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號衝入霧牆的刹那,蘇晚的耳膜被某種高頻嗡鳴刺得生疼,008的機械音斷斷續續地在她意識裏切割成碎片:「維度……不穩定……建議……封閉靈泉……」她死死攥住蕭臨淵的衣襟,卻發現自己的手指正詭異地穿透了他的衣料,仿佛整個人正在被分解成粒子。寶寶的笑聲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這片混沌,孩童純淨的聲線裏混著某種不屬於人類的空靈迴響:“爹爹別怕,大魚在唱歌呢!”下一秒,七道翡翠色的光柱從巨鯨額間的晶石射出,在甲板上交織成半球形光罩,將整艘船包裹其中。


    霧牆在光罩外扭曲潰散,露出其後令人窒息的景象——鏽紅色的鋼鐵森林拔地而起,摩天大樓的殘骸斜插在龜裂的瀝青路麵上,某種熒光綠的藤蔓纏繞著腐朽的汽車骨架,而遠處地平線上,半輪血月正懸在輻射雲形成的漩渦中央。蕭臨淵的軟劍“錚”地一聲脫手紮進甲板,劍身映出他驟然收縮的瞳孔:“這是……修羅道場?”蘇晚的喉嚨發緊,她認得那些建築殘骸上斑駁的英文字母,那是她前世再熟悉不過的“biohazard”警告標誌。008的係統界麵突然在她視網膜上炸開雪花噪點,一段被強製激活的隱藏記憶湧入腦海——穿著防化服的研究員們在奔跑,警報燈把走廊染成血色,而培養艙裏漂浮著與寶寶有著同樣翡翠色瞳孔的胚胎。


    船底突然傳來金屬碰撞的悶響,二十名持弩侍衛瞬間將皇室一家圍在中心。海麵之下,某種機械運轉的嗡鳴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退後!”蘇晚猛地推開擋在前麵的侍衛長,幾乎在同一秒,三具人形物體破水而出,鏽跡斑斑的金屬關節摩擦出刺耳聲響。那分明是她在科幻電影裏見過的機器人,但它們的胸腔透明艙體內卻跳動著由靈泉凝結而成的藍色心髒。領頭機器人下頜開裂的金屬板一張一合,發出帶著電流雜音的古語:“歡……迎……迴家……繼承者……”


    寶寶突然從蕭臨淵懷裏掙出,搖搖晃晃走向船舷。他手腕上那串由靈泉結晶製成的小鈴鐺無風自動,發出的聲波竟讓機器人集體跪地。最詭異的是,鏽鐵組成的頭顱低垂時,蘇晚分明看見它們後頸烙印著與008係統圖標相同的六芒星編碼。“娘親。”寶寶踮腳去夠機器人遞來的金屬花,那朵“花”的花蕊卻是枚全息投影儀,投射出的影像讓蘇晚如遭雷擊——穿著白大褂的“自己”正將一滴靈泉注入培養艙,而艙體標簽寫著“project ark-008”。


    蕭臨淵的掌心已經凝聚出足以劈開礁石的劍氣,卻在聽到妻子顫抖的吸氣聲時驟然消散。蘇晚盯著全息影像裏那個與自己有著相同胎記的“研究員”,008的機械音終於衝破幹擾:「宿主權限升級,解鎖核心數據庫——警告!本係統初始代碼撰寫者:蘇晚博士。」海麵突然沸騰,數以百計的機器人浮出水麵,它們用生鏽的金屬臂組成浮橋,延伸向那座半坍塌的跨海大橋。而在大橋斷裂處,一座由靈泉結晶構成的純白燈塔正發出與寶寶瞳孔同頻的脈動綠光。


    破浪號的龍骨在此刻迸發出太陽般的金芒,那些鐫刻在陰沉木上的古老星圖脫離船體,在空中重組為立體投影。蕭臨淵突然按住蘇晚發抖的肩膀,指向星圖某處突然亮起的紅點——那分明是大周疆域的輪廓,而代表帝都的位置正閃爍著與燈塔相同的綠色頻率。“九弟的密報……”他聲音沙啞得可怕,“三日前欽天監發現紫微星異動,星象顯示‘異世之門洞開’。”蘇晚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008的提示框彈出最後一條信息:「文明火種協議第一條:當兩個時空的‘鑰匙’相遇,方舟必須啟航。」


    機器人隊列突然齊刷刷轉向東方,它們的機械眼射出紅光,在輻射雲上勾勒出一艘巨大飛船的虛影。寶寶不知何時爬上了領頭機器人的肩膀,小手按在它額頭的六芒星上。翡翠色的數據流瞬間淹沒所有機械體,它們腐朽的外殼剝落,露出內裏流動著靈泉的納米級構造。孩童的笑聲與機械的和聲重疊在一起:“娘親快看!大魚變成鐵馬啦!”蘇晚看著兒子瞳孔中流轉的星河,突然意識到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當兩個世界的“自己”隔著時空對視時,那個被稱作“方舟”的,或許從來就不隻是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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