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門板的碎裂,門內突然刺出一劍,那一劍的風情完全在黃虎的意料之外。本以為裏麵是個窩囊廢,沒牙的狗,關鍵時候連自己的老婆都可以放棄的垃圾,沒想到竟然會咬人。


    應該算是自己把腿送到出鞘的寶劍上的吧,劍尖重重紮在黃虎的大腿上,劇烈的疼痛差點讓黃虎喊出了聲。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停,急忙一個前滾翻滾進了屋裏,同時單手揮刀保護自己,以免被躲在暗處的人偷襲,造成二次傷害。


    看到自己一擊而中,屋裏那個男人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玩的開心嗎?那麽不小心把自己弄傷了?哎,下次記得要小心呶!”說著話,手裏的劍挽了一個花,攻了過來,劈挑刺一招三式,扮豬吃老虎,竟然是個練家子。


    剛立幡兒就遇到紮手的,黃虎也是鬱悶了。事先得到的情報顯示這家有個會耍賤的,沒想到實際是個會耍劍的。出手先讓一條腿,這場搏殺沒有官方賠率,隻能用另類的辦法找補一下了,一邊倒的決鬥大概命運之神看的實在沒有什麽趣味,加點難度給黃虎。進了屋,黃虎才發現,命運之神給他的不公平還不止這些,決鬥的場所他也選錯了,鋼刀在空間有限的地方明顯不如寶劍好使。人高馬大再配上鋼刀的長度,黃虎騰身掄起的刀經常因為用力過猛砍到房梁上,一時間反倒被程家妹夫的寶劍逼得險象環生,身上又連著被刺中了幾劍,加上腿上先前負的傷,進退之間無比狼狽。


    門口的女人看見黃虎不能得手,膽氣慢慢又迴到了身上,抓起過道上的花盆、臉盆等莫名其妙的物件就開始往黃虎身上招唿,同時大聲唿救,弄得夜襲變成了硬搶。


    眼瞅著用刀劈不給力,黃虎改劈為捅,把大刀用成了寶劍,局麵頓時改觀,程家妹夫那把劍是鎮宅用的裝飾品,長度比黃虎的刀短了好些,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這個時候完全體現出來了,沒過一會兒程家妹夫就被刀片子紮的渾身是血,勇氣和膽氣漸漸從身上消失後,完全沒有了一開始占據優勢時的油腔滑調,一邊抵擋,一邊又開始求饒,“好漢爺爺,家裏真沒多少銀子,您高抬貴手我過兩天給您送去。要不您把我老婆扣著,我拿銀子贖人,我贖人!”


    “下油鍋,挨千刀的,你還是男人嗎?”喊了半天也沒人來幫忙的的程家妹妹,看到後院過來一大幫被捆著手低頭耷拉腦的莊丁,另有幾個兇神惡煞般的蒙麵人手裏拿著刀跟在後麵把他們往這邊趕。忙放棄抵抗跪下磕頭求饒,“好漢爺,你綁他,我贖人。這畜生是倒插門的,我做主這個家,我能弄到錢,求求您了!”夫妻本是林中鳥,大難臨頭他們各自飛。


    一邊幹著仗,還要看這兩口子內卷,黃虎也是醉了。猛地大吼一聲,一刀磕飛了寶劍,黃虎將刀逼在了程家妹夫的脖子上,程家妹夫本就已經膽怯了,此時隻能跪在地上放棄了最後的抵抗。“紮我啊!捅我啊!啊!啊!”黃虎泄憤的不斷用刀尖往男人身上戳著,程家妹夫哀嚎著不敢有絲毫動作,因為黃虎有話在先:“亂動我就捅死你!”


    剛把這兩口子整服帖,樓道走廊上裏就響起了劈哩噗嚕嘈雜的上樓聲,小豬和大龍等人押著還活著的丫鬟仆人和莊丁們都匯集到了樓上,屋裏跪了一片。


    “哥,二龍被他們殺了!”一進門大龍就哭了,把二龍的屍體放下後,大龍衝著程家妹夫便去了,一頓大耳刮子打的程家妹夫臉都腫了,牙齒也被打飛了。疼的程家妹夫又是一頓哀嚎。


    “哪個王八蛋幹的?”黃虎用刀指著跪在地下這幫人問。


    “黃虎哥,大龍哥已經給報了仇了!”四龍拎過鐵槍教頭的首級,指著說。


    “還不算完!他們都得死!”大龍紅著眼恨恨地說。


    “兄弟節哀!等我問完話,給你一個交代,人是我請來的,哥哥我也難受!”黃虎安慰了會兒大龍,然後轉身問程家兩口子,“你們奇葩的兩口子把錢都藏哪兒了?要錢要命自己選。”黃虎搬了把椅子坐在這堆人麵前。


    “都在這屋櫃子裏了,都給你們,好漢爺饒命!”程家妹妹指著屋裏的一個櫃子說。


    小豬按照指引翻箱倒櫃找了半天也隻找到了一百多兩銀子,拿迴來給眾人看,黃虎大怒:“給臉不要臉?”抽刀斬了前排一個莊丁,然後將刀架在另一個莊丁脖子上,問道:“錢呢?別考驗老子的耐心。再不拿錢出來,把你們一家全弄死。”說完,刀鋒一抹,又多了一個亡魂。


    眾人嚇的體似篩糠,紛紛哭求:“夫人老爺救命啊,把錢全給好漢爺吧,求求你們了!”那主人夫婦麵麵相覷,也是嚇的癱軟在地,不停的求饒辯解:“好漢爺爺,我們說了,就這麽多錢,其他錢都放貸出去了,真沒有更多的了,要不你們過幾天再來,我們準備一下。”


    “準備你娘個腿兒!”小豬和大龍耐不住性子,揮刀在屋裏開始了大屠殺。黃虎看看局勢已經控製不住了,使了個眼色給三龍和四龍,三人也揮刀也加入了屠殺,頃刻間房間裏血流如注,屍橫滿地。一開始還有重傷呻吟的,後來一輪補刀後,便再也沒了聲音。


    五個人又將樓上房間搜索了一遍,仍然還是那些銀兩。


    “小豬,搜搜身,看看他們隨身有沒有貴重的東西,一並拿走。”黃虎吩咐道。


    小豬搜了一圈又在徐家兩口子身上發現了一些珠釵墜子等首飾,“哥,這個是什麽?從徐家這個倒插門手上擼下來的。”小豬拿了一個碧玉扳指給黃虎看。


    “戒指?”黃虎戴到中指、食指上看了半天,“哪個指頭上摘下來的?”他不解的問,“太大了!看樣子是塊兒好玉。”


    “哥,我也整忘了他戴哪兒了,你自己收著吧!這趟收入太少了,就一個這東西,也沒法分啊。”小豬討好的說道。


    “不合適吧!”黃虎推辭道,“大家說好了平分戰利品的。”


    “黃虎哥,不用推辭了,你是首領該多分一點。”大龍也過來表態。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兄弟們的好意!”黃虎仔細地又研究了一遍扳指,喃喃說道,“怎麽裏圈有字呢?那麽小的地方還能刻上字,看來真是個好東西!”說罷將碧玉扳指收入了懷中。


    “丁猴和獵豹還沒過來,估計是堅守崗位呢吧!”等了半天五個人還沒等到另兩個兄弟過來集合,黃虎吩咐小豬去正門喚丁猴過來一起出發,大家夥集體從角門出去找獵豹。


    不一會兒小豬帶著丁猴迴來了,一進門丁猴就得意地笑著說:“哥,我靈機一動,在大門影壁牆上留了八個用血寫的大字,你猜是什麽?”


    “兄弟,我能有你認識的字多嗎?上村學的時候你也在,還不了解我?”黃虎尷尬的看著丁猴說,“大字不到一籮筐就是說的我這樣的人呐,快點別讓我猜謎了,把你那鬼點子的題字留言給我說說。”


    “程邈該死,血債血償!”丁猴不再囉嗦,直接把謎底揭曉了。


    “兄弟,程邈是誰?留這個有什麽用嗎?費那麽大的勁!”黃虎不解的問。


    “哥!明天縣裏就會知道程家出的事,到時候肯定到處盤查找線索,聽說這程家的哥哥叫程邈是邊鎮的什麽將軍,手上血債肯定多,咱們就讓他們往那個方麵想多好!”


    “真有你小子的!”黃虎重重地捶了丁猴一拳,“走,去看看你的傑作!”


    “等等,哥!”丁猴挨了黃虎一個重拳,齜牙咧嘴的說,“把催債的賬單和借條都找到啊,咱們的全部銷毀!忘了說好的替天行道?”


    “對!全部燒了!”黃虎讚同道。


    二層小樓被潑上了油,眾人點了一把大火後匆匆的離開了,那些單據賬本被連同一起付之一炬了。臨走時黃虎特地繞道前門影壁牆,看了一眼那八個用血寫的大字,拍了拍丁猴的肩膀,說道“撤!”


    六個活人帶著一具屍體趕到角門的時候,卻沒見到獵豹,角門敞開著。


    “豹子,獵豹!”丁猴和小豬在夜色裏焦急的喊著,不一會兒從遠處跑來一個人,氣喘籲籲的答應道“在這兒呢!不用喊!”


    “讓你守門,怎麽跑出去了?”黃虎不悅的問道。


    “我剛準備上去和你們匯合,走半道一轉身看見一條黑影鑽出小門跑了,這不剛才追出去把他殺了!”獵豹唿哧帶喘的迴答。


    “確定滅口了吧!”黃虎不放心的問。


    “前麵是條小河,沒路過去,那家夥估計不會遊泳,在河邊猶豫,我怕他再想到什麽辦法過河,離得不遠時射了他一箭,射到他心口窩上了,他摔到河裏肯定死了,我看到他屍體漂在水麵上流走了。聽到你們喊我就趕快迴來了。”


    “走吧!天不早了。”沒有再多說什麽,黃虎狠狠的看了獵豹一眼。


    七個人順原路迴到小豬家,依舊是從後牆翻進院裏迴到屋中。一百多兩銀子被平分成了八份,“兄弟,二龍雖然不在了,那一份還是有他的,你迴去看他有沒有什麽親人,轉交一下吧,也不多一人還不到二十兩。”黃虎拿著屬於二龍的那一份交給了大龍。大龍默默地收下了二龍用命換來的那點銀子,長歎一口氣。八個人擔著掉腦袋的風險忙活一夜,滅門殺了二十餘口子,自己這一方也犧牲了個兄弟,才換了那麽一點錢,簡直是黑色幽默。


    分完錢,黃虎向兄弟們拱手道:“以後啊,別光說老百姓窮了,這富戶家裏也沒多少,都他奶奶的是驢糞蛋子表麵光。怪不得都造反,真活不下去啊。崇禎登基的時候我爹還挺高興,天天明君中興之類的叨叨,等著盼著,結果呢?換湯不換藥。鄉下看來是沒法混了,打家劫舍的買賣看來也沒那麽好做。要發財,兄弟們以後還是另想招吧。今天咱們這貨也惹了,我看咱們接下來就分頭行動,目標小一點。我呢要去投靠朋友避避風頭。後會有期,咱們江湖再見!”


    “黃虎哥!我這點錢都不夠還債的,以後還是跟著你混吧!你去哪兒我們去哪兒!”丁猴說,小豬也附和著想跟著一塊走。


    “知道我投靠朋友去幹嘛嗎?你們就跟著。”黃虎瞅著哥倆問。


    “那還能一點兒都猜不到嗎?我們不怕。”小豬憨憨的說,“頭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道兒上的朋友們是這麽說的吧?”


    “掉腦袋都不怕?朋友也是勸了我很久,如今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我們不怕!”兩個人異口同聲。


    三條龍有自己的想法,帶著二龍的屍身和鐵槍教頭的首級告辭走了。


    “哥!我這兒還有人等著,就不跟你走了。”獵豹吭哧癟肚的說。


    “是那個寡婦嗎?”丁猴忍不住問道,“你呀,以後會死在女人手上!”


    獵豹尷尬的笑了笑。


    黃虎知道不能勉強,隻能叮囑幾句,“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官府明日一早肯定會四處盤查,能低調一定要低調。帶著你那個小寡婦出去躲一段時間吧。”


    “哥!你放心吧,我接了她就走。”獵豹答應道。


    黃虎三人不敢多耽擱,和獵豹告別後,趁天未亮結伴向安定城方向逃去。


    又接到一封信,這是第五封,每年一封。每封信的內容都一樣,真草隸篆各種體。


    “《愛蓮說》,哼,又是《愛蓮說》!”劉馭怨忿的將書信摜到桌上,又抓在手裏撕得粉碎,將碎片書信揉作一團。每年固定的這個日子,他都會接到這麽一封沒有落款的信,最初兩封不明所以,第三封信終於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開始吩咐手下密切注意得到信的過程,然而一無所獲。信來的平淡無奇,唯一特別的是信總是在固定的日子來,不論他身處何方,總會有人把信寄到。這讓他不寒而栗。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愛蓮說》不就是暗指自己剛剛平暴的林賽盜亂嗎?信到的這一天是什麽日子嗎?平亂之後所有人都論功行賞了,唯有自己與整個勝利無關一樣,朝廷似乎把他這個首功之臣遺忘了。他明白,林賽妖婦的金庫裏空空蕩蕩,這事兒擱誰都不相信。早在山上時就預感到此事對自己不利,然而朝廷的態度很曖昧,對追贓的事采取了選擇性的遺忘。這是柄懸在頭頂的利劍,不知什麽時候就斬下來。如果項羽還活著,將來自己該怎樣向聖上交代呢?劉馭不敢想象。日複一日的煎熬讓劉馭的內心充滿懷疑和焦慮。酋首林賽已經自焚,項羽殉教了,隻是因為沒有辦法確認屍首,所以發了海捕公文。這是最好的結局。如果他還沒死呢?寄信的事就是他在提醒自己欠著血債?根本就不是惡作劇!這是恐嚇,他判斷。


    程邈陪著老父親迴老家辦喪事去了,據說是得罪了什麽人,妹妹妹夫全家被滅了門,牆上留著字“程邈該死,血債血償”。劉馭暗忖:程家的事也和盜亂有關吧!不會是我想多了!等程邈迴來一定問問清楚,有沒有收到過和自己一樣的《愛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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