃子啦!看著很板正,可是時間長了,或者潮濕了,容易被老鼠咬,被蟲子蛀!可是這個破櫃子好像是帶著神,放點吃的穿的,從來沒有受到任何蟲鼠的禍害!朱有根見櫃子漆都掉了,嫌他破,占地方。非要把它劈了當木柴燒。我高低不答應他要是劈了我的櫃子,我就不和他過!他這才沒敢毀壞它。我昨晚去庫房和丁歆要了一瓶紅油漆。把它又重新刷了一遍。你們看,這不挺好的,和新的一樣,多喜氣”!


    楊軍一進屋就看著這個櫃子特殊。尤其是白青梅剛才蓋櫃子時發出的“砰!砰”的響聲。他覺得這個櫃子木質肯定錯不了。


    於是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蹲在櫃子旁邊看了一會兒,然後又用手指敲了敲,站起身來對梅怡說:


    “多好的櫃子啊,讓白大姐給刷了紅漆,櫃的木質給損壞了”。


    梅怡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問楊軍:


    “小軍,這不就是個農村常用的櫃子,你又發現了什麽”?


    楊軍拍了拍發著暗淡光澤的大木櫃,說:


    “這個櫃子可不是個普通的櫃子,它的木質很昂貴。是金絲楠木製成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金絲楠木櫃子,應該是從清朝皇宮裏流落到民間的。它的本色和紋理特別的美。可惜讓白大姐大紅漆全蓋住了。損傷了它自身的紋理。這樣它的價值就損去一半,不過它的木質還在。金絲楠是一種稀有的木質,瀕臨絕種。價值特別昂貴,民間素有軟黃金之稱,就是現在破壞到這種程度,它的價值也能抵得上咱們27連的一院豬”。


    白青梅聽了楊軍的話。迴過頭來,大聲的對朱有根說:


    “朱有根,聽見了嗎?當初你嫌我歲數大,不想娶我,現在我肚子裏懷著你的孩子,又給你領來了一院豬,你可逮著大便宜了”。


    白青梅幾句俏皮話,把楊軍,梅怡和朱有根都給逗笑了。


    說完,白青梅愛惜的撫摸著她的紅木櫃子。看著楊軍又說道:


    “楊軍,你懂的真多,你怎麽知道這個破櫃子是清宮裏流出來的呢”?


    楊軍指著大紅櫃四周的結合處說:


    “白大姐,金絲楠木的木質很硬,如此硬的木質結合處全是卯合的,沒有鐵釘,也沒有用膠沾,而且結合處沒有一點兒縫隙。水倒進櫃子裏,一點兒都不會滲出來。這樣的工藝也隻有皇宮裏的木匠才會有。辛亥革命勝利後,宣統皇帝溥儀被馮玉祥從北京紫金成趕了出來。帶出了很多的金銀財寶。古玩字畫。這些財寶都是用這樣的金絲楠木櫃子裝的。整整的裝了好幾大車!他們在租界躲了一段時間後。宣統皇帝溥儀又被日本大特務土肥原二遊說到了吉林長春。在吉林長春匆匆忙忙當起了日本人的兒皇帝,成立了偽滿洲國。這些隨他們從皇宮裏帶出來的財寶,又被運到了東北長春。


    宣統皇帝和他的一大批遺老遺少在東北的開銷,全靠變賣這些金銀財寶來維持。四五年日本投降後,溥儀被蘇聯紅軍俘獲。他們帶出來的金銀財寶早已揮霍一空,隻剩下幾個金絲楠木櫃子。後來,這些金絲楠木櫃子,被皇宮裏麵的侍衛,太監,宮女給倒騰了出去。最後大部分流落到了民間”。


    楊軍的話沒說完,還要繼續往下說!


    白青梅猛的一拍大腿,打斷了楊軍的話,興奮的說:


    “楊軍,這就對上號了。我姥爺曾在吉林長春伺候過末代皇帝溥儀,後來溥儀被蘇聯紅軍抓到蘇聯後。我姥爺就領著我姥姥和我娘迴到了伊蘭屯。再後來,我娘嫁給了我爹白寶庫後,這個金絲楠木櫃子就賠給了我娘。現在又到了我的手上。朱有根平時總是和我磨嘰,說我爹是伊蘭屯有名的大地主。閨女再嫁,嫁妝都沒有!這下給他賠了一院豬!看他再和我磨嘰”!


    平時木訥,不善言辭的朱有根,有時說出話來也特別的風趣,幽默。


    他看著揚軍和梅怡甕聲甕氣的對白青梅說:


    “白青梅虎啦吧嘰的傻眼了吧?從娘家帶出來一個破櫃子,放在這兒不對,放到那兒不對。得瑟了好幾天,非要晚上找人家丁歆要一瓶紅漆,當天晚上就把它刷了一遍,這下可倒好。經你老人家玉手這麽一捯飭,把一院的豬都給捯飭跑了。


    白青梅白了一眼朱有根,不服氣的說:


    “我願意,朱有根,你管得著嗎?要不是我攔著你快,你把剩下的一院豬也給當劈柴燒了”!


    朱有根和白青梅在楊軍和梅怡麵前假嗔假怒。讓楊軍和梅怡深深的感受到,這對半路夫妻的恩愛和甜美。


    外麵的雪徹底停了,前麵大院食堂的炊煙,嫋嫋升起,融入清冷的空氣。


    朱有根的屋舍內暖意融融,茶香氤氳,與窗外的冰雪世界相映成趣。這場雪,洗淨鉛華,將世界妝點成一片純淨的琉璃之境,靜謐而安詳,讓人的心靈也隨之沉靜,沉醉於這天地間的無瑕素錦之中。


    太陽明晃晃的照著室外的白雪,特別的刺眼。


    楊軍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再有半個小時,就中午12點,到吃午飯的時候了。


    他和梅怡商量了一下,和朱有根白青梅道別,就要往外走。


    白青梅拉住梅怡的手,說什麽也不讓他倆走。她要楊軍和梅怡留下來,在他們這兒吃飯。


    她要露一手,給他倆做頓正宗的東北亂燉。


    楊軍和梅怡知道上朱有根和白青梅剛成家。生活還很困難,不想給他倆增加負擔。因此婉言相拒。


    一個要走,一個要留,就在他們掙紮不下的時候。


    宿舍的門從外麵被推開了,烏雲格日哪,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


    他一進屋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對楊軍和梅怡說。


    “楊軍,梅怡,不好了出事了!你們快去看看吧”。


    梅怡上前握住烏雲格日娜的手,嗔怪的對烏雲格日娜說:


    “烏雲,什麽事!一驚一乍的,你快要把人嚇死了”。


    烏雲格日娜緩了口氣,用手背擦了一下臉頰,定了定神說:


    “小北京和酒壇子劉順在食堂裏幹起了仗,誰都勸不住。小北京的頭也被劉順打破了,流了好多的血。劉順沒有受傷,看那邪乎的樣子,還想打小北京!楊軍你快去吧,去的遲了,小北京還要挨打”!


    楊軍聽了烏雲格日娜的話,也不再和白青梅爭執了。拉上梅怡隨著烏雲格日娜向食堂跑去。


    正是中午開飯的時候,食堂裏聚集了很多知青,桌椅凳子倒了一地,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知青們都在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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