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沝華…


    我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來。今天是他跟林雅西新婚大喜的第一天,按習俗應該向各自父母請安,然後共同規劃那婚姻中最愜意幸福的一段蜜月。他卻就如此唐突的出現在這裏,帶著黑夜的寒冽,好像要為我戴上冰冷的枷鎖…


    “你走開!”


    我拚命用肩膀抵著,他眉峰微微蹙起,凝視我片刻,揚起手來,輕而易舉便將我搡開了。


    “我隻是來確定,你的不辭而別有沒有受到別人強迫。”他取下鏈鎖,推門而入。撣了撣肩頭的塵土:“受不受歡迎,倒沒考慮過,你可以叫警察過來,但不會有什麽結果。”


    喉頭一凝,這個男人,總能讓人無可奈何。


    在微笑中,他解開風衣,好像覺得有些悶熱,旋即視線掠過我,顧自在這房間裏打量起來。


    走動片刻,他停住,發出低低的笑聲:“如果夏天悶熱,就打破玻璃,掛上窗紗;等到了冬天,再修修補補,考慮取暖。人生考慮越多,就失去越多,要活在當下。月兒。”


    “是嗎?”我冷淡道“我還以為喬先生我行我素慣了,說話不會繞彎子。”


    他哦了一聲,勾起嘴角:“無礙,誰讓我喜歡上一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又偏偏欣賞她冥頑不靈的倔強,這點委婉,我縱得。”


    冥頑不靈…


    “對,我的確有些不擅長麵對自己。”我苦澀一笑,有些幽怨的道:“但如果喬沝華你還沒有死心的話就給我聽著,我是絕對、絕對不會當你情婦的!”


    “現在,請迴吧。”


    喬沝華擰了擰眉,他突然間不說話,讓我覺得很膽怯。如果說這平凡人生本是能被顆石頭壓垮,他就是一尊泰山巨擘,突然降臨。不管熟識多久,都是神秘的、恐怖的、無可違逆;


    我不覺得自己能仗著他的喜歡怎樣,也不想。


    “有煙的味道。“默了晌,他問道:“誰來過?”


    是丹丹抽的吧…


    這樣想著,我笑了笑,:“跟你有關係嗎?”


    他轉動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忽然走過來,鉗起我的下顎,嘴角噙了抹陰森可怕的笑意:“女人,可以繼續嘴硬,但如果跟任何男人有糾纏,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我沒迴應,使勁掙紮,眸光躲閃;他故意將臉與臉湊得很近,唿吸灼熱:“怎麽,昨天才有過,今天已經變得這麽陌生?要不然重溫一下,不然你怎麽好好聽話。”


    一幕幕昨夜的畫麵,都被勾了起來,並不難熬,反而還有些享受,可每一頁都灌注了滿滿的負罪。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喬沝華…”我突然就有些繃不住了,緊咬著下唇,後背順牆壁一寸寸滑落,直到臉頰也埋進膝蓋裏“為什麽連你也要欺負我?為什麽…”


    英俊的麵龐,略微怔了怔,他身子有些僵硬。鉗製下巴的手。變成撫摸著臉頰,他的聲音很低沉:“給我欺負你一兩次的機會,讓我保護你再也不受任何人委屈,好嗎?”


    我沒有迴應,他抿抿薄唇,從懷裏抽出封文件,抵到麵前;我抬眸掃了眼,心口驟的一沉--那是套北城二環房產的契約,六後麵七個零,龐大的有些刺眼。


    “刺啦~”


    我想也沒想,抓起來就給撕了,直勾勾的怒視著他,想問他這算什麽?包養情婦嗎!


    喬沝華,你真要踩在我最後這點尊嚴上踐踏!??


    他眸底閃過了絲惱意,卻沒說什麽,坐在沙發上翹起腿來,眼神深諳:“嚴格來說,我並不知道怎樣去討好任何人。你現在置氣,也無可厚非。但我要你明白,這並非你可以拒絕的贈予,而是我必須履行的責任。”


    “金主對情婦的責任?”


    他皺著眉,沒有理會,從腰帶卸下串鑰匙丟在桌麵,道:“你喜歡海城,就留在海城,我不逼你。紫金苑就在公司的後方,南北通透,采光也好。裝修已經在進行中,最多一周內你可以搬進去。我會安排人員幫你。”


    “誰說我要搬!”


    接二連三的逆反,終於讓他惱火的皺起鼻翼,可他好像能看穿我倔強底下的怯懦,甚至心疼那膽怯。


    於是抿了抿唇,無奈一笑:”隻是宿舍。”


    宿舍…


    就像刺蝟收起了絨毛,刀刃砍到棉花,我整個人,緩和了下來。


    我猶豫著,拿起那串鑰匙,喬沝華看進眼底,微微點了點頭。


    望著窗外從剛剛就開始不停閃爍的車燈,他站起來,與我擦肩而過,卻又在門口駐足,側過臉來:“月兒。“


    ”我不想我在你心裏是沉重的,如果你不是真的那麽憎恨我,可以笑一笑,今晚我會睡的好一些。”


    這就是他大半夜千裏迢迢飛到這裏的目的嗎?


    隻為了看見我一個笑。


    我猶豫了下,扯起嘴角,雖然有些牽強,他也沒怪罪。伸手掐了掐我臉蛋,自己嘴角也勾起來。


    那微妙好似陽光的弧度,在他俊朗的麵龐之上實在太惹眼,我臉一紅。緊忙撇開視線。


    這男人,說的自己心情很沉重似得,卻笑得比我還開心。


    我剛想問他是不是今晚就要走,迴頭時,門口卻已空蕩蕩了。


    讓我心裏麵也有些惆悵的缺失感。


    我走前去把門闔住。抿唇看了會那還帶著他香味的鑰匙,走進臥室。


    ------


    隔天中午下班。富德小區的“家”裏。


    “我還以為我記錯了。”我看了眼在臥室裏與婆婆低聲爭吵的爸媽,皺眉對坐在對麵的沈晨東問道:“你不是說明天?”


    他也剛從公司迴來,還沒脫掉西裝,成熟冷靜的氣質,被憔悴的黑眼窩削弱幾分。半個小時了,一直麵無表情。


    “是有些變化,但你在乎嗎?”


    是啊…


    拖延太久了,我在乎的,已經隻有結果了而已。


    “那就簽吧。”我將劉律師手裏的協議推過去,擱上了筆:“我也不想鬧到法庭裏去,我同意你的律師提出的方案。房子除爸爸首付那部分,一人一半,你那三十萬,我會退出來七萬,隻拿迴我二十三萬的存款。我不會跟你媽一樣巧取豪奪,但從今天以後,我們兩不相欠,再不相見。”


    沈晨東沒有言語,婆婆突然衝出房間,瘋了一樣大喊大叫:“不行!不可以!什麽房子一半存款二十三萬,柳月茹,你別想占我家東東便宜!臭不要臉的東西,把房產證換給我們!”


    我占便宜…


    悄然的攥了攥拳,我故意沒跟婆婆爭吵。徑自對劉律師笑道:“劉律師,我有個問題想問您,就是上個禮拜日有人想開車撞我,沒有得逞。但我要起訴的話,後果是不是很嚴重?”


    “諮詢?計費的哈。”劉律師掐了個秒表,正色道:“如果情況屬實的話,謀殺未遂,最少三年刑期。”


    “哦,三年啊,那也不短了,出來孩子都不認媽了…”


    我看了眼眼神躲閃的婆婆,淡笑道:“那非法轉移財產。判得也不輕吧?”


    “得要看是什麽性質了,如果構成了欺詐,原告又不肯庭下調解的話,當然得負刑事責任。”


    聽到這話,婆婆已經從剛才的囂張,變得徹底默不作聲了。我抿了抿唇,勾嘴一笑:“還要爭嗎,沈紅娟?”


    “沈晨東在這,我就再叫你一聲婆婆,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再得寸進尺!別說那些虧心事,就這房子,沈晨東也已經過戶給我了。我要不想的話,那一半你們也拿不去!還逞強什麽呢?”


    “還覺得你這當媽的把沈晨東害的不夠嗎?如果你沒包庇我們怎麽會走到今天?現在,我都可以隱忍,難道你還非要把你們家醜事鬧得滿城皆知不可嗎?你知道這對沈晨東影響多大,你真的愛他嗎?我的好婆婆!”


    “你血口噴人!我兒子我不愛誰愛啊?你個缺心眼兒的家夥,挑撥離間是吧!”


    話剛說完,他便被爸爸扯迴了臥室,我心情才得意平複。


    我看了會久久不動的沈晨東,抿抿唇,便是當先拔掉了筆帽,很果斷的簽好了自己的名字,倒著遞給他;他瞳孔微晃,抬起眼來,就像具沉睡中蘇醒的屍體,指甲攥得陷進肉裏也不自覺。


    “如果,媽猜的沒錯呢。”


    “什麽?”


    “如果我跟曉曉,真的沒什麽!”他俯下身來,近乎臉貼臉緊緊凝視我的眼睛:“柳月茹。是誰毀了我們的生活,是誰負了我們三年幸福!”


    心口咯噔一下,說真的,我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被提起,心裏卻是有些發虛。


    猶豫了會兒,我冷聲道:“那也改變不了什麽,沈晨東,你是不是真的隻跟她有曖昧,你心裏清楚;而且你也明白,如果你不讓你媽徹底離開你跟你妻子的生活,任何女人都很難會跟你過一輩子…而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簽吧,你說過了…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沈晨東重複了一邊,突然發出很淒涼而嘲諷的笑聲。他定定的凝視著協議上我的名字,好像紮疼了他的眼般,血絲密布的眼睛,滲出些濕澀來。


    最後,他深吸了口氣,一把將筆奪了過去。


    “好,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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