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曼人在古人稱為“斯潘龍波根”的品質上造詣極深——他們善於等待,從期望得到某樣東西,到采取行動去獲取它,在這過程中他們會自願地延遲,等待最佳時機的到來。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穆阿迪布的智慧》


    他們穿過盆地山壁上一條窄得隻能側步而行的岩縫,在破曉時分抵達山嶺洞穴。暗淡的曙光中,傑西卡看見斯第爾格派出了護衛,望著他們四散開來,向懸崖上爬去。


    保羅一邊走,一邊抬頭仰望。麵前的山壁就像是這顆星球的一副掛毯,狹窄的裂縫直插向灰藍色的天空。


    契尼拉了拉他的衣袍,催他快走,她說:“快點,天已經亮了。”


    “朝上麵爬的那些人,他們要去哪兒?”保羅小聲問。


    “他們是白天的第一班崗哨,”她說,“快!”


    在外圍留下哨兵,保羅想,聰明。但更聰明的做法是分成幾個小隊抵達此地,這樣一來,損失整支隊伍的可能性更小。他頓了一頓,意識到這是遊擊戰的思維方式。他想起他父親曾擔心的事:厄崔迪可能變成一個遊擊家族。


    “快!”契尼小聲催促他。


    保羅加快了腳步,聽見身後衣袍的響動。他想起嶽醫生那本縮微《奧天聖經》中的話:“天堂在右,地獄在左,死神在後。”他反複默念著這句話。


    他們轉過一個轉角,通道變寬了。斯第爾格站在一邊,指揮他們進入一個低矮的山洞,洞口呈正方形。


    “快!”他低聲說,“如果巡邏隊在這裏逮到我們,我們就隻能像籠子裏的兔子一樣束手就擒了。”


    保羅跟在契尼身後,彎腰鑽進洞口,山洞有些隱隱的光線,是從前麵某處照來的。


    “你可以直起身了。”她說。


    他站直身子,打量著這個地方:這是一個很深很寬敞的山洞,圓形的洞頂向上彎曲,剛到伸手夠不到的高度。隊伍在黑暗中四散開來,保羅看見母親走到了一邊,她在打量他們的同伴。他同時注意到,雖然她的著裝和弗雷曼人一模一樣,但卻未能與他們融為一體,她的一舉一動都給人一種威嚴和優雅的感覺。


    “小男子漢,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但不要停在過道裏,”契尼說,“給你吃的。”她把兩小團用葉子包著的食物放在他手裏,它們散發著香料的氣味。


    斯第爾格走到傑西卡身後,向左邊的那一隊人發出命令。“安好門封,確保水分的安全。”他轉向另一個弗雷曼人。“雷米爾,點上球形燈。”他抓住傑西卡的胳膊,“我想讓你看些東西,神奇的女人。”他領著她轉過一塊曲形岩石,向發光的地方走去。


    傑西卡發現自己來到了山洞的另一個洞口,這個洞口非常開闊,它開在高高的懸崖壁上,站在那裏可以俯瞰下麵的另一個盆地,它約有十到十二公裏寬,盆地四周被高高的岩壁包圍,周圍散布著幾叢稀疏的植物。


    就在她打量黎明時分灰白色的盆地時,太陽從遠處的峭壁上升了起來,照亮了淡褐色的岩石和沙地。她感到厄拉科斯的太陽好像是從地平線上突然跳出來的一樣。


    那是因為我們不希望它升起來,她想,夜晚比白天安全。這時她突然產生了一種渴望,竟想在這個從未下過雨的地方見到彩虹。我必須遏止這些渴望,它們是軟弱的表現,我再也承受不起軟弱的代價了。


    斯第爾格抓住她的手臂,指著盆地那一邊。“看那兒,都是我們的人。”


    她看著他指的地方,果然有動靜:盆地底部散布著許多人,他們在陽光下跑過,躲進對麵岩壁的陰影裏。盡管距離遙遠,但在明朗的空氣中,他們的動作仍清晰可辨。她從衣袍中掏出雙筒望遠鏡,把焦距對準遠處的人群。隻見方巾飄動,活像一隻隻多彩的蝴蝶。


    “這就是家,”斯第爾格說,“我們今晚就能抵達那裏。”他望著盆地,捋著胡須,“我的人民現在還在外麵工作,這說明周圍沒有巡邏隊。我等一下就向他們發信號,他們會準備好我們的到來。”


    “你的人真是紀律嚴明。”傑西卡說。她放下望遠鏡,發現斯第爾格正看著她。


    “他們遵守的紀律讓部落保存至今,”他說,“保存部落,這就是我們挑選首領的方式。首領是部落裏最強壯的人,是能給大家帶來水和安全的人。”他盯著她的臉。


    她也盯著他,注意到他那沒有一絲眼白的眼睛、被染汙的眼眶、掛滿塵土的胡須,貯水袋的管子從他的鼻孔彎進蒸餾服中。


    “我打敗了你,會影響你的領導地位嗎,斯第爾格?”她問。


    “你當時並沒有向我挑戰。”他說。


    “對首領來說,維係部下對自己的尊敬是很重要的。”她說。


    “那些沙虱,沒有一個是我對付不了的,”斯第爾格說,“你勝過了我,也就勝過了我們所有人。現在他們希望向你學……那神乎其神的格鬥術……有些人感到好奇,想看看你會不會向我發起挑戰。”


    她掂量著這句話背地裏的含義。“在正式的決鬥中打敗你?”


    他點點頭。“我勸你不要這樣做,因為他們不會追隨你。你不屬於沙漠。通過昨晚的行軍,他們已經看出了這一點。”


    “你們這些人真實際。”她說。


    “確實如此,”他望了望盆地,“我們知道自己的需求,但現在,沒多少人會在離家這樣近的地方深思這個問題。我們外出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一直在準備把我們的香料配額送到自由貿易商那裏,賣給該死的宇航公會……願他們的臉永遠黑下去。”


    傑西卡正要轉身離開,聽到這話便停了下來,迴頭望著他的臉。“宇航公會?宇航公會和你們的香料有什麽關係?”


    “是列特的命令,”斯第爾格說,“我們知道原因,但實際幹起來真是不好受。我們拿大量的香料賄賂宇航公會,目的是保障天上沒有衛星,這樣就沒有人窺探到我們在厄拉科斯地麵上幹的事。”


    她掂量著自己該怎麽用詞,同時想起保羅也曾說過,他認定這是厄拉科斯天空沒有衛星的原因。“你們在厄拉科斯地麵上幹了些什麽,不想讓人看見?”


    “我們在改變地貌……進度很緩慢,但確實有成效……我們在使它適合人類居住。我們這一代人是看不到哪一天了,我們的孩子也看不到,我們的孩子的孩子,甚至他們孩子的孫子都可能看不到……但是,那一天總會來到。”他那蒙在麵紗下的眼睛凝望著洞外的盆地,“會有露天的水域、高大的綠色植物,人們不用穿蒸餾服也能自由自在地行走。”


    原來這就是列特·凱恩斯的夢想,傑西卡想。她說道:“賄賂是危險的,對方的胃口會越來越大。”


    “他們的胃口的確在變大,”他說,“但緩慢的方法總是最安全的。”


    傑西卡轉迴身,眺望著整個盆地,盡力以斯第爾格夢想中看到的眼光去看它。但她看到的僅僅是遠處帶著芥末色斑點的灰色岩石,以及懸崖上空突然彌漫起的塵霧。


    “啊!”斯第爾格說。


    她起初以為那是巡邏車來了,隨後意識到那是海市蜃樓——是懸浮在沙漠上空的另一道風景,遠處搖曳的綠葉,中間有一條長長的沙蟲正在沙麵上行進,沙蟲背上似乎飄動著弗雷曼人的長袍。


    海市蜃樓漸漸消失了。


    “騎著走更好,”斯第爾格說,“但我們絕不允許造物主進入這個盆地。因此,今晚必須再走一晚。”


    造物主——他們對沙蟲的稱唿,她想。


    她掂量著他話中隱藏的含義,即他所說的不能讓造物主進入盆地的意義。她知道自己在海市蜃樓中看到了什麽——弗雷曼人騎著一條巨大的沙蟲。她極力控製,這才沒流露出自己對這一景象的震驚之情。


    “我們得迴大夥兒那兒去了,”斯第爾格說,“不然我的人會懷疑我與你在調情。已經有人嫉妒我了,因為昨晚我與你在托諾盆地打鬥時,我的雙手嚐到了你的甜美。”


    “夠了。”傑西卡怒斥一聲。


    “我沒有惡意,”斯第爾格溫和地說,“在我們這兒,是不會對婦女做出違背她們意願的事的……至於你……”他聳聳肩,“……根本不需要那條規定的保護。”


    “你給我記住,我是公爵夫人。”她說,但聲音非常平靜。


    “悉聽尊便。”他說,“現在該封閉這個洞口了,這樣大家才能鬆一鬆蒸餾服。我的人也該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了。到明天,他們的家人可不會讓他們歇著。”


    說完,兩人陷入了沉默。


    傑西卡望著外麵的日光,從斯第爾格的話中,她聽出了弦外之音——除了他的支持,他還有額外的提議。他需要一位妻子?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和他走到那一步,這種辦法或許可以消弭關於部落首領的紛爭,通過男人和女人的正當結合。


    但保羅怎麽辦?誰知道這裏的親子關係是怎麽樣的?而且,她肚子裏尚未出世的女兒該怎麽辦?一個去世了的公爵的女兒?她盡量安下心,仔細思量肚中這個孩子的意義,了解當初讓自己懷孕的動機。她知道那是為了什麽——屈服於一種深遠的本能,所有麵臨死亡的生物都受此驅使,通過孕育後代來尋求不朽。物種的繁衍之輪戰勝了他們。


    傑西卡看了眼斯第爾格,發現他正在審視自己,等著。一個女人嫁給他這樣的男人,然後生下一個女兒——這個女兒的命運將會如何?她暗自發問,他是否會限製貝尼·傑瑟裏特必須遵從的原則?


    斯第爾格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理解她現在心裏正在想的問題。“對一個首領來說,重要的是使他成為領袖的東西,那就是人民的需要。如果你教我學會你的神技,總有一天我們中的一個人將不得不向另一個人發起挑戰。我寧願選擇別的方法。”


    “還有別的選擇?”她問。


    “薩亞迪娜,”他說,“我們的聖母老了。”


    他們的聖母!


    沒等她發問,他又說道:“我沒必要主動提出當你的配偶。這事不牽涉個人,你的確很漂亮,值得追求。但如果你成了我的一個女人,也許會讓某些年輕人認為我太貪圖肉體的歡愉,而不關心部落的需求。就連現在,他們也在側耳傾聽,盯著我們。”


    一個做事審時度勢、考慮後果的男人,她想。


    “我手下的年輕人中,有些已經到了放蕩不羈的年紀,”他說,“必須讓他們安然度過這一時期,我絕不可以給他們留下任何理由,讓他們向我發起挑戰。因為到時候我將不得不重傷他們,並殺死他們。對一位首領來說,如果能體麵地避開爭議,那就不應該進行決鬥。瞧,所謂的首領,是能將族民和暴徒區分開來的人。他維持著個體的水平,如果個體太少,一個族民就會變成暴徒。”


    他的話,以及其中深刻的領悟力,既是在講給她聽,也是講給暗地裏偷聽他們談話的人聽。她不由得開始重新評估眼前這個人。


    他很有才能,她想,他從哪裏學到這種內部平衡論的?


    “法律規定了我們挑選首領的形式,但那僅僅是法律而已,”斯第爾格說,“它並不表示公正永遠是人民所需要的東西。我們現在真正需要的是時間,成長和繁榮的時間,把我們的人散布到更多土地上的時間。”


    他的祖先是什麽樣的人?她暗自猜想,這樣的血統到底源於何處?她說道:“斯第爾格,我低估你了。”


    “我估計是這樣。”他說。


    “顯然,我倆都低估了對方。”她說。


    “我希望結束這種局麵,”他說,“我希望和你建立起友誼……還有信任。我希望我們彼此尊重對方,那是發自內心的尊重,而不是一時衝動。”


    “我理解。”她說。


    “相信我嗎?”


    “我聽出了你的誠懇。”


    “在我們中間,”他說,“薩亞迪娜雖然不是正式的首領,但地位很尊貴。她們教育大眾,她們在這裏維係著神的力量。”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現在,我必須打探打探這位神秘的聖母,她想。於是她說道:“你談到你們的聖母……我聽過一些傳說和預言。”


    “據說一位貝尼·傑瑟裏特和她的子嗣掌握著打開我們未來大門的鑰匙。”他說。


    “你們相不相信我就是那個人?”


    她看著他的臉,心想:新生的蘆葦最容易枯死,起始之時總是最危險的時刻。


    “我們不知道。”他說。


    她點點頭,心想: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他希望從我身上看到一個預兆,但不會投機取巧,告訴我這個預兆是什麽。


    傑西卡扭過頭,俯瞰著下麵盆地中金色、紫色的影子,看著洞邊滿是塵埃的空氣在微微顫動。她如同貓科動物般突然警覺起來。她知道護使團的隱語,也知道如何運用傳說、利用恐懼和希望來達到緊急的需求,然而,她感到這裏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仿佛有人已領先她一步來到了這些弗雷曼人中,早把護使團的傳說利用光了。


    斯第爾格清了清喉嚨。


    她察覺出了他的焦躁,知道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人們正等著封閉這個洞口。她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大膽行動。她意識到她需要什麽:某個達阿-赫克曼,某個宗教學派的譯文,能讓她……


    “阿達布。”她低語道。


    她的意識仿佛在翻江倒海。一個脈搏間,她便識別出了這種感受。這種識別信號從不見於貝尼·傑瑟裏特的任何訓練中,這隻可能是阿達布——自發地出現在她心中的強烈記憶。她集中精神,讓話語自然而然地從口中流出。


    “聖語有雲,”她說,“遠至塵埃落定之處。”她從衣袍裏伸出一隻手臂。隻見斯第爾格瞪大了雙眼,隻聽身後一陣衣袍颯颯的響聲。“我看見一個……拿著儆戒書的弗雷曼人,”她吟誦道,“他向著被他降服的太陽阿拉特念誦經文,向著審判官撒度念誦經文,他念道:


    我的敵人仿若風暴下的綠色葉片,


    零落飄搖。


    汝等難道沒有看到我主的偉績?


    敵人設下陰謀陷害我們,


    他便把瘟疫送向他們。


    敵人就像被獵人驅散的鳥,


    他們的陰謀像毒丸,


    受到每一張嘴的排斥。”


    她渾身顫抖了一番,接著垂下了手臂。


    身後洞內的陰影中傳來許多低聲迴應:“他們的惡業已被推翻。”


    “造物主的怒火湧上胸膛。”她說,同時心想:現在,總算走上正軌了。


    “造物主的怒火已經點燃。”人們應和道。


    她點點頭。“你們的敵人終將滅亡。”她說。


    “比拉凱法。”他們迴應。


    四下裏一片靜寂,斯第爾格向她躬身行禮。“薩亞迪娜,”他說,“如果夏胡魯允許,你可以被接納,成為一名聖母。”


    被接納,她想,奇特的說法,但其餘部分與隱語完全相符。對於剛才的所作所為,她突然產生了一種苦澀的自嘲感。我們的護使團很少失手,在這荒蕪之地,也有為我們準備的地方。沙拉特的禱詞就是為我們製造藏身地的工具。現在……我必須扮演造物主之友奧麗亞的角色……也就是這群流浪人口中的薩亞迪娜,這個人物已經和我們的貝尼·傑瑟裏特預言一起深深烙印在他們心中,他們甚至把他們的女祭司稱為聖母。


    洞內黑影之中,保羅正站在契尼身旁。他仍在迴味她剛才給他吃的食物——用一片葉子包裹的鳥肉和穀物,還混有香料蜜。品嚐這種食物時,他意識到自己以前從未吃過這麽濃的香料萃取物,當時他還害怕了一小會兒。他知道這種萃取物會對他產生什麽樣的作用——“香料之變”,將會把他的意識推入預知狀態。


    “比拉凱法。”契尼低聲道。


    他看著她,看著她和其他弗雷曼人一樣,都麵帶敬畏,似乎接納了母親的言語。隻有那個叫詹米的人沒有加入這種儀式,他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站在一旁。


    “duy yakha bin mange, ”契尼低聲道,“duy punra bin mange. 我有兩隻眼,我有兩隻腳。”


    她麵帶驚奇地看著保羅。


    保羅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撫平內心刮起的風暴。母親的話和香料萃取物的藥力同時起了作用,他感覺母親的聲音就在他心裏起伏,仿佛火焰投下的影子。與此同時,他能感受到她話語中含著一絲玩世不恭——他很了解她!但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擋那一口香料所引發的反應。


    可怕的目的!


    他感覺到了,那是一種無法逃避的種族意識。一切都清晰無比,那湧入的信息,冷卻精準的意識。他跌倒在地,背靠岩石坐下,毫不抵抗地沉浸其中。


    意識流入不受時間影響的層麵,在那裏他可以審視時間,感知可能的路徑,感受來自未來的風……過去的風:一隻眼睛看到過去,一隻眼睛看到現在,一隻眼睛看到未來——三者結合在一起,合成一個三目幻象,他看到了時間轉變成的空間。


    有危險,快要超過限度,他感覺到了,他必須緊緊抓住對現在的認知,感覺各種模糊的經驗偏差,潮湧般的時刻,不斷地把現在凝固成永久的過去。


    抓住現在,他第一次感到時間像一個龐然大物,雖然潮水、波濤、巨浪不斷拍打著它,它仍舊穩穩地流淌,就像海浪拍打岩石峭壁一樣。他對預知能力有了新的理解,明白了時間盲點的來源,也知道了其中的錯誤所在,並立即感到了恐懼。


    他意識到,他的預知能力其實是一種綜合了有限的已知信息的闡釋——既精準,又存在誤差。某種類似海森堡不確定性原理的因素也會介入其中:他需要消耗能量才能看到未來,但也由此改變了未來。


    他所看到的是這個山洞內的一個時間節點,各種可能性交織在此地,在這裏,哪怕最細微的動作——眨一下眼睛,漫不經心的一句話,錯放的一粒沙——都可能撬動某個巨大的杠杆,影響已知的宇宙。他看到的結局充滿暴力,但它又受製於各種變化,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讓事物發展的模式發生巨大的變化。


    這番景象讓他恨不得讓自己靜止不動,但“不動”本身也是一種行動,也會產生後果。


    無數的後果,無數的路徑從洞內向外呈扇形展開。絕大多數路徑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屍體,鮮血從一個可怕的刀口中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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