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定了定神緩緩道:“迴娘娘的話,這些日子溫嬪娘娘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裏,很少出來。不過李公公來過幾次。”


    李公公這三個字剛說出來,榕寧抬起手輕輕敲打著桌麵的護甲頓在了那裏,隨即挑眉看向了麵前的張嬤嬤,聲音裏多了幾分鄭重。


    “你看清楚了?”


    榕寧緩緩道:“景和宮,可是有皇家護衛把守。”


    “當初景和宮的溫嬪娘娘犯了彌天大罪,皇上將她圈禁在景和宮,那李公公怎麽能進出景和宮的大門?”


    張嬤嬤被寧妃娘娘步步逼問,頓時心頭慌的厲害,忙跪了下來。


    她本不想卷入這一場貴人們之間的紛爭裏,畢竟像她這樣的螻蟻,不管站在哪一方,結局都不會太美妙。


    可小孫子在今年初春的時候得了一場天花。


    大齊這些年不太平,江南爆發了水災瘟疫,沒想到入春時分在整個京城竟是悄悄彌漫著天花的病毒,好多小孩子都因為這天花離開了人世間。


    張嬤嬤的小孫子不幸著了道兒,也過上了天花。


    她丈夫死的早,丟下自己的孩子才三歲。


    畢竟張嬤嬤就一根獨苗兒子,之前出了意外死去,留下這麽一根小獨苗。


    此番若是孫子死在這一場天花中,她這個死老太婆也沒必要活在這人世間了。


    就在這個時候,宮裏的寧妃命太醫院盡快弄出藥方送出宮,瘟疫很快就平息了。


    瘟疫還沒有蔓延開來就被榕寧控製住,她甚至還送了一個適合婦孺老人的藥方給那些痛苦哀求的人們。


    寧妃娘娘送出的這個藥方,很快起了作用,瘟疫被迅速的克製了下來。


    張嬤嬤的孫子病情卻越發加劇,為了給孩子看病,張嬤嬤幾乎變賣了所有。


    就在這生離死別的最後關頭,寧妃的人出現了。


    她的小孫子高燒不退,眼見著就要夭折,不想寧妃身邊的大宮女蘭蕊姑娘親自到了她家問候,送最好的藥,私底下請太醫院的醫官過來瞧病,終究將孩子從鬼門關裏拉了迴來。


    這份救命之恩,張嬤嬤無以為報,隻能做寧妃娘娘手頭好用的一把劍,她讓自己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此時她哪裏敢欺瞞寧妃娘娘,衝著寧妃娘娘磕頭道:“迴娘娘的話,奴婢說得句句是真。”


    “這幾日,那李公公買通了換班巡邏的護衛,趁著換班的這半個時辰,就借著機會進宮同娘娘說幾句話,此外再沒有其他的異常之處。”


    榕寧慢慢笑了出來:“沒有異常之處才是最異常的,罷了,你先退下吧。”


    張嬤嬤頓時鬆了口氣,告退後在翠喜的帶領下離開了玉華宮。


    蘭蕊泡了一杯茶,送到了榕寧麵前。


    熱氣蒸騰襯托著榕寧清冷的美有些飄渺虛無,但是帶著萬分的淩厲。


    蘭蕊低聲道:“沒想到李公公這般的有能耐,買通皇家護衛進出嬪妃的後宮。”


    榕寧緩緩道:“這幾天注意他二人的動向,去給張瀟傳個話,讓他在宮外也盯緊了李公公的宅子。”


    李公公不光在宮內有住的地方,宮外也有一處自己的秘密宅子,藏著些見不得人的動西,榕寧一定要查清楚。


    “是,”蘭蕊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蘭蕊出門的時候,小成子擦著她的肩,疾步走了進來。


    小成子衝榕寧躬身行禮:“啟稟娘娘,方才雙喜遞了話過來,說是太後與皇上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由頭是關於娘娘的閑話。”


    “太後一氣之下決定要去郊外的盤龍寺安享晚年,此番皇上也慌了。”


    榕寧聽了小成子的話,眉頭狠狠蹙了起來。


    她就知道,陳太後一定會給她一個下馬威。


    陳太後在這個節骨眼上要離開宮城,知情人都曉得這是陳太後打著出宮別居修身養性的幌子倒逼景豐帝蕭澤和新封的妃子寧妃。


    但是在外界看來,便是榕寧這個妖妃將陳太後逼離了宮城,是為大不孝。


    蕭澤為此還在養心殿裏發了好大的一通脾氣,雙喜公公好不容易偷溜出來將這消息讓小成子遞給她。


    榕寧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起身:“陳太後不能離開宮城,絕對不能!”


    蘭蕊忙道:“主子?太後娘娘離不離開宮城,豈是咱們主子能說了算的?”


    榕寧歎了口氣道:“總之得想法子,絕對不能讓她就此離開宮城。”


    榕寧冷笑:“她對本宮處處打壓,還害慘了本宮的孩子,豈能說走就走的?”


    榕寧看著蘭蕊道:“幫本宮換一件素色裙衫,越單薄越好。”


    蘭蕊不明白榕寧想做什麽,不過自家主子確定下來的事情,她們照著做便是。


    她和翠喜走進了內堂,幫榕寧找了一件藕荷色長裙,外麵點綴著一些淡藍色花紋。


    整個人看起來極其素淨,更襯托著榕寧身上別有一番清雅韻味。


    榕寧轉身朝著寢宮的門口走去,蘭蕊忙拿起了披風,追出去剛要披在榕寧的身上,卻被榕寧擋了下來。


    “此去坤寧宮,這些東西都不能帶。”


    蘭蕊一愣:“娘娘,您剛從那個毒窩裏出來,再返迴去,若是在被陳太後繼續磋磨,那豈不是死路一條?”


    榕寧抬起手笑著刮了刮蘭蕊的鼻子緩緩道:“哪裏有死路一條,即便前方是萬丈深淵,這一次本宮也要找一條活路出來。”


    “如今本宮被封為寧妃,這個時候剛封妃就將自家的婆母欺負到不得不離開宮城的地步,恐怕會背上天下人的罵名,這個罵名本宮不能背。”


    “若是就此不問不管,即便如今皇上不說什麽,到底以後本宮成了他們母子之間的一根尖刺。”


    “終歸這一次一定要將太後娘娘留下,不然被攆出宮城的怕是本宮了。”


    榕寧說罷仰起頭看向漸漸風雲變幻的天氣,所謂的暮春時節,時而刮風,時而下雨。


    榕寧推開了蘭蕊手中的披風,迎著風雨朝著坤寧宮而去。


    她腳下的步子越走越急,去往坤寧宮的路很熟悉,陳太後的手段也是昭然若揭。


    陳太後要將她和蕭澤永遠釘在不孝子孫的恥辱柱子上。


    嗬!她榕寧偏不如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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