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奧蘭克城內一切如常。


    發生在懷特莊園的事情,下層民眾們知曉之人寥寥無幾。


    有高序列超凡者出手,屏蔽了關於懷特莊園以及懷特家族的信息,普通人縱使見到懷特莊園的廢墟,也會下意識無視掉其存在。


    但在維多利亞王國的超凡世界和上流社會之中,這無疑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件。


    象征著王權的維多利亞王室在新興工會手中吃癟,甚至做出某種隱秘的妥協與退讓,這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唯有知曉那天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的頂級貴族們,才會感覺到一陣後背發涼。


    在這個真神沉睡的時代,除卻七大正神教會之外,又有幾人能夠抗衡工會之中的那位陸先生?


    所有人都開始意識到,這一個名為工會的新興組織即將走上王國的曆史舞台。


    工會大樓之內,陸閻坐在窗邊,餘光瞥過了工會大樓的下方。


    在那裏,換上了一身常服的伊麗莎白·維多利亞正在與賽因等工會高層們進行交流協商,了解關於工會的大致情況。


    雖然褪去華貴的禮服,眼眸與發色也用超凡道具遮掩,但依舊難掩伊麗莎白那超然出塵的氣質。


    序列五的實力在王室之中算不得什麽,但在現如今的工會之中,卻是毋庸置疑的最強者。


    再加上有陸閻的任命,無論是賽因還是工會其餘高層們都對伊麗莎白恭敬有加。


    收迴望向下方的目光,陸閻陷入了思索之中。


    將伊麗莎白·維多利亞這位野心勃勃的公主推上工會會長這個看似與她身份格格不入的位置,絕非陸閻一時興起的念頭。


    這步棋早在昨天夜裏,當伊麗莎白冷靜而殘酷地剖析利弊,字字句句都隱隱透出對那至高王座的覬覦與規劃之時,就已經在陸閻的心中悄然落定。


    那一刻,他看到的不僅僅是一位在絕境中保持理智的公主,更是一個為了權力可以舍棄虛名、可以擁抱“異端”力量的合格的合作者,甚至是一枚能夠撬動整個維多利亞王國權力格局的、潛力無窮的棋子。


    陸閻深知自己在這個詭秘版本,不過是一個匆匆過客。


    他的權限、他的力量、他所能帶來的庇護,都有一個明確的期限——半年。


    六個月的時間,對於一個凡人而言或許不短,但對於培養一股足以在風雨飄搖的超凡世界中立足,擁有對抗教會潛力,支撐起神庭地府信仰的工會,卻是難上加難。


    半年之後,當他抽身離去,新生的工會就如同失去了參天大樹庇護的幼苗,將獨自麵對這個世界的狂風暴雨。


    誠然,以陸閻如今展現出的、足以碾壓半神、手握王權之杖的恐怖實力,他離開前或許能夠留下足夠顯赫的聲望,足以讓許多勢力在短時間內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對工會下手。


    但聲望終究是虛的,威懾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消散,真正能夠守護工會,唯有其自身擁足夠強大的實力,以及一個能夠將這份實力轉化為有效保護傘的、根植於本土的領導者。


    他審視過自己現有的班底,賽因現如今表現尚可,但也隻是矮子裏麵拔高個,其行走的魔物途徑上限有限。


    哪怕陸閻為其拓寬上限,但最終也隻能止步序列六,在真正的大勢力眼中,恐怕也隻是一個稍微強壯些的螻蟻。


    至於安娜,那個被他引入地府序列的小姑娘,她的潛力毋庸置疑。


    然而,潛力終究隻是潛力,無論是陸閻所創造的超凡之路,還是安娜後續晉升成長都需要時間、資源。


    排除了這兩個選擇,陸閻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伊麗莎白身上。


    思來想去,這位伊麗莎白公主,才是眼下乃至未來一段時間內,最為合適的人選。


    原因很簡單,這是一個典型的、基於共同利益和相互需求的契約。


    伊麗莎白想要登上那個被她父親占據了一百多年的王位,釋放她的野心。


    以她目前的處境,哪怕查爾斯王子是失去繼承位,在森嚴的繼承法和強大的既得利益集團麵前,她的野心也如同空中樓閣。


    她迫切需要一股強大的、能夠打破常規的外部助力,一股足以讓她在未來的王位爭奪戰中擁有掀翻棋盤力量的助力。


    而手握王權之杖、擁有碾壓半神實力、並且明確表示可以影響王位更替的陸閻,無疑就是她能抓住的最粗、最可靠的大腿。


    另一方麵,陸閻和他的工會,也需要伊麗莎白。


    現如今的工會,在陸閻的強勢介入和支持下,即將完成對整個奧蘭克工業區的整合與吞並。


    這不僅僅意味著工會掌握了這座城市最重要的經濟命脈和龐大的工人基礎,更意味著它的影響力將如同燎原之火,不可阻擋地從奧蘭克開始,逐漸席卷整個維多利亞王國,甚至可能輻射到周邊的其他王國。


    這股力量並沒有超凡層麵上的強大,但可以左右王國大勢,對於伊麗莎白,工會不再僅僅是一個組織,而是她登上王位的最大資本。


    掌握了工會,就等於掌握了時代變化的命脈,掌握了數以萬計甚至百萬計的民眾力量,這股力量一旦被有效組織和引導,足以讓任何輕視它的傳統勢力付出慘痛代價。


    而對於工會,伊麗莎白的加入則意味著一個強大的保護傘和代言人。她王室成員的身份,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象征意義和緩衝作用。


    更重要的是,她的野心與工會的利益被牢牢捆綁在了一起,勢必為工會帶來更大的擴張。


    “不過,這一切都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教會的態度。”


    陸閻用著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自語道。


    轉頭看向入戶大門的位置,陸閻語調悠然道:


    “請進吧!”


    辦公室厚重的橡木大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緩緩推開,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仿佛有幽靈在操控。


    門外柔和的走廊光線透入,勾勒出一個修長的身影。隨後,一名身著潔白無瑕長袍的神職人員步入了辦公室。


    這白袍並非普通的布料,隱隱流淌著聖潔的光輝,邊緣繡著繁複而低調的銀色紋路,象征著七神教會內部極高的地位。


    來者麵容清臒,眼神平和深邃,正是陸閻在大崩壞版本中曾有過短暫合作的七神教會巔峰聖者聖·希恩。


    聖希恩的步伐沉穩而安靜,他先是走到辦公室中央,對著端坐於主位、氣息如同深淵般內斂的陸閻,一絲不苟地行了一個標準的教會禮節,右手握拳輕觸左胸,微微躬身。


    “陸先生。”


    聖希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陸閻,語調溫和而恭敬,如同春風拂過,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好久不見。”


    早在聖希恩踏入工會大樓的那一刻,陸閻便已經知曉了他的到來,甚至洞悉了他隱藏在平和外表下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與凝重。


    對於有熟人到訪,陸閻並不感到意外。


    畢竟,在上個版本之中,他接觸的七神教會聖者足有數十位,其中必然少不了蒸汽神教的聖者。


    兩個版本相距太近了,信息映射會更加清晰,尤其是大崩壞版本的特殊環境下聖希恩必然知曉更多。


    而昨夜,他對抗王權之杖展現了神庭地府投影,聖希恩曾在大崩壞版本見過地府神庭,再加上的陸閻的姓名並未刻意隱藏,知曉關鍵也是理所當然。


    唯一讓陸閻略感意外的是,聖希恩竟然是獨自一人前來,並沒有教會其他強者跟隨,身上也無強大的封印物氣息,這倒是勾起了陸閻一絲興趣。


    陸閻微微頷首,示意對方不必多禮。靠在椅背上,姿態隨意,卻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仿佛整個辦公室的空間都隨著他的唿吸在微微脈動。


    “希恩聖者。”陸閻的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直接切入主題,“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聖希恩直起身,目光中帶著一絲探尋,他斟酌著詞句緩緩開口:


    “陸先生突然駕臨此界,並且展現出如此偉力,教會上下皆感震動。


    不知先生此行,所為何事?”


    他頓了頓,似乎在觀察陸閻的反應。


    他像是經過深思熟慮般,提出了自己的猜測,“恕我冒昧,先生昨夜所展現的投影似乎是來自於那名傳諸界的地府,是否意味著您有意在此界,傳播地府的信仰?”


    陸閻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桌麵,發出規律的噠噠聲。


    事情發展到昨天那一步,陸閻並沒有想過僅憑自己的言語就能將地府信仰傳播的事情隱瞞下去。


    自己剛剛壓服維多利亞王室,哪怕蒸汽神教也會忌憚數分,隻要不將事情擺在明麵上,教會都會選擇正麵避免衝突。


    不過聖希恩到此,反倒是讓陸閻看到了另外的一些機會。


    “不錯。”


    陸閻坦然承認,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我尊大帝法令而來。”


    “此方天地混亂無序,善惡難辨,因果不明,當有地府之名傳唱。”


    話語間,陸閻悄然引動地府天地內的神庭地府。


    縱使脫離了大穿越版本,諸天神庭失去了第二天道權柄,但其本質並無變化。


    神庭至高無上的威嚴從地府天地內悄無聲息彌漫而出,讓聖希恩這位巔峰聖者的眼眸都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


    在他看來,大帝法令這代表著一個龐大而古老的神係,開始將目光投向這個世界。


    聖希恩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悸動,繼續著他更為關鍵的試探:


    “那不久前在此界短暫現身,甚至引動了那彌漫世界的詭秘之霧發生異變的真神氣息.”


    他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目光緊緊鎖定陸閻,迫切地尋求著那個答案,“是否也與先生,以及您身後的神庭地府有關?”


    這一次,陸閻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平靜地迎接著聖希恩那混合著敬畏、緊張與探究的視線。


    他微微頷首,如同確認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說出的話語卻如同驚雷,直接在聖·希恩的靈魂深處炸響:


    “酆都大帝,注視著此方世界。”


    話語間,神庭地府秩序降臨於這一個狹小的房間之內,酆都城中一尊尊整齊排列的神祇虛影最上方,陸閻所留下的第二天道偉大氣息仿佛要跨越版本降臨於此。


    “酆都大帝!”


    這四個字,如同蘊含著某種言靈的偉力,瞬間穿透了聖希恩所有的心理防線。


    他隻覺得心神劇顫,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戰栗感瞬間席卷全身。


    哪怕他早已根據種種跡象和教會的絕密情報有所猜測,但當親耳聽到這個尊名從陸閻口中說出時,那種來自更高生命層次的、無法抗拒的威壓,依舊讓他幾乎窒息。


    他仿佛能清晰地感覺到,在某個遙遠而不可知的維度,正有一雙洞悉日月、俯瞰萬古的眼眸,穿透了無盡的時空與迷霧,帶著漠然與威嚴,緩緩向此地垂落目光。


    僅僅是名字被提及,便引動了如此恐怖的感應。


    “酆都.”


    聖希恩甚至不敢將完整的尊諱宣之於口,隻能在心底以最虔誠、最敬畏的姿態悄然默念。


    這個遵命,與不久前教宗冕下不惜動用教會零級封印物,冒著巨大風險才勉強捕捉到的那一縷至高神性所指向的尊諱,完全吻合。


    至此,聖希恩心中再無半點懷疑。


    辦公桌後的陸閻靜靜地注視著聖希恩的變化,悄然散去了地府天地之中被引動的神庭地府。


    聖希恩能夠感受到偉大真名、神庭威壓,完全是因為地府神庭近在眼前。


    再加上昨天夜裏陸閻鎮壓維多利亞王室成功造勢,種種因素相加才讓聖希恩產生了如此巨大的誤判。


    明白真神已然投下了目光,聖希恩的態度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再次微微躬身,姿態放得極低,充滿了謙卑與順從。


    那模樣完全不像是一位侍奉蒸汽與機械之神的巔峰聖者,反而更像是一位即將覲見新神祇的虔誠信徒。


    “既是真神冕下降下旨意,欲在此界傳播信仰,建立秩序,自當有其神聖之名。”


    事實上,聖希恩此刻的表現,也正是七神教會內部,尤其是以蒸汽神教為代表的派係最真實的態度。


    與其他幾個或許更為保守、教條的神教不同,蒸汽神教是最與時俱進、最講究現實利益和實用主義的一支。


    在蒸汽之神沉睡,而另一尊真神注視此界的情況下,蒸汽神教又怎敢阻撓一位真神傳播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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