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眾涉案人員被魏忠賢以各種花樣盡數處決,山西通敵賣國大案暫且告一段落。


    剩下的相關人員,還得等薛國觀他們從南方將人押解迴來才能處置。


    經此一役,京城中的文武百官仿佛被敲了一記重重的警鍾,這段時間行事都低調起來,再也沒有人像以往那般肆意妄為、胡亂彈劾。


    這幾日,江寧直接遞上一道折子,以生病為由,沒有去參加朝會。


    少了江寧,朝堂之上竟莫名顯得一片和諧。


    平日裏以鐵骨頭,硬漢子著稱的楊漣和左光鬥,也消停了不少,幾乎沒再上奏彈劾任何人。


    雖說江寧稱病在家缺席朝會,但魏忠賢這個“活菩薩”每次可是必定到場。


    要知道,西直牌樓那處決幾千人的血還沒幹呢!


    一想到這,一眾東林黨官員便膽戰心驚,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哪裏還敢鬧事,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魏忠賢給拽到西直牌樓,去體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求簽”刑罰。


    這幾日,江寧在府中並未閑著,全神貫注地看著各地錦衣衛送來的密報。


    看著看著,江寧不禁眉頭緊蹙,著實沒想到東林黨在南方的勢力根基竟如此深厚。


    即便手持尚方寶劍的薛國觀、官應震、朱大典以及天津總兵何可綱,這樣豪華的陣容前往南方辦案,卻依舊步履維艱。


    江寧盯著手中的密報,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這時,一旁的李若璉關切地開口問道:“大人,是為何事這般煩心?”


    江寧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薛閣老他們在南方辦案,進展很不順利。


    他們所能查到的,不過是別人故意想讓他們查到的東西。


    那些涉案的相關人員人,早就被東林黨人將罪證處理得幹幹淨淨了。


    這次雖說有所收獲,查到了近三千萬兩白銀,但這恐怕也就是那些東林黨人花錢買平安罷了。


    想來用不了多久,薛閣老他們就能返迴京城了。”


    聽到這些,李若璉也跟著眉頭緊皺起來。


    身為江寧的心腹,他自然深知東林黨對於江寧而言,就如同壓在心頭的一座大山,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隨後,江寧開口問道:“老李,如今京城有沒有什麽其他動靜?”


    聞聽此言,李若璉一臉尷尬地說道:“如今京城內外都在傳魏公公,不過說法褒貶不一。”


    江寧示意李若璉繼續說下去。


    隻見李若璉輕咳兩聲之後,說道:“有人說,魏公公就如同宋朝的包青天、本朝的海剛峰再世,殺盡天下貪官,為百姓做主。


    但也有人傳言,魏公公是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一旦落在魏公公手裏,哪怕是門口的狗都得挨兩巴掌,雞蛋黃都能被他搖散。


    家裏的螞蟻窩都得被用開水澆上一遍,地裏的蚯蚓都得被翻出來劈成兩半。”


    聽到李若璉的話,江寧麵露凝重之色,隨後開口說道:“看來這是有人在背後搞事情,故意抹黑魏公公呀。


    要知道,之前魏公公在京城的口碑,那可是出了名的硬。”


    李若璉聞聽此言,趕忙開口問道:“大人,那要不要暗中去查查,究竟是什麽人在背後煽風點火,竟敢抹黑魏公公?”


    江寧聞言,微微一笑,說道:“老李,不用查了,除了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還能有誰幹出這種事?


    要知道,文人手中的筆若是運用得當,可比咱們手中的繡春刀厲害多了,那可是殺人不見血,隻需寥寥幾筆,就能讓人命喪黃泉、身敗名裂。”


    聽聞此言,李若璉頓時明白了,接著開口問道:“大人,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總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吧?


    畢竟一旦魏公公的名聲徹底臭了,到時候恐怕會牽連到大人您啊。”


    江寧笑了笑,說道:“這點我早就想到了,隻是一直抽不出時間處理此事,索性趁這幾日清閑,就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李若璉頓時來了興致,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不知大人打算怎麽做?”


    江寧笑著說道:“老李,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咱們錦衣衛有個書吏叫張文和,對吧?”


    聽到江寧的話,李若璉沉思片刻後點了點頭,說道:“卑職記得這人。


    之前他就是個落魄秀才,靠寫書為生,可寫的盡是些陳詞濫調。


    但凡之前跟他有過節的人,都被他寫進書裏,內容低俗不堪,把人家名聲都給搞臭了。


    後來有人將他檢舉到順天府,順天府一直破不了案,最後還是咱們錦衣衛親自出馬,根據油墨調配的比例才把這小子抓獲,而後關在詔獄。


    後來因為咱們錦衣衛缺人手梳理文案,這才將他放出來戴罪立功。”


    忽然,李若璉滿臉不敢置信地開口問道:“大人,您該不會是想……”


    隨後江寧笑了笑,說道:“老李,這人寫的那些書我之前也看過,文筆著實不錯。


    而且我還安排老田查過他的底細,被他寫進書裏編排的那些人,確實都與他有仇。


    這個張文和本性並不壞,原本是個一心科舉的落魄秀才。


    不曾想參加鄉試的時候,竟遭人冒名頂替,考官還聯合起來汙蔑他攜帶小抄,革除了他的功名,還將他毒打一頓。


    從那之後,他才四處以寫書維持生計,這些年來,也算是吃了不少苦頭。”


    李若璉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說道:“大人,您是想用這張文和來寫書扭轉京城內外百姓對魏公公的印象嗎?”


    江寧笑了笑,說道:“寫書太費時間,不劃算。朝廷不是有邸報嗎?


    咱們錦衣衛發行一種全新的邸報,至於內容,上至朝堂軍國大事,下至民間百姓日常,什麽都能寫,而且全部用通俗易懂的大白話,要讓百姓們一看就明白。


    咱們就把這種邸報稱作‘報紙’。”


    李若璉聞聽此言,疑惑地問道:“大人,這樣真的能轉變百姓對魏公公的看法嗎?”


    江寧笑了笑,說道:“在京城乃至北方或許可行,但在南方肯定行不通。要知道,南方可是東林文人的地盤。


    不過本官還有後手。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戲班子編排的戲文都要統一向官府上報備案,獲得許可之後才能演唱,這事好像歸禮部管轄,錦衣衛負責監督。


    迴頭我跟顧秉謙打聲招唿,讓他把這事兒交給咱們錦衣衛來辦。


    到時候讓這張文和一邊寫報紙,一邊寫戲文,再讓京城的戲班子四處演唱。


    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徹底把控輿論了。”


    李若璉聞聽此言,略有好奇地問道:“大人,何為輿論?”


    江寧笑著解釋道:“所謂輿論,就是權威機構發布的聲明,也可以理解為朝廷發布的公文,能讓百姓產生一定信服力的言論,百姓們打心底裏認可。


    到時候,咱們就能跟南方的東林文人爭一爭這天下民心了。”


    李若璉聞聽此言,頓時拍手叫好,稱讚道:“還是大人厲害,連這種辦法都能想得出來。”


    江寧聞聽此言,笑了笑,說道:“老李,你就別誇我了。


    朝廷邸報存在都多少年了,說到底,隻不過是沒人關注底層百姓罷了。


    那些身居廟堂的人,隻希望百姓在田間埋頭苦幹,像牛馬一樣勞作,根本不希望百姓議論朝堂局勢,這就是所謂的愚民之術。


    百姓們渾渾噩噩、愚昧無知,才是他們樂意看到的。


    就好比朝廷從不鼓勵見義勇為的行為,你知道為什麽嗎?”


    李若璉頓時來了興趣,趕忙開口說道:“請大人賜教。”


    江寧笑了笑,說道:“朝廷之所以不鼓勵見義勇為,是因為今天你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反抗不公,明天就有可能反抗朝廷不合理的暴政。


    而那些身居廟堂高位的人,就是要從根本上磨滅百姓的血性,讓百姓變得懦弱且愚昧無知,這樣他們就能肆無忌憚地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這種手段在秦朝就有了,出自《商君書》。”


    李若璉聞聽此言,氣憤地一拍桌子,怒罵道:“簡直可惡,為了欺壓百姓,當真無所不用其極!”


    江寧聞言,苦笑著說道:“青史幾見帝王笑,何曾見過百姓哭?


    曆代帝王的豐功偉績,哪一樣不是建立在百姓的血淚之上?


    當人們看到他們的豐功偉績之時,又有誰能想到百姓所遭受的點點滴滴的苦難呢?”


    李若璉一臉憤怒地開口說道:“大人,難道從秦朝到本朝,曆代君王就沒人管管這種事嗎?”


    江寧一臉無奈地說道:“能成為帝王的人,又怎會不明白如此淺顯的道理?


    但為了皇權穩固、王朝安穩,他們都選擇對這些事視而不見。


    隻因在他們眼裏,百姓就如同路邊野草,死一千人、一萬人,不過隻是個數字罷了。


    曆朝曆代,一旦發生天災,朝廷雖會象征性地救濟百姓,可說白了不過是給點吃食,至於百姓能活多久,全憑運氣。


    甚至有些時候,朝廷不僅不出手救助,反而會將受災百姓當作亂民,就地絞殺,以此來震懾人心。”


    李若璉聞聽此言,額頭青筋暴起,雙眼通紅地說道:“這些人簡直毫無人性!


    咱們大明朝的縣衙、府衙、巡撫衙門口,可都立著太祖爺禦定的碑文——‘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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