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夫人目光所落之處乃是一座小涼亭。


    借著不甚明亮的光線,隱約可見亭外植著一株年歲不短的老梅樹,兼以假山錯落,景色倒是雅致的。


    馮霽雯點了點頭。


    “夫人要去賞梅嗎?”她看著傅恆夫人問道。


    如今正值臘月中,京城的梅花多已開得極好。


    傅恆夫人聞言臉上的神色有著一刻的古怪,繼而轉迴頭來亦看著馮霽雯,解釋道:“馮丫頭……我讓你瞧的是亭中之人。”


    這一臉認真地詢問她可是要賞梅的反應算怎麽迴事?


    馮霽雯愣了一愣,適才微微眯起了眼睛,重新仔細地往亭內瞧去。


    雖說此處離涼亭不過僅有十多步遠,她卻也隻能瞧得影影綽綽、朦朦朧朧的一片,並瞧不見有沒有人在。


    幾番沒能瞧清,隻得放棄了,搖頭道:“夜晚眼神不大好使,倒是沒能看清……”


    傅恆夫人聽罷笑歎了口氣。


    “那亭中站著兩個人。”情節無法正常而自然地推進,傅恆夫人隻好與馮霽雯明講道:“一個是金家小姐,另一個是瑤林。”


    馮霽雯更是一愣。


    金溶月與福康安?


    這倆人是何時湊到了一起去的?竟還能在金家夫人的生辰宴上於這後花園子單獨私見。


    不怕被人給瞧見了麽?


    不對……重點還不在這兒……


    重點是傅恆夫人為什麽是這麽一副毫不意外的態度?


    就好像是亭子裏的不是自家兒子似得……


    尤其是最開始那句饒有興致的“你瞧瞧,那是什麽”——


    這、這真的是一位母親在撞見兒子與別家姑娘私會之時該有的反應嗎?


    望著傅恆夫人不能再平靜的臉色,馮霽雯略感淩亂。


    她甚至開始懷疑傅恆夫人是早知福康安會與金溶月私會,此行是專程領著她看‘熱鬧’來了……


    “走吧。”


    傅恆夫人於此時最後朝亭中看了一眼,也沒有上前‘打攪’的意思,帶著馮霽雯轉了身離去。


    約是行了有一盞茶的功夫,眼見來至了園子裏最為偏僻的一角,四下無人,傅恆夫人方才再度開口說話,卻是與馮霽雯問道:“近來可有聽說過我傅恆府要與金家結親的傳言嗎?”


    她的語氣很平緩,不帶任何情緒。


    馮霽雯有些意外地搖頭。


    “因甚少出門,倒不曾聽說過。”


    思及傅恆夫人方才的態度,她不由問道:“可是空穴來風?”


    她覺得不該是。


    這種事情,若是沒有一兩點依據的話,想必是傳不起來的。


    果見傅恆夫人搖頭。


    “應是金家人傳出去的。”她似笑非笑地道:“隻是尚且不能確認,故而並未敢傳得太開。想必是怕到頭來落了空,再丟了自家的臉麵吧。”


    雖早知福康安將金溶月視作了心尖尖上的人,但聽到這些,馮霽雯還是感到意外。


    她意外的是消息既是金家放出去的,而今金溶月又與福康安私下見麵,那麽顯然是整個金家上下都十分中意這門親事——由此而見,金溶月是有意將福康安這萬年備胎給轉正了……


    忽然得了女神垂青,福康安此刻的心境可想而知。


    可傅恆夫人的態度看起來就有些微妙了。


    “不知夫人何意?”馮霽雯隨口問道。


    “且不說金家涉黨爭,單就金家二小姐這等堪比天高的心性,便不是我傅恆府能夠消受得起的。”傅恆夫人語氣淡淡,卻透著股斷定的意味。


    馮霽雯聽罷笑了笑。


    她便知傅恆夫人這雙眼睛要比任何人來得都要亮。


    金溶月的那些小把戲,拿來哄一哄福康安許是頂好用的,但若想連傅恆夫人也一同糊弄過去,卻是癡人說夢。


    “先前那次你過去,瑤林跪在院中不起,為得便是此事。”傅恆夫人不疾不徐地說道:“我也曾勸過這位金家小姐,以免最後鬧得不好看,卻也是白費口舌。”


    馮霽雯聽了臉色有著一刻的複雜。


    金溶月與福康安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傅恆夫人夾在中間,對著這麽一個情迷心竅的倒黴兒子,無疑是受累了。


    “索性我便暫時不去管他了,任由他去。”傅恆夫人道:“人性這種東西,一時易藏,可一旦離得近了,再稍有些時日,總能露出點兒什麽來的。”


    尤其是傅恆府如今模棱兩可的態度,換作誰隻怕都覺得沒底。


    隻要一沒底兒,就更容易走錯了。


    譬如金家放出消息這一步,便已是大錯特錯。


    而勸也勸罷了,既是不好使,那金溶月究竟會走錯至何種地步,又會造成怎樣的結果,便與他們傅恆府沒有半點幹係了。


    “夫人這法子固然是省心省力,可難免過於費時了些。”馮霽雯由衷地道:“若是一年半載也不見成效,屆時隻怕是不好收場。”


    端看福康安在金溶月麵前全然不帶腦子,心上人做錯了事情根本無需開口解釋,他就能給自行洗白的模樣,傅恆夫人這場‘聽之任之’的投資,風險委實是大了些。


    傅恆夫人點了頭。


    “你所言確也不假,若單要靠他這草包腦袋來了結此事的話,我怕是要將頭發都給等白了。”


    馮霽雯笑了道:“那看來夫人是勝券在握了。”


    雖不知是有著什麽別的依持。


    她雖未深問,但傅恆夫人自一開始便未有要瞞她的打算,故而便將自己的全部用意皆與她一一言明了。


    傅恆夫人說起了佳芙自永瑆府中發現的那些往來書信。


    而馮霽雯在聽到傅恆夫人打算明日便將這些書信呈給皇上之時,說是震驚也不為過。


    雖說這種將‘麻煩’拋給別人來解決的做法很是輕鬆,可是……如此一來,無疑會致使十一阿哥在皇上麵前形象大跌。


    一個皇子的德行,無疑是極重要的。


    “瑤林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強頭性子,我若是將這些書信直接交與他看,他隻怕是信也不會信的。”可若是這個人換作了立場與她截然不同的當今聖上,一切則會不一樣了。


    ====


    ps:這章補昨天的,但二更的時間有點懸,大家最好是明早看^_^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金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非10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非10並收藏金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