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溫暖的,百年都不嫌多,更遑論一刻鍾。


    這,是趙雲夢迴神朝的最大極限,縱他再不願離去,還是被冥冥中的一股神秘力量,強行送迴了現實。


    開眸的瞬間,他眉宇微皺,頗多詫異,也諸多震驚,震驚葉家大嫂,對夢之道的參悟,究竟高到了何等地步,竟能跨宇宙夢迴故鄉。


    至於醉酒的秦夢瑤,該是她夢迴故鄉時看到的。


    這路子奪天造化,怕是用不了千年歲月,姬凝霜便能以夢之道,完完全全的迴歸原宇宙,而非此刻,以夢的形態偷看。


    提及秦夢瑤,他坐在樹下,沉默了良久,不覺憶起外宇宙冥界。


    楚江王座下唯一的女冥將,是個有絕代風華的女子,雖大大咧咧,卻幫了他不少。


    多年後,往昔情景,曆曆在目,哪有忘卻的道理。


    duang...!


    趙雲心神恍惚時,滅世劍湊了上來,不由分說,便在其腦門敲了一下,力道還賊猛,砸的趙雲頭暈眼花。


    “打我作甚。”趙雲疼的齜牙咧嘴,捂著額頭收神。


    “看你不爽。”滅世劍的迴應,頗有幾分傲嬌。


    女王的本命器,何止靈性高,本事還不小嘞!有讀人心語的絕活兒,好巧不巧,讀到某人在想娘們兒。


    想帝仙就罷了,那是親媳婦,拜過堂的。


    想瑤月和落霞她們,它也能理解,孩子他娘嘛!


    偏偏,這貨想的,是個它從未見過的女子,這特麽忍不了,俺家主人為護你而身死道消,你丫的竟還朝三慕四。


    哐當!


    神朝的扛把子,也總有那麽幾天,心情不咋好。


    於是乎,滅世劍便被收拾了,一腳踩下去,暈乎了大半年。


    就這,趙公子每逢早起,都還想給它澆澆水嘞!...雖非童子尿,但應該也能辟邪。


    歲月如梭,時光不停。


    一年年,花謝花開。


    入凡的趙雲,好似已與這片天地,歸為一體。


    返璞歸真的路,那是平凡的道,伴著泥土氣息,越走越遠。


    而他的形態,也隨之,大有變化。


    無非是眼角,多了幾道皺紋;


    無非黑發中,多了幾縷銀絲。


    他未刻意留住青春年華,要在來時路上,與天地,慢慢變老。


    變。


    村中所有人都在變。


    在田間嬉鬧的娃子,逐漸長大;


    在地裏耕作的農夫,也一天天走向遲暮。


    唯一不變的,是趙雲家的小紫曦,自降臨人世,便未褪下一兩歲的小模樣,還是那般嬌小可人,還是那般天真燦爛。


    每逢見她,村中人都少不了一番唏噓。


    特別是當年與她玩耍的人,都格外尷尬。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小丫頭,咋就長不大呢?


    “我說,你家丫頭這般,可不好嫁人。”人哪!年紀大了,就喜歡叨叨兩句,如李老朽,隔三差五就會跑來趙雲這串門兒,此番,更是一坐便是大半晌。


    想當年,他還尋思給這丫頭定個娃娃親了。


    如今看來,幸虧沒定,這麽多年不見長大,還不得給人急死。


    趙雲一笑,並未多言,隻兢兢業業的曬穀子。


    始祖級的血統,除了生長緩慢,其他都還好。


    他不急,一點不急,終有一日,小紫曦會長大成人。


    但,李老朽不信邪啊!迴迴來都帶著草藥。


    村裏人送了他神醫的美名,他得好好治一治。


    又是夜,寧靜祥和。


    趙雲哄睡了女兒,便夢出小山村。


    多年來,他時常入夢,對夢之道的參悟,也越發深切。


    美中不足的是,準頭依舊不好,不嚐試幾百次,都懟不到至尊城的。


    他早已習慣。


    正所謂,熟能生巧。


    待修到極致,何需瞄準,也能一發入魂。


    嗖!


    他再現身,乃一片滄海,夜裏波光粼粼。


    海的深處,有一座島嶼,島中多山峰。


    他到時,正見一人,立在山巔望明月。


    定眼望看,正是祖神那廝。


    當年入虛妄海約架的,也有祖神的份,也遭了主宰製裁,也如他,被關了二十多年。


    這老頭兒是個異類,


    多年前,還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


    而今再看,非但沒長個,還越活越倒退了,滿打滿算,不過三兩歲模樣,他家小紫曦,都能與之比比個頭。


    逗樂歸逗樂,可他心知肚明。


    祖神這些年,也未荒度光陰,形態的變化,是謂蛻變的過程,至某個極限,會是個大涅槃。


    “趙雲?”


    祖神驀的一語,雙目也極盡微眯。


    他是蛻變了,無論是感知,還是眼界,都遠甚當年,突如其來的一陣清風,讓他嗅到了夢,夢中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是帝仙家的小相公。


    “是我。”


    趙雲笑了笑,又轉身不見。


    他的夢,貌似就是個隨機的,幹到哪算哪。


    看過了祖神,他又一不留神兒,夢到了一片森林。


    這,也是一座監獄,因果道尊...也便是道主,就被囚禁在此,大半夜不睡覺,披著蓑衣,戴著鬥篷,坐在河邊釣魚。


    直至趙雲降臨,他才眉毛微挑。


    隨之,便是一陣唏噓嘖舌,真不愧九世神話的徒兒,有主宰結界擋著,這他娘的也出的來?而且,用的還是夢之道,才隻二十幾個春秋冬夏,便已修的這般溜了?


    “待出獄,不醉不歸。”


    趙雲說著,又嚐試夢迴神朝。


    這一夢不打緊,人沒了...丟了。


    哦不對,不是丟了,是一個沒瞄準,撞到別人的夢境中了。


    這個別人,正是夢魔。


    要說從神界下來的大神,論誰最慘,非她莫屬,每迴下來,都少不了一頓被收拾。


    最近的一迴,還是大戰時,


    欲偷趙雲家的娃,被女王卷入了時空。


    這都沒啥,涼快那麽幾天,總能殺出來。


    偏偏,


    神界主宰當年降臨仙界,致使大乾坤撞大乾坤。


    她遭了波及,整個人都迷失了,迷失在了時空亂流中,足足遊了二十多年,才遁出那個鬼地方,不等喘口氣兒,便被趙公子撞了個正著。


    “趙雲?”見了神朝之主,夢魔美眸冒火,整個人都差點燒著了。


    她與這貨,八字不合的,


    先被他師尊爆錘,又被他媳婦請去喝茶,


    還有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戮天女王,竟然也為其出頭,險些把她淹死在時空,怎麽個意思,老娘生了一張欠懟的臉?


    “前輩,別來無恙。”趙雲如個不諳世事的小娃子,好奇的環看四方。


    從來都是夢魔拖他入夢。


    今夜,他還是第一次以夢的姿態,入夢魔的夢境。


    別說,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他們都是真實的,但也都處於相對虛幻的狀態。


    他對夢之道參悟不夠,在外界,無法插手現實,可在這裏,卻能對夢魔出手。


    “夢之道,好小子。”


    夢魔笑了,笑的很開心。


    老天對她不薄,方才出時空亂流,便送了她一份大禮。


    而趙雲,便是那個大禮。


    在現實中的仙界,她或許戰不過趙雲。


    不過,此番情況特殊。


    對方以夢入她夢,她無限製,趙雲卻有,哪怕他在現實中再逆天,在這也使不出巔峰戰力,原因無外乎一個:此貨對夢之道的參悟,還遠未修到家,先天受夢的束縛。


    僅此一點,就足夠她拿捏。


    終於能找個場子迴來了,這怎麽好意思。


    “今日身體有恙,改日再聊。”


    趙雲留下一語,便欲撤出夢境。


    或者說,他撞入夢魔夢境的那個瞬間,便在尋思戰略性撤退了,因為他是夢的形態,真身無法降臨現實,便意味著,他的夢便是他的枷鎖。


    一成戰力都使不出,拿什麽與夢之道大神拚。


    走,是一個很美好的想法。


    走不了,那就有點血壓高了。


    此刻的趙公子,便是這麽個尷尬的處境,撞進來容易,逃出去難,主宰結界是一個監獄,夢魔的夢境,又何嚐不是,他被困在這裏了。


    打又打不過。


    逃又逃不了。


    能不尷尬嗎?


    “來都來了,怎的這般急著走。”夢魔一臉笑吟吟,如看小螞蚱,看趙雲擱那上躥下跳,可無論怎麽跳,都走不出她的夢。


    有此場麵,她頓覺在時空亂流的二十多年...沒白遊,平白無故撿了一隻殘血的趙雲。


    不是吹,她連怎麽折磨這個小東西都想好了,先卸個零件,再喂三五斤特產,完事兒,找個籠子,關他個十天半個月。


    “別嚇唬我,我媳婦脾氣不好。”趙雲一本正經道,而後,還補了半句,“我師尊,脾氣也不好。”


    這話,倒是提醒夢魔了。


    她雖在夢中,卻也在仙界。


    仙界可不是個好地方,也與她八字不合,保不齊,月神和帝仙下一秒就嗅著氣味殺過來了,還有戮天一脈的王,鼻子也是賊他娘的靈。


    綜上:仙界不宜久留。


    綜上,還是神界安全。


    啪!


    意識到自己話多,趙雲狠狠扇了自個一巴掌。


    就不該瞎咧咧,誤打誤撞,倒是點醒了這娘們。


    “乖,跟我迴家。”


    夢魔笑眯眯道,至於她口中家,自是指神墟。


    仙界到處是坑,神墟多安全哪!那是她家老巢。


    “我...就不去了吧!”趙公子說著,扭頭又要亂跑。


    “過來吧你。”


    夢魔探手,一招擒了趙雲,以法則將其鎖了。


    也是這個瞬間,她如幽靈般消失,與之一道消失的,還有她的夢,還有被困在她夢中的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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