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氏的兒子周玉,是魯氏的獨子。


    魯氏的丈夫也是一方小有名氣的名醫,隻是醫者不能自醫,早早病死了。


    魯氏當初是女醫,因著丈夫的名聲,自己也漸漸聲名鵲起。


    後來進宮伺候貴人,故而那時的溫清生產時,經驗豐富的魯氏便是首選。


    魯氏生前就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學醫。


    周玉是魯氏心尖子上的,放在掌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疼得同眼珠子似的。


    為了給兒子消災消難,故意起了個女孩子的名字,名字裏帶了玉,欺瞞那些討債來的各路邪神。


    魯氏對這個兒子,唯此一條,就是不準行醫。


    迫於母親的威壓,本來喜歡鑽研醫術的周玉也收了心,端端正正坐在書案邊讀書,希望能考取功名。


    三年前魯氏被急召進宮,說是宮裏娘娘要生了。


    那時周玉外出求學,魯氏還想的這一次進宮定能得到不少的賞金,到時候家裏日子也好過一些。


    不想就在那晚,魯氏服毒自殺,屍體運迴來早已經不成個樣子。


    周玉趕迴來,不管怎麽查都是徒勞。仵作也驗過屍,說是服毒自盡,也沒有與人打鬥糾纏的痕跡。


    母親死前早就留了一封信給他,那信似乎是生前就寫好的。


    還是他收拾母親的遺物才發現,信寫的比較隱晦,告訴自己的兒子,若是有一天她突然暴斃,要兒子在院子的桃樹下將她留下的東西刨出來。


    周玉那天晚上刨出來一小包金葉子,金葉子是皇宮裏娘娘們打賞下人用的。


    隻是遺書裏強調一句話,讓他拿著金葉子即刻離開京城,挑個偏僻的鄉下做個閑雲野鶴的富家翁,再也不要迴到京城來。


    具體也沒說什麽原因,字裏行間反複強調避開京城。


    周玉年輕氣盛怎麽可能聽母親的,不僅中斷了科舉,還重新拿起了父母留下的醫書。


    他其實一直在瞞著母親,他喜歡醫術,一直偷偷研究父母親筆抒寫的醫書。


    如今母親枉死,他身為兒子絕不能袖手旁觀。


    既然母親一再強調不能去宮城,他偏要進宮查明真相。


    也就在半年前周玉因為醫術高超,被選入了太醫院,做了一名最年輕的太醫。


    此番周玉緩步走了進來,一直盼著找個機會給娘親申冤,如今終於等到了。


    這半年他不是沒有收獲,查到了一些線索,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溫清的景和宮。


    老天爺開眼,溫清終於死在了亂棍之下。


    當年溫清生下死胎的事兒隻有魯氏知道,不曾想溫清會殺人滅口。


    周玉撲通一聲跪在了蕭澤的麵前,抬眸將魯氏的遺囑舉過頭頂帶著哭腔道:“草民迴皇上的話,三年前溫氏生產的時候便是一個死胎!”


    蕭澤臉色陰沉萬分,冷冷道:“繼續說!”


    周玉磕頭道:“皇上,當初草民的家母給溫氏接生的時候發現小皇子一生下來就沒了氣息。”


    周玉的話音剛落,四周所有人都驚了一跳,紛紛看向了這位太醫院最年輕的太醫。


    周玉已經豁了出去,抬眸看向蕭澤道:“家母那時便發現這個孩子不對勁,早就胎死腹中。”


    “而且這個孩子在娘肚子裏懷著的時候就已經中了毒,即便是生下來也是先天不足,長不成個人樣子。”


    榕寧眉頭微微一頓,胎中被下毒?


    她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小腹,眼神淩厲萬分。


    難不成給她下毒之人,和給溫清下毒之人,是同一個嗎?


    畢竟她上一次在太後的坤寧宮裏被蕭璟悅找的薩滿巫師下毒,也是這等症狀。


    榕寧緩緩抬眸看向了蕭妃,越看越是心驚。


    看來這後宮不僅僅是王皇後,這麽多人都不喜歡孩子呢。


    周玉匍匐在地上,聲音哽咽:“我娘當時便嚇懵了,畢竟這大齊皇宮皇嗣艱難,好不容易有一個小皇子降生,還是個死胎。她擔心會被皇上您遷怒責罰,早已經害怕的不知所措。”


    “就在這個時候,溫氏突然提出要和家母做一筆交易,便是家母幫她隱瞞孩子是死胎的消息,她便給家母一大筆銀子封口,讓家母將這件事情永遠漚爛在肚子裏。


    “家母猶豫間,溫氏威脅家母若是她不答應,就說家母行醫不利,不小心弄死了皇子,草民這根獨苗兒子也會被梟首示眾。”


    周玉越說越是悲憤,淚留滿麵:“彼時家母實在是害怕,就應了,哪曾想會被滅口再也迴不了家。”


    周玉從懷中摸出來一條沾染了血跡的素緞,高高舉過頭頂哭道:“皇上,這是草民從家母在太醫院值房裏發現的。”


    “家母親筆血書,可惜這封信再也送不出去了,母親用自己的血寫在緞子上的,隻為有朝一日,舊案翻起,也好有個應對,還她清白,讓她沉冤得雪。”


    蕭澤死死盯著血書,恨不得再將溫清鞭屍三百下,才能解心頭之恨。


    跪在地上的許答應方才被溫清的慘死模樣嚇住了,此番才緩緩迴過神,衝蕭澤重重磕頭道:“皇上,三年前純妃娘娘平白遭受冤屈,即便如此娘娘在冷宮裏依然自責難受,度日如年,擔心氣著了皇上,每日裏抄寫經書為皇上祈福。”


    許答應低聲抽噎著:“皇上,臣妾今日敲鳴冤鼓,自知不能久活。“


    “臣妾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純妃娘娘在冷宮裏,無人敢去探望,臣妾早些年得純妃娘娘看顧,便大著膽子去看過幾次,娘娘便是落得如此境地,見到奴婢的第一句話卻是問皇上安康否……”


    許答應說不下去了,抽噎著喘不過氣來。


    蕭澤沉沉歎了口氣,表情動容道:“來人!去請純妃迴昭陽殿。”


    榕寧眸色一閃,唇角勾起一抹嘲諷。


    三年的冷宮磋磨,母親也跟著遭人陷害死去,家破人亡,名譽掃地,腿都被硬生生打斷。


    豈能是一句輕飄飄的接迴來就完事,他身為犯了錯的帝王應該親自去冷宮接人才對,隨便派個奴婢去算怎麽迴事?


    可榕寧明白,蕭澤是不會去的,去了便是承認自己做錯了,他的臉麵往哪裏擱?


    王皇後和蕭妃當年在冤枉純妃時,可沒少推波助瀾,此番也不會去接人。


    榕寧想到此緩緩站起身,看向了蕭澤,躬身福了福道:“迴皇上,臣妾去冷宮走一遭吧。”


    陳太後頓時臉色一變,死死盯著榕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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