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既然周杏都迴去了,他也沒什麽可說的,迴去再找她算賬。


    周正賢伸出腳一踹,徐衝踉蹌了兩下,一下子滾到了路邊的溝裏。


    溝裏的水到大腿,他嗷嗷叫著往上爬,沒爬上來,徐老憨趕緊去拉兒子,被兒子一拉,他也掉了下去。


    父子倆一起嗷嗷著往上爬,圍觀的人都看笑話似的,沒有一個人伸援手。


    周杏冷漠地看了那父子倆一眼,便坐上了周正賢的自行車。


    周正賢把周杏送迴了家。


    路上,他對周杏交待了一遍又一遍,問:“二姐,你記住了嗎?”


    周杏無神的眸子亮了起來,重重點頭:“記住了。”


    周越凡借口沒來過二姐家,他體弱身乏,又騎車累得要死,不想迴去了。


    要住一晚上再走。


    徐衝趕他走,周杏要留他住下,他也就半推半就地住了下來。


    ——


    當晚。


    天氣陰沉沉的,看起來要下一場雨。


    立春了,是該到下場春雨的時候了。


    周正賢感覺心有點亂。


    讓聞春花先睡之後,他出了門。


    去了村尾父母家。


    想告訴大哥大嫂不要太有心理壓力。


    正想到窗口叫周大根給他開門,就聽到周大根和徐秀的說話的聲音。


    周正賢真的不是想聽牆角。


    實在是有句話穿透了周正賢的耳膜。


    “這幾年是我偷來的,該還了。”


    是徐秀的聲音。


    周正賢眉頭微皺了下,站著沒動。


    “是我害了杏,杏不願嫁給徐衝,是我求她的,我跪下來求她的,我是真的想娶你啊。”


    周大根的聲音帶著嗚咽。


    “我真不知道徐衝會打她啊,我如果知道,我說什麽也不會換親的呀,我寧願一輩子光棍。徐衝太會裝了,他表現的好喜歡杏,我真心為他喜歡杏。每次咱去,他都表現的和杏好恩愛。”


    周正賢聽到啪啪的打臉聲。


    徐秀哭著阻止:“你別打自己了,都怪我,我太想逃離徐家了,就想嫁給你。我好自私啊。”


    周大根說:“咱倆都是自私的人,秀。”


    “是呀,所以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讓咱倆就是沒孩子,懷一個,流一個。你看,老天都不願意咱倆在一起。”


    “秀啊,咱掙了多少錢,還剩多少。”


    過了一會兒,聽到徐秀說:“過年花的,還剩下四百二十塊錢。”


    “都留給杏吧,算是這些年對她的補償,咱也用不到了。”


    “好,都留給她。你真要和我一起嗎?”


    “一起,生死都和你一起。”


    “那好吧,不能死在家裏,弄髒了家,咱們明天找個幹淨的地方。”


    “好,這樣杏就可以沒有顧忌的離開徐衝了,一家賠一個,就沒啥可鬧的了。”


    “嗯,睡吧。”


    兩人說話的聲音漸漸聽不見。


    周正賢的雙眉緊緊地皺起。


    原來二姐嫁給徐衝還有這麽一層玄機。


    這兩對,還真是,讓人無言。


    一對愛的死去活來。


    一對恨得活來死去。


    換親,真是讓人痛恨的糟粕行為。


    這年頭,遇到過不去的坎,好多人總會想不開,一死了之。


    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了雨。


    漸漸地越下越大。


    周正賢本來還想和他們說點什麽,現在也不想說了。


    ——


    次日。


    下了一夜的雨。


    地上一片泥濘。


    周正賢一早就帶著聞春花到了父母家。


    一家人神情都不太好。


    包括江小虎兄妹都老實的待在房間裏寫作業,不敢出來。


    周大根夫妻說要去趕集買點東西。


    周正賢攔住兩人。


    “雨還在下,去買什麽東西啊。”


    周大根諾諾著說不出話。


    徐秀扯了扯周大根,隨後對周正賢苦澀一笑:“算了,也不急,等不下雨了再去。”


    “嗯。”


    一家人坐在那裏,個個都沒有精神氣。


    “這雨一直在下,越凡在你二姐那,也不知道咋樣了?”


    周曹氏掛念的很,自言自語地問。


    周永德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袋,一聲不吭,眼裏都是悲傷。


    聞春花看著周正賢。


    後者拍拍她的手。


    聞春花心裏這才安定一些。


    大家各懷心思地坐著。


    十點半左右。


    雨漸漸小了。


    一聲驚慌失措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正賢,大爹大娘。”


    一個人影踉踉蹌蹌地院子外麵跑進來。


    正是周越凡。


    他一腿全是泥濘。


    藍色的棉襖上也濺滿了星星點點的泥巴。


    鞋子已經看不出顏色,全被泥巴糊住。


    頭發臉上全是雨水。


    臉色蒼白。


    路太遠,又都是泥路。


    他走了四個多小時才迴來到。


    “越凡,怎麽了?”


    周曹氏驚慌地抓住周越凡問道。


    “二,二姐,沒,沒了。”


    周越凡嚎啕大哭。


    眼睛都是紅的。


    他是真的很傷心。


    沒想到二姐過得那麽慘。


    “什麽叫沒了?”


    周曹氏嚇得一哆嗦,臉色煞白。


    “昨晚,徐衝和二姐又吵架了,他罵二姐,還要打她,我和他打了一架。鄰居還來拉架。然後,我就睡了,迷糊中還聽到兩人在吵,然後,天亮了,二姐就不見了。”


    周越凡喘得不成樣子。


    “怎麽不見了,你說清楚。”


    周正賢著急地問。


    “然後大家就去找,有出去賭牌的人說他們大半夜迴家,隱約看到橋上有一個人影,又聽見撲通一聲。好像有人跳河,但他們覺得可能是賭牌賭花了眼看錯了,就沒在意。然後大家就就往河邊找,隻在橋上找到二姐的一雙鞋,他們都在撈,嗚——”


    周曹氏一聽這話,眼睛一翻,周正賢連忙扶住她。


    “娘,也許結果沒有那麽壞,我去看看。”


    周正賢連忙安撫她。


    對聞春花使了個眼色,聞春花趕緊過來,輕聲安慰她,“娘,你先坐下緩緩,也許結果沒那麽壞呢。”


    周大根和徐秀完全呆住了。


    為什麽會這樣?


    “大哥大嫂,去看看吧。”


    周正賢看了眼呆若木雞的夫妻倆。


    歎息了一聲。


    周大根和徐秀便跟著周正賢,步履蹣跚的往外走。


    周越凡連忙去喊爺們。


    留聞春花安撫兩位老人。


    ——


    早幾小時前的小徐莊。


    徐衝跌坐在河邊的泥地上。


    抱著周杏的鞋子。


    心想完了完了完了。


    這女人還真有氣性,真跳河了。


    他打了她幾年,她都一直忍著,咋就跳河了呢。


    昨夜沒打她呀。


    本來想打的,被那個叫周越凡的攔住了,根本沒打住她。


    周正賢來會不會殺了他?


    他連周越凡啥時候跑走的,都不知道。


    河麵有些寬。


    幾隻小船在水上漂浮著。


    村民坐在小船上,拿著長竹竿在水裏撈著。


    眼看都撈了一上午了,什麽也沒有。


    有村民就問。


    “你們是真看見有人從這橋上跳下去的?”


    “是的,真看見有個人影,夜裏黑,看不清楚是誰,跳河的聲音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那人心有餘悸地迴答。


    “這下了一夜雨,河底暗流湧動的,會不會衝到下遊江裏去了。”有人發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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