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八年後突如其來複生的愛戀,而是八年來經久不絕持續的思慕。


    聞朔一直愛著她,從未停止一分一秒。


    *


    匆匆忙忙告別,徐嘉寧抱著相冊坐上出租車。


    天氣預報似乎又出了錯,下午預計的暴雨遲遲未至,隻有零星小雨滴落在車窗上。


    再精密的儀器,再克製的理性,也根本無法預測天氣。


    更遑論感情。


    她冷靜在心裏建築一道圍牆,不願意讓聞朔進入半步,自以為可以將他忘卻。


    卻不料步履維艱,最終還是屈從於感情,一路風雨再次迴到有他的城市。


    在小區門口下車,徐嘉寧撐開雨傘,小心保護好懷裏的相冊,慢慢往那張熟悉的長椅走去。


    路燈昏暗,明亮在細雨中恍若一朵明媚的向日葵,熾熱而又滾燙。


    她想起《逐光而行》,想起鐫刻著向日葵的通關祝福。


    其實聞朔並不適合向日葵,更不應該與向日葵的花語有任何聯係。


    他應該是張揚驕傲的,是漫不經心的,應該是倨傲矜貴的月桂樹,也是灼熱恣意的不落驕陽。


    而不是現在沉默卑微地喜歡她,年複一年緘默守護她。


    這根本不是聞朔應該會做的事情。


    正因為清楚,她才會這麽心痛。


    小區內車輛緩緩行駛,輪胎碾在地麵上濺起小小的水花,留下窸窸窣窣的聲音迴蕩在雨夜中。


    聞朔還沒有來。


    長椅上不見人影,隻有臨走前放下的雨傘慢慢被雨水淋濕。


    說不清楚是什麽情緒,她心亂如麻理不清思緒,最終轉身走進不遠處的便利店。


    買了幾罐啤酒,徐嘉寧用紙巾擦幹凳子上的雨水,然後撐傘坐在上麵。


    低頭拉開拉環,啤酒沫爭先恐後噴湧出瓶口,她將周圍的酒沫喝淨,苦澀的酒香在口腔中蔓延。


    雨水順著傘簷落在腿上,冰涼的雨水順著大腿滑落,她卻渾然不在意,隻是認真在喝酒。


    從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有人心情不好時會喝酒,酒精逐漸麻痹身體和大腦,她現在懂了。


    等聞朔過來時,徐嘉寧已經喝得半醉,雨傘歪歪斜斜撐著,半邊身子被淋濕,發絲黏在臉側,臉頰因為醉酒而透著粉紅。


    起初並沒有看清椅子上的人,聞朔抬起眼匆匆掠過,撩起的眼皮皺褶深邃,漫不經心的目光帶著冷淡,可走近看清眼前人時,他身上那股透著風流氣的蕭索,轉瞬化為虛無。


    不斷有車輛路過,燈光一閃一閃,他冷峻的臉龐明明滅滅,神情晦暗不明。


    隻有那雙漆黑的眼睛沾了點難以置信。


    察覺到腳步聲,徐嘉寧放下酒罐看向他,眼睛醉昏昏的,表情卻很是平靜。


    猛然掀起一陣大風,腳邊散落的啤酒罐被風卷走,磕碰在石子上,在靜悄悄的夜裏聲音清泠,仿佛被輕輕蕩開的心漪。


    隔著雨幕,他們靜靜看著彼此,視線在無聲中再次糾纏,連帶著內心深處掩埋的眷戀與纏綿。


    率先收迴視線,徐嘉寧低頭握著酒罐繼續喝酒,鐵罐沾染雨水透著股寒意,指尖冰涼泛白。


    驀然,一股溫熱覆上她的手背,燙灼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聞朔抓住了她的手。


    “下雨為什麽不迴去。”他緊緊攥著徐嘉寧的手,盯著她的臉許久,啞著聲音問。


    手腕發疼,啤酒罐鬆開掉落,砸在地上灑了一地,泡沫消融聲窸窸窣窣,徐嘉寧仰著頭看他:“想喝酒。”


    “還想找你。”


    她伸手又要去拿一罐新的,隻是還沒碰到,就被聞朔使狠勁兒拽住。腳步踉蹌,徐嘉寧撞進聞朔懷抱中,聞著熟悉的味道,她迷迷糊糊埋在他的胸口處。


    “找我幹什麽?”


    雙手垂立在身側,聞朔極力忍耐才沒有把人抱在懷裏。


    沒有迴答,徐嘉寧隻是眯著眼睛,一下又一下蹭著聞朔的胸膛,把人蹭出一團邪火。


    就在聞朔忍不住想要把她扯開時,徐嘉寧才含糊著聲音慢慢開口:“聞朔,你抱我迴家好不好?”


    然後下一秒,她就徹底醉得不省人事,軟軟貼在聞朔身上,唿吸清淺。


    一把打橫抱起徐嘉寧,聞朔拎起她掉在地上的包,邁步往單元門口走去。拿出鑰匙推門而入,他把人輕輕放在床榻上,望著醉醺醺的徐嘉寧,聞朔撩開她黏在額頭上的碎發,眼角溢出些許無奈:


    “我真是.......拿你沒有一點辦法。”


    想要靠近又被推開,主動抽離又被她蠱惑。


    偏偏他甘之如飴。


    把人安頓好,他轉身要去廚房給她泡杯蜂蜜水。誰知還沒從床沿站起身,他的手臂措不及防被人抓住,往後用力一拽毫無防備倒在床上。


    望著徐嘉寧迷蒙的雙眼,聯想她今晚一係列不正常反應,聞朔皺眉冷聲問她:“你和齊牧吵架了?”


    要不然為什麽突然跑過來招惹他。


    感受到男人臉上的怒意,徐嘉寧一點也不害怕,反倒認真盯著他幾秒,然後親了他臉頰一下:“沒有吵架。”


    眼裏的光驟然沉寂,聞朔眼神瞬間冷了幾分,淬著寒冰:“那為什麽來找我?”


    徐嘉寧沒說話,伸出手指輕輕碰上他打濕的額前碎發,輕而易舉撩撥起他的欲望。


    “聞朔,”她眼裏蒙了層霧氣,輕聲呢喃,喊了聲他的名字。


    風雨胡亂拍打在窗欞上,聲音巨大雜亂,可聞朔卻什麽也聽不清。


    他隻能聽見,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正細聲細氣說:


    “我好像還是喜歡你。”


    喜歡。


    死寂的靈魂重新灌入生機,聞朔死死盯著她,眼神熾熱滾燙似烈火,他緊緊禁錮著她,力道大得讓她生疼,但徐嘉寧輕輕笑著,沒再說什麽。


    “你再說一遍?”


    酒意醒大半,徐嘉寧因為醉酒而生出的勇氣幾近消散。她被逼問得臉頰發熱,臉側過去不敢和他繼續對視,“不說了。”


    驟然翻身被摁在床上,兩人唿吸急促,衣料摩挲擦出曖昧的火花。


    聞朔撐在她身體上方俯視著她,令她無處躲藏。他扣住她的下巴,逼著徐嘉寧直視自己,猛得附在她耳側,滾燙氣息令人身體發軟,耳垂慢慢被咬了一下。


    “你說喜歡我。”


    是熟悉的輕狂與痞氣。


    皮筋在動作間掉落,頭發散落在床單上,徐嘉寧渾身漫上一股粉紅,嬌豔又透著點可愛。聞朔再也忍不住,低頭毫不猶豫吻了下去,清冽的薄荷糖氣息混著啤酒味蔓延,舌頭被翻攪得酥麻。


    雙手緊緊攥住置於頭頂,徐嘉寧被吻得頭腦昏沉,眼裏下了場小雨,眼尾漫上點水紅。趁著手上力道鬆弛,她掙脫聞朔的手,然後抬起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脖頸。


    承受著,卻也引誘著。


    額頭冒了層薄汗,聞朔被她刺激,動作間更加猛烈。唇齒糾纏扭扯,清淡的血腥味不經意擴散,理智破散,他們在情/欲中沉淪,恨不能墮落於愛恨中纏綿至死。


    直到徐嘉寧受不了輕吟出聲,聞朔才稍稍停頓,漆黑深邃的眼睛緊緊鎖住她,低頭輕輕咬了下她的鼻尖,嗓音艱澀:“你和齊牧......”


    被吻得喘不過氣,徐嘉寧嘴唇酸麻腫脹,她有些氣惱他的粗野,故意含糊其辭道:“如果不得已,你介意當第三者嗎?”


    沉默許久,聞朔一言不發。他手臂仍舊撐在徐嘉寧臉側,借著昏暗的台燈,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餘。


    在寂靜中僵持,徐嘉寧看到他下頜繃緊,看到他手指抓握成拳,看到他眼底無邊的漆黑。


    最後的最後,她捕捉到了很輕很輕的躊躇。


    聞朔在猶豫,他猶豫了。


    那猶豫太過殘忍,讓徐嘉寧猝然流淚,她眼眶酸得發疼,眼淚一顆顆順著眼角滑落,沾濕床單,暈染出一小灘水漬。


    “聞朔,”她聲音哽咽,泣不成聲,“你之前不是拒絕得很痛快嗎?”


    “你為什麽不拒絕,你拒絕我啊?”


    徐嘉寧難受,心髒細細密密發疼,她啞著嗓音喃喃道:“不是說我不值得你糾纏嗎.......”


    分手那天,聞朔說自己根本不值得他糾纏不清。


    輕歎一口氣,聞朔抵住徐嘉寧的額角,蜻蜓點水般吻了她的唇瓣,聲音低低沉沉:“舍不得拒絕你。”


    “恨不得和你糾纏一輩子。”


    睫毛輕顫,細小的水珠黏連,徐嘉寧望著他眼底的深沉,小聲道:“沒有齊牧,隻有你。”


    “他不是男朋友,是我哥哥。”


    視線相持片刻,徐嘉寧最終心虛先移開目光,卻沒想到這一動招致來惡狼。


    清脆的響聲蔓延在臥室內,徐嘉寧臉頰連帶著脖頸燒得通紅。


    從小到大沒有被人打過屁股,她最終敗在聞朔手上。


    其實力道並不是很重,隻是麻麻疼一小陣就沒什麽感覺了,更多的還是一種羞恥感。


    頭顱被一手掌控,聞朔低頭惡狠狠咬住她的唇瓣,嘶啞的聲音模糊:“徐嘉寧,你膽子不小啊。”


    自知理虧,徐嘉寧識相不說話,生怕說錯什麽又被他折磨。


    聞朔太懂得如何折磨她,見徐嘉寧不開口,他哼笑著俯身去舔她的耳朵,熱氣把耳朵熏得滾燙,耳垂被人用牙尖慢慢磨咬,徐嘉寧酥麻難受。


    “說不說話,嗯?”


    吻順著臉頰蔓延至鎖骨,聞朔用嘴唇碰了碰她小窩裏淡紅的小痣,然後眯著眼睛慢條斯理折磨那層薄薄的嫩肉,吮得又紅又燙。


    徐嘉寧認輸了,她繃不住開始哭。


    “你.......你之前也有很多女朋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語氣滿是抱怨,“我就是騙騙你也不行嗎?”


    “而且我真的怕了,要是以後還有其他人怎麽辦?”


    委屈勁兒一上來止不住,徐嘉寧眼眶紅紅盯著他幾秒,開始拿拳頭打他。那力道不算太輕,聞朔抱著她悶聲受著,靜靜等她發泄完情緒。


    把人摟在懷裏,聞朔溫柔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低聲道:“以後不會了,隻有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驟雨初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荒野之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荒野之春並收藏當驟雨初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