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樣?桑兒說他們有異樣?”


    瑾王愈發覺得此事有趣。


    這些暗衛皆是他精心培育。


    武功高強,隱身之術更是出神入化,否則也不會多年來甚少失手。


    豈料竟被小丫頭輕易看出了破綻?


    眾侍衛亦是滿心狐疑,若換作他人認出,那便是對他們身手與眼界的極大質疑。


    他們定會心生不服,誓要辯個分明。


    但此人乃是王妃,她豈是凡塵俗子可比?


    他們皆渴盼能得到王妃的一番提點,好令心中迷霧散去。


    “其實大家的易容之術已是出神入化,若是換作他人,定難窺其破綻。我也不過是倚仗了些許機巧之心罷了。”


    駱玖語略顯羞澀。


    “這西南之地,百姓膽小,見識有限。鎮撫司戴麵具辦案之事,早已傳遍大街小巷。加之撫司大人冷麵無情,猶如閻羅再世。為求吉利,便有了不成文的規定,除孩童外,皆不戴麵具。久而久之,賣麵具的沒了生意,攤位自然也就消失了……”


    言罷,駱玖語方覺到周圍氣氛過於沉寂。


    身旁的男子更是麵色鐵青,對麵數位暗衛低頭垂首,唯餘夜雨強忍著肩頭的微顫。


    此刻的夜雨雖心生畏懼,但想到先前百姓麵對他們口中懼怕之至的活閻羅,又是塞物又是叮囑,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駱玖語自知失言,低聲詢問身旁之人,“殿下,我是不是不該提及撫司大人?他們是還未離開嗎?”


    她本想著那些人該已離去,才膽敢放肆的。


    如今想來,仗著瑾王在側,她的確是有些狂妄了。


    “無妨,他……不會怪罪於你。”


    瑾王輕聲撫慰駱玖語,隨即向夜雨投去一記冷眼。


    轉而他又溫聲地問道,“那桑兒再說說,賣糖葫蘆又有何不妥?”


    得到肯定答複後,駱玖語重又膽壯起來。


    “那便更簡單了,西南不同於京都,氣候宜人,水果繁多,眾人皆偏愛新鮮之物。且此地百姓喜食酸辣,絕不會多此一舉在山楂上麵裹著糖衣售賣。若是將山楂製成酸辣爽口的小菜,或許還能暢銷。”


    “……”


    夜雨雖未抬頭,卻已感受到那如芒在背的注視。


    誰能想到招數雖用對了,卻忽略了這些物什的環境呢?


    可倘若換作他家女子,哪個不是早已沉溺於主子的柔情蜜意中。


    正因如此,夜雨此番行事,並未似往昔那般,事事謹慎,如履薄冰。


    可誰曾想,一場男女間的邀約而已,駱小姐卻這般恍若身臨戰場,對周遭一切洞若觀火,見微知著。


    夜雨不願就此放棄,誓要在城外跑三圈的懲罰上,再挽迴一絲顏麵。


    “那河燈總該沒問題吧?”


    “哈哈——”


    駱玖語直接笑出了聲,清脆動聽。


    隻是這笑聲在夜雨聽來,卻格外刺耳。


    “最為誇張的便是這河燈了。”


    開懷大笑多時,駱玖語終於止住了笑聲。


    她正色解釋道,“你可知這景國四大名寺之一的樂佛寺?”


    夜雨猛然抬頭,他怎會不知,主子每次前來,必去拜訪。


    “知……知道。”


    “西南百姓最信佛,平日裏抽簽許願,必去樂佛寺。登千階梯燒香拜佛,以示誠心。試想,那眷顧命運的神佛近在咫尺,誰又會效仿京都城的習俗,放河燈祈福呢?”


    “……”


    眾人皆一片默然。


    駱玖語並未察覺周圍氣氛的異常。


    “若說賣麵具和糖葫蘆至多是無人問津,但若是真有人買了河燈去放。這裏的人怕是要以河燈擾了神明清淨為由,將放燈之人逐出城外了。”


    “……”


    那個扮作河燈攤販的暗衛不自覺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他心中暗自慶幸:幸好出攤晚,否則怕是性命都難保。


    瑾王看了一眼夜雨,不禁對自己的智謀產生懷疑。


    當初他送桃子給小丫頭時,還被這廝取笑幼稚,可至少她吃得開心,


    如今聽了這廝的計策,他差點成為笑柄。


    “哎,殿下,您的這些暗衛為何要扮作夜市商販?”


    駱玖語突然發現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嗬嗬,為何?


    多此一舉、自取其辱唄。


    “這個嘛……”


    瑾王真想把夜雨生吞活剝了,扔在小丫頭麵前。


    “哦,我知道了,你們是有行動吧?”


    在她心中又怎會料到,瑾王殿下會為了兒女私情,做出如此一番籌謀安排。


    “對!!!”


    駱玖語此言一出,竟同時得到瑾王、夜雨以及數位暗衛的齊聲迴應。


    異口同聲,震耳欲聾!


    這些人怕是也沒想到,平日裏舌燦蓮花的自己,有一天會感激駱玖語為他們找到一個托詞。


    聲音太大,嚇得駱玖語連忙擺手。


    她又左右張望了一番,才壓低聲音對瑾王說,“小點聲,這裏雖平日裏安全,但魚龍混雜,尤其是他國奸細眾多,殿下的大事可莫要被聽了去。”


    “……”


    “是,桑兒考慮得很是周到,那我們迴去吧。”


    瑾王依舊聲音溫和。


    “好。”


    “那本王現在請求牽桑兒的手,可好?”


    男子低下頭,聲音清越地傳來。


    “啊?”


    未等駱玖語反應過來,手中已傳來溫熱之感。


    她感受到旁邊男子的熱情,趕忙想要抽迴手,卻掙脫不開。


    剛才好不容易褪去的緋紅,很快又爬上了臉頰。


    駱玖語不禁腹誹:哪有這樣的人,沒等答應就已經牽上了她的手。


    而且是誰說瑾王冷酷無情的?


    這分明就是個無賴模樣。


    如今的瑾王好似解開了封印,他知道桑兒還未全然傾心於他。


    但既然她已經敞開心扉,那他就必須多走幾步,大膽一些,讓她慢慢習慣他的親近。


    今日的種種雖唐突了些,但好歹邁出了那一步,而且桑兒也並未排斥。


    如此一想,幸好沒聽夜雨那個呆子的。


    若是聽他的,嗬嗬……


    最後,駱玖語隻能任由瑾王牽著她的手離開河邊。


    “嘭——”


    剛走出幾步,隻聽一聲巨響。


    駱玖語抬起頭,隻見天空竄起一道光芒,緊接著又是一道,然後又是一道……


    “白色?誤導敵軍信號......藍色?盟軍安全信號......紫色?毒陣釋放信號。綠色......怎會一時間有如此多的信號?”


    駱玖語數著天空中的一束束光芒,心中疑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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