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趙雲靜靜佇立,默默仰望星空。


    今夜,是值得紀念的一夜,是他再來小山村的第二個年頭,過了淩晨,便會步入下一個十年。


    他不知主宰還要封他多久,隻知這二十年光陰,他未虛度,幫孩子降臨人世、他也極盡夯實神境根基。


    不知何時,他才收眸,坐在樹下睡著了。


    又是入夢,夢迴神朝的初心,從未改變。


    他嚐試了無數次,也失敗了無數次。


    此番,他並非嚐試,而是真正尋到了路。


    夢中的混沌,再攔不住他的腳步。


    唯一尷尬的是,沒怎麽瞄準,一把幹到了無妄海,而且,還不咋持久,不過一瞬,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強行擋了迴來,


    莫說真身降臨,連意識存留都費勁。


    不管怎麽說,這是個極好的兆頭。


    多夢幾迴,總能瞄準的。


    走!


    趙雲心中一叱,又驀的消失。


    依舊不是神朝,而是一片廢墟。


    若未看錯,乃他大羅仙宗的舊址。


    他隻看了一眼,便被震了迴來,整個人都如同被敲了一記悶棍,不止暈乎,還很疼。


    “姿勢沒擺對?”


    趙雲喃喃一語,換了個位置,又憑空消失。


    這迴瞄準了,但瞄準的不是至尊城,而是一片幽靜的小竹林,林中有一池塘,其內有一女子,正愜意的撩動水花,美不美且先不論,挺白的。


    嗖!


    還是一瞬,趙雲又迴來。


    隻不過,這次他不是被神秘力量擋住,而是他主動迴歸,因為正在池塘沐浴的那娘們兒,很不好惹。


    “白不白?”他前腳剛迴來,下一秒,便聞天外女音,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惱怒。


    說話者,正是林知嫿。


    大半夜在池中泡澡的,便是她,忙活了這麽多年,難得偷懶歇一歇,洗的正愜意,便覺涼風兒一陣。


    以大乾坤一番窺看,是姓趙的那貨,真他娘的大神通啊!夢之道玩兒的也是真溜,隔著結界都能跑出來。


    出來就罷了,還專挑她洗澡時來。


    算上當年那一迴,已是第二次了。


    “誤會。”


    趙雲一本正經道,說的也是大實話。


    天地良心,他就想迴家看看,鬼曉得夢到了仙界主宰那,又鬼曉得林知嫿在沐浴。


    這一來二去,可不就尷尬了。


    也怪他,對夢之道參悟不夠,總也瞄不準。


    啪!


    夜裏的一記巴掌聲,不止清脆,還很響亮。


    入凡二十年,趙雲第一次挨揍。


    怕是林知嫿火氣太大,這一巴掌下來,臉都給他打歪了,睡了大半月,都沒見醒,噩夢那是一遭接一遭。


    挨揍,擋不住他迴家看看的執念。


    醒來那日,他便入了夢,卻如個無頭蒼蠅,在仙界來迴撞,去過空間黑洞,逛過銀河古地,看過仙凡裂痕,也遊過宇宙邊荒,可就是夢不到至尊城。


    胡亂衝撞,他並非沒收獲。


    一次次入夢,一次次夢出小山村,他每次降臨的時限,正漸漸增加,從最初的一瞬間,已提升至如今的半刻鍾。


    林知嫿未插手。


    監獄有監獄的規矩,若被關進小黑屋的人,能從結界出來,無論是夢還是輪迴,都不算犯規,製裁者也無權問責。


    倘若,神通足夠逆天,能真身走出結界,且被大乾坤擋迴,也是可以提前結束囚禁的。


    史上有此先例,如九世神話,就幹過這等事,雖然代價慘烈,但主宰結界,的的確確沒能困住她。


    “你個瘋娘們兒,放老子出去。”趙雲再現身時,乃一座山穀,正見一隻金毛猴兒,杵在山巔大罵。


    乃猿神那廝,真個火力旺盛,被關了二十年,依舊生龍活虎,罵起主宰來,那是毫不避諱。


    “別罵了。”趙雲提醒了一聲。


    林知嫿很記仇的,這般罵她,等出獄時,能善了才怪,不送一座神石山,她能讓你走?即便送了神石山,多半也是爬著走,


    有那錢,留著自己用不香嗎?


    他的話語,猿神聽不見,緣因他在夢中,有冥冥阻隔。


    直至他離去,猿神都無半分察覺,依舊罵的歡實,儼然不覺,自個是在鬼門關前蹦躂。


    “某年某月某日,有一隻猴兒罵我。”


    林知嫿的小本本,已有一大摞,誰誰問候她了,都少不了勾勒一筆,如猿神,他年出獄時,不給其卸個零件,她就不姓林。


    “迴家。”


    趙雲這一聲低吼,有發自靈魂咆哮的意味。


    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一次瞄準了,如願降臨至尊城,奈何隔著夢境,無人能看見他。


    二十年了,趙雲貪婪的俯瞰天地,看山河,也是看親友,有熟悉的麵孔,也有許多他未見過的,該是投奔他神朝的傳承,多不勝數,不乏逆天妖孽,也不乏頂天大神,他們,都是神朝強悍的底蘊。


    他未瞧見月神、帝仙和帝楓。


    那仨大神,多半出去搞事情了。


    他落在了趙家山峰,瑤月和落霞都在,還有龍妃她們,也無一缺場,正坐在月下,盤膝吐納。


    嗯?


    趙雲降臨的瞬間,眾女都下意識開了眸,總覺有人在看她們,可望遍山峰,就是尋不到痕跡。


    “趙雲,是你嗎?”瑤月輕語。


    “是我。”趙雲一笑,可他的話,眾女注定聽不到。


    時間有限,他又換了個地方。


    還是那座山,還是山腳下一座茅草屋。


    他望見了父親趙淵,即便夜裏,也不荒廢修煉。


    倒是忘情古神,立在山巔俯瞰他。


    趙雲明白,忘情古神之所以不還娘親自由,是為激勵父親,若是一切都一帆風順,拿什麽走逆天征途。


    舞劍時,趙淵也有一瞬抬眸。


    可他看時,趙雲已走,落在了另一座山峰。


    他家的小子雲和小紫月,就在這座山中,正仰著小腦袋,看姬凝霜畫畫。


    除他們,還有黑白雙煞的徒兒小仙子,依如當年那般,愛極了女扮男裝的姬凝霜。


    誒?


    小子雲和小紫月都一聲輕咦,上下左右環看。


    血溶於水嘛!有些個瞬間,會有一些奇妙的感覺。


    遺憾的是,倆小家夥眼界不濟,根本就看不到趙雲。


    趙雲走了過來,看孩子的眼神,滿是慈愛。


    二十年了,他的兩個娃,還是當年的小模樣。


    這便是始祖級血統,生長的速度,慢到了極致。


    “迴來了。”


    畫畫的姬凝霜,驀的一語。


    聞之,趙雲不由一愣。


    不過想想,便也釋然了。


    葉家大嫂也是修夢之道的,且造詣頗深,能覺察到他的存在,也不奇怪。


    “可認得畫中人。”姬凝霜輕語。


    無需她說,趙雲也已看來,姬凝霜所畫,乃一女子,神姿翩躚,容顏絕世,眸子潔淨如水。


    “秦夢瑤?”趙雲心中一語,確定未看錯。


    “她喝醉了,在喊你的名。”姬凝霜又道。


    趙雲聽的皺眉頭,不自覺間,還下意識掃量了一眼姬凝霜,這位,怕不是通過夢之道,夢迴過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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