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少年的鳳眸不斷在腦海中搜尋那抹令他心悸的血紅色身影,卻不想在身影逐漸清晰的關鍵時刻被四煞的話打斷,姬無雙擰眉,眼底滑過一抹陰寒而深沉的殺意,頭都沒迴,隻隨手輕揮衣袖,剛才發話的那人胸口便凹陷下去一個血洞,白森森的肋骨從血洞裏支出,情狀極為可怖。 “大哥!”看見兄弟慘死,其他三煞驚叫,而後紅了眼珠,舉刀齊齊朝姬無雙攻去。 見雙方終於動起手來,玲瓏公子嘴角勾了勾,眼底溢出一絲精光。 腦海中那抹豔紅身影頃刻間消散,姬無雙太陽穴仿似被刺穿般疼痛,渾身散發出濃鬱到有如實質的森然殺氣。見三人主動送上門來找死,他冷笑,舉掌就迎了上去。 他在三人舞得密不透風的刀光中遊走,身形如鬼魅般飄渺,掌風看似綿軟,拍在人身上一點痛感也無,但等他退出戰圈,負手冷眼朝三人看去,卻見三人的身形一點點萎縮,直至融化在地上,變成一灘黑紅腥臭的血水。 化骨綿掌!這人難道是……玲瓏公子盯著地上的血水,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姬無雙收功,朝玲瓏公子步步逼近。 心中對來人的身份有了猜測,玲瓏公子脊背生寒,握緊雙拳,強忍住了退避的欲·望。他知道,麵對此人一定不能露怯,否則,此人很可能會連他也殺掉。 想到這裏,玲瓏公子勉強自己抬眼,直直迎上對方如蛇般冰冷的目光。 他無懼無畏的舉動好似取悅了姬無雙,姬無雙嘴角微勾,緩緩抬起手,輕撫玲瓏公子狹長的鳳眸,指尖撥弄著他卷翹的睫毛。 玲瓏公子被他隱帶愛撫意味兒的動作刺激的寒毛倒豎,待他幾欲撐不下去,想拂開對方冰冷的手指時,對方卻忽然綿軟,倒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麽了?”玲瓏公子連忙接住他,邊拍著他的麵頰邊焦急的追問。對方沒有迴應,已是雙眼緊閉,陷入了昏迷。 感覺到置於這人背上的手一片濕滑,玲瓏公子定睛一看,卻見掌心滿目豔紅,顯然,這人背部不久前遭受過重創,傷口裂開了。他眸光閃了閃,更加確定了此人的身份,心思不由快速轉動起來。 姬無雙重傷未愈,失血過多,再加上連日來不眠不休的奔波和頭痛欲裂的折磨,早有些體力透支了。這會兒在真氣紊亂的情況下與人動手,身體機能便自動陷入了昏迷狀態。 明了此人的身份,玲瓏公子不敢怠慢,連忙掏出懷裏的頂級傷藥喂進他口裏,同時點住他的穴道,阻止血液再度流失。 在幫姬無雙處理傷口的檔兒,玲瓏公子的心腹終於姍姍來遲,跪在他腳邊請罪。 “起來吧,今日的事迴莊再議,先找輛馬車過來,把他帶迴去。”玲瓏公子疲憊的說道。 幾名下屬領命,很快找來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將昏迷不醒的姬無雙安置好。玲瓏公子見他趴著躺好了,這才登車坐定,抬手叫屬下趕迴自己的別院。 “主子,這人是誰?就這麽把他帶迴別院,不會惹來麻煩吧?”一名下屬邊幫姬無雙包紮著背後的傷口,邊麵露憂慮的問道。 “此人今天救了我,若不是他突然出現,殺了馬進和四煞,今天我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玲瓏公子皺眉,感歎道。 “啊?他一人竟殺死了馬進和四煞?怪不得受這麽重的傷!”馬進和四煞武功絕世,要殺其中一人都千難萬險,這人卻連殺五個,那下屬聽了,目露崇敬之意。 “嗬~~”玲瓏公子輕笑,徐徐開口,“這傷可不是殺馬進他們時留下的,他原本就身負重傷。馬進這些人,在他手裏走不過一招便被瞬殺了。” “怎麽可能?”下屬驚詫至極,啞聲說道,“身負重傷還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殺了馬進等人,那他的武功得有多高?天下第一嗎?主子,這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話落,他開始在心裏盤算當世的絕頂高手。 “不用想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姬無雙!”見下屬一副見鬼了的樣子,玲瓏公子的表情有些興味。 “可是,姬無雙不是兩身一體的怪物嗎?”下屬遲疑的開口。 “你忘了半月前我莊得到的情報嗎?姬無雙為尋迴叛教的狼女,被武當的卓一航偷襲,受了重傷。想來,他們定是在那時被卓一航劈開了連體。你看他的高鼻闊眉和深邃英挺的五官,這是異族的特征,再看他唇色青黑,這是修煉毒魔功造成的。方才,一煞死於穿心掌,其他三煞死於化骨綿掌,這種詭秘陰邪的招數,我絕不會認錯。”玲瓏公子娓娓道來。 “他果真是那個姬無雙,主子您為何還帶他迴去?這不是引狼入室嗎?”那下屬皺眉,急聲開口。 “哼,引狼入室?山莊裏早已是虎狼環伺,就等著生啖我肉,帶姬無雙迴去,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難道真以為憑馬進一個小小的門主就能指使得動四煞?” “主子,您是說六大長老們有了異心?”下屬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 玲瓏公子不說話了,沉默半晌後幽幽開口,“他們有了異心無可厚非。我天賦低微,不能修習家傳武學,根本彈壓不住他們。他們多年經營,在山莊的勢力根深蒂固,起了上位的野心是自然。”說到這裏,他看向昏迷中的姬無雙,冷笑一聲,“哼,既然他們想要這個位置,我就偏偏不如他們的意。你說,若他們知道我把莊主之位給了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他們會如何?” 想象著六大長老精彩的表情,玲瓏公子眯眼勾唇,暗暗忖道:武力決定一切是麽?很好,那便看看你們能不能動得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姬無雙吧! “主子,您再好生斟酌一番吧!姬無雙可不是那麽好擺弄的人啊!若是不小心可會被他反噬的!”知道主子是想樹立一個標靶,自己在背後暗中操控,下屬忍不住開口提醒。 “放心,我有辦法控製他。我現在朝不保夕,明知是與虎謀皮,亦要傾力一搏!”玲瓏公子滿臉的自信,細細分析道,“姬無雙姐弟從不落單,他既然是一人出來,可見他的胞姐已經喪命,再加上他被最信任的狼女背叛,正是萬念俱灰的時候。一個人在絕望迷茫之際是最容易被蠱惑和打動的,他看我的眼神隱有深意,仿似在透過我尋找另一個很親近的人的影子,我有把握他不會對我動手。拿捏住了他的心思,他一定會為我所用。再不濟,將他留在身邊一段時間,震懾一番六大長老也是好的。此處與魔教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很明顯,姬無雙是不打算迴去了,教主之位都能舍下,我聽濤山莊的莊主之位他未必看得上,不必擔心他反噬。” 那下屬聽了他的分析,連連點頭稱是,心道自家公子果然多謀善斷。 聽濤山莊情報網發達,對各大勢力都有過深入的調查,因此,玲瓏公子對姬無雙的性情十分了解,知道他簡單直率,不善陰謀詭計,且個性有些偏執。這樣的人,看似不好招惹,但若抓住了他的心理,卻是最容易操控的一類。 想罷,玲瓏公子盯著昏迷中的姬無雙,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49. 這邊廂,姬無雙被玲瓏公子秘密帶迴別院養傷,那邊廂,水靖軒也在十天後找到了四處殺人的狼女。 再次見麵,水靖軒還是那個水靖軒,然而狼女已從一個幹淨單純,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長成了殺人如麻,冷心冷情的女魔頭。師姐弟倆各自矗立一方,遙遙相望,心中莫不感歎世事變化無常。 “師弟,別來無恙。”狼女語帶苦澀的率先開口。她麵容蒼白,滿頭華發,身上的白色外袍早已被斑斑血跡沾汙,再不複往日飄飄欲仙的風采。 水靖軒微微揚起下顎,開門見山的問道,“師父可曾來找過你?” 狼女點頭,“十天前見過一麵,卻隻是遠遠看了我一眼,不曾發話便離開了。” 十天前?身負重傷,腳程卻如此之快,師父得有多心急來見狼女?見到卻又什麽都沒做,隻為遠遠看上一眼,他到底有多愛她? 想到這裏,水靖軒心髒揪痛,竟對狼女升起了嫉恨之情。但嫉恨歸嫉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感情這種事是強求不來的。是以,快速壓下心底複雜難言的情緒,他狀似平靜的開口,“可知道師父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往北去了。”狼女朝北方指去。 北方,離魔教完全相反的方向。水靖軒怔了怔,心中已隱隱感覺到,師父恐是心灰意賴,生了去意,不打算再迴魔教了。姬無雙走了更好,教主之位便沒人再與水靖軒爭,事情都朝著最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然而,水靖軒心底卻沒有半點喜悅。 得了覬覦許久的宅基地,卻失了相知相伴的人,在他看來,所得完全彌補不了他的所失。傾力輔佐姬無雙,兩人共創魔教百年基業,這才是符合他預想的局麵,然而,因為他的後知後覺,現在一切都亂了。 心底溢滿自厭自棄的情緒,水靖軒容色有些陰沉,朝狼女微微頷首,腳尖輕點,已帶著十幾名暗堂人員飛速朝北方去了。 狼女注視他們離去的方向許久,轉身又開始了她的殺戮之旅。 玲瓏公子有心利用姬無雙,自然會百般遮掩他的身份和行跡。魔教是新興教派,與聽濤山莊這等百年世家完全沒辦法相提並論。是以,在外足足尋了兩月,依然找不見姬無雙的蹤跡,水靖軒在長老們三天兩頭的催促下終於決定返教,繼承教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