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為力?”龍行雲笑了,之後笑容中又漸漸泛狠,“你說的沒錯,那位探花郎能讓你在海市無能為力,在下自然是比不了人家的。”


    這話擺明了是反話,擺明了在說迴頭會讓青牙知道誰更會讓你無能為力,擺明了在威脅。


    青牙忙辯解道:“少閣主,我絕非此意,您不要誤會,我隻是不想卷入此事而已。”


    龍行雲:“這天下哪來那麽多誤會,人心向背而已,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要不要這場誤會?”


    “……”


    青牙一臉無語狀,發現這位有夠直不楞的,說的好聽點就是心高氣傲,認為自己的事都應該。


    他都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省了事,不過該走的過程他還是要走,要做就要做漂亮,遂一副被逼無奈的樣子歎道:“少閣主,你既然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等於是把我給逼得沒了退路,那我就提點少閣主一句,少閣主可知遮羅山掌門王雪堂被殺之事?”


    龍行雲略怔,“以王雪堂的身份地位,靈植大派的掌門,又是地母的親戚,事情頗為轟動,我又不聾,豈能沒有耳聞,隻是這事和我要你做的事有什麽關係?”


    青牙:“那我不妨告訴您點真相,遮羅山的長老屠休魁很可能是一個替死鬼,真正殺害王雪堂的兇手很可能就是那位探花郎。”


    此話一出,古清照倒是神色波瀾不驚,還偏頭看向亭台外,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似的,龍行雲卻是動容不已。


    崔遊亦如此,哪怕是那位叼著旱煙杆的銀山河亦麵露驚訝,煙嘴離開了他的嘴,目光閃爍。


    龍行雲迴了迴神後,反問:“連你都知道他是真兇,鎮海司那邊豈能不知,豈能放過他?”


    青牙:“恰恰相反,正因為是鎮海司要放他一馬,所以才有別人出來做替死鬼。”


    龍行雲驚訝了,“怎麽迴事?”


    青牙不由看了看他的隨行人員,欲言又止有點為難的樣子。


    龍行雲會意,道:“都是自己人,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青牙這才歎道:“少閣主以為我這條腿是怎麽斷的?王雪堂被人殺害在琅嬛居,相關方震怒,多少權貴人物被抓,鎮海司更是連夜嚴刑拷問,連我這個僅僅是去過琅嬛居和王雪堂見過麵的人,鎮海司都沒有放過,我這條腿就是被鎮海司大掌衛西擎月在刑訊室內親手用錘子敲斷的。


    據我所知,探花郎一行三人也同樣遭遇了刑訊,且傷的很重,結果冥寺連夜出手撈人,三人被冥寺人員秘密帶迴了寺內治療。真正的嫌犯被帶走了,冥寺要保,鎮海司手上就拿不到證據,而大聖當年為妖族出頭逼死地母弟子的事人盡皆知,鎮海司能怎麽辦?”


    一旁的初聞者皆目光閃爍,可謂相當震撼,沒想到這場沸沸揚揚已坐實的事件背後,居然還暗藏了這般的翻雲覆雨、驚心動魄的過程。


    龍行雲慢慢吸著一口涼氣,若有所思道:“所以鎮海司就找了替死鬼…”


    青牙:“事情真相如何未必,這也隻是我的猜測,但當晚有些發生過的事情確實被鎮海司抹去了痕跡,這太可疑了,故而讓我有此猜測。因我很清楚一件事,我知道王雪堂兒子是被誰害的,也知道王雪堂暗中做了布置要為兒子報仇,那位探花郎事發那天突然跑到琅嬛居去居住了,未必是巧合,很可能是知道了王雪堂要害他,所以先下手為強了。


    少閣主,所以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實在是不敢相幫,那位探花郎的背後是冥寺。青某在海市是略有薄名、略有些許勢力,但還沒資格去和冥寺硬碰,鎮海司都不敢去碰,何況是我?”


    龍行雲默了一陣,知道這確實讓對方為難,不過還是不肯放棄,“那你就不要出麵了,冥寺也不是無所不能,據我所知,冥寺少問世事,消息並不靈通,不讓冥寺知道與你有關便可。你可以暗中做安排,暗中將他誘去,以你在海市的勢力,做一場安排應該不難。”


    青牙立馬反問:“萬一讓冥寺知道了呢?您這是在讓青某去賭身家性命呐。退一步說,這事我若是幹了,今後青某身上這幾根骨頭可就捏在了少閣主的手上,少閣主這哪是要我給麵子,是要把我身家性命一把給抓去,少閣主把事做這麽絕,恐怕不合適吧?”


    龍行雲:“事後,你同樣抓住了我的把柄。”


    青牙:“帳不是這樣算的,一旦事發,千流山怕是不會坐視,少閣主有千流山作保,當然不怕,千流山為了給冥寺一個交代,恐怕還要把我拿去給冥寺。少閣主背景強大,你能要挾我,我要挾不了你。”


    龍行雲麵色漸冷,“說到底,你就是不想給我這個麵子。”


    青牙:“少閣主若非要這樣說,事情也好辦。剛才一些不該說的話,我也告訴了少閣主,少閣主若真想置阿士衡於死地,又何須自己親自動手,不妨把王雪堂之死的真相暗中透露給地母知道,屆時自然有人幫您代勞。”


    聞聽此言,龍行雲神色略動,明顯意動了。


    誰知一旁的銀山河卻抽離了口中的煙嘴,輕吐出一連串煙圈,淡淡給了句,“不行!”


    龍行雲迴頭看向他,皺了眉頭。


    銀山河盯著他,“你若真敢泄露這事讓地母知道,無異於出賣千流山,可知後果?為殺這麽個人,把千流山、司南府和冥寺一起卷進去,一旦事發,閣主保不了你,屆時天下沒人能保你,你是在找死!”


    龍行雲神色一凜,醒悟了。


    正此時,一旁的古清照突兀冒出一句,“青爺,你之前不是探得消息說,那位探花郎要出海麽。”


    聞聽此言,青牙立馬冷眼掃去,勒令閉嘴的神色很明顯。


    古清照神色頓露訕訕,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這一切自然躲不過他人的注意。


    龍行雲的臉色立馬又變了,“我懂了,你青爺說那麽多都是推辭,實則就是不給我麵子,哪怕有現成的也不肯讓我知曉。青爺,你這般打臉,這是擺明了要跟我翻臉呐。”


    古清照神色越發慚愧,甚至是低了頭。


    青牙擺手道:“少閣主,你既然非要這樣說,那我也不瞞你了。沒錯,那位探花郎之前找了我,讓我幫忙打探點消息,好像是要找什麽人,我也好奇,就暗中監視了他,獲知了一些情況,他好像要出海,好像要去冥海深處找什麽。


    這事我不想告訴你的原因也簡單,因為我不想讓你去冒險,你萬一出個什麽意外的話,這事我沒辦法交代。


    我的擔憂不是沒道理的,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冥寺和阿士衡的關係不錯,有冥寺罩著,海族自然會給予助力,你若去冥海找他的麻煩,海族一旦出手,就算你赤蘭閣傾巢而出,隻怕也要有去無迴。”


    言及此,他又看向了銀山河,“這位想必是赤蘭閣主身邊四大護衛之一的銀衛吧,不知銀兄覺得青某這話可有道理?”


    銀山河吧嗒著煙,一頓吞雲吐霧遮擋了思索麵容,好一口煙後,才緩緩道:“少閣主,為那麽個人周旋、奔波、冒險不值當,不如就當做個屁,放了算了,真沒必要繼續糾纏。”


    一聽這話,龍行雲頓不樂意了,“銀叔,那狗賊害死了我結拜兄弟,還占了我結拜兄弟的女人,這般奇恥大辱,是個男人的誰能忍?兄弟雖亡,情義猶在,我豈能忘恩負義,迴頭讓外人如何看我?我若是連這個都能忍了,將來還如何對赤蘭閣眾談‘忠義’二字?銀叔,您路上答應了讓我報仇的!”


    麵對這一番大義凜然的說辭,銀山河也無語了,默默吧嗒著煙。


    他之前是答應了龍行雲報仇沒錯,所以才會跟著龍行雲來這裏,而之所以答應也是因為在海市解決那麽一個人不算什麽,他一開始真沒想到事情能有這麽複雜,有點後悔了。


    龍行雲已經迴頭看向了青牙,“做不做是我的事,你隻需告訴我他要去冥海什麽地方,剩下的我自會掂量,不用青爺你過勞。”


    青牙看了眼銀山河,見其沒反應,當即迴道:“他具體要去什麽地方,目前我也不知道,然少閣主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我自會繼續幫忙再打探,掌握了情況自然會告訴少閣主。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龍行雲皺眉,貌似在問,你居然在跟我談條件?不過最終還是迴應了,“說。”


    青牙:“去冥寺談談,隻要能獲得冥寺的支持,哪怕是能讓冥寺答應兩不相幫,我才敢幫少閣主。一是少閣主的安全有保障,我不用負責任。二是冥寺不追究的話,事後哪怕走漏了風聲我也不怕。”


    繼而又看向了銀山河,“銀兄,我既不希望少閣主有事,也不希望自己有麻煩,還望見諒。”


    銀山河倒是能體諒他的心情,完全能夠理解對方的謹慎,若能以此堵住龍行雲,他反而樂見。


    但是龍行雲卻黑了臉,“去冥寺談?青爺,你在開玩笑嗎?那地方豈是誰都能輕易進出的,當年連我娘都進不了大門,你覺得我能比我娘的麵子還大不成?還想跟人家談判,你想多了!”


    青牙:“冥寺的確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地方,但也不是什麽人都不能進的地方,據我觀察,進去過的人還是不少的,少閣主連試都沒試過,怎知自己無緣,怎知自己就進不去?你也不用一味逼我,咱們總得盡力試試,如果實在不行,我再另想良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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