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這河別看不是大河,河底暗流可多了,前幾年不是從上遊衝過來一人到咱這嗎,衝了兩百多裏啊,周杏恐怕兇多吉少了。”


    “唉,真可憐,怕連個屍骨都找不到。”


    “再往那邊撈撈,再撈不到隻有往下遊找了。”


    村民歎息著把船劃遠了。


    時間漸漸流逝。


    打撈的人也沒了耐心,想收工。


    正在此時。


    有在河堤旁看的村民喊道:“周家村來人了。”


    徐衝一個頭皮發麻,嚇得就要跑。


    來的人除了周家兄弟,還有周越凡和周越仁,以及一些同宗爺們。


    周正賢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對著他左右開弓。


    周大根也紅著眼就上來一通亂打。


    嗚咽道:“你還我妹子,還我妹子來。”


    徐老憨死了兒媳婦,這下也不敢牛氣了。


    隻敢對著徐秀吼:“你咋不管管,你看你哥被打的。”


    “打死活該。”徐秀哭著上氣不接下氣地喊,“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他不該挨嗎?”


    周正賢揍解氣了,才對著那些打撈的村民說:“謝謝你們,往下遊找找,我們周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些村民很同情他,都應了聲。


    一直往下遊打撈去。


    最後,天黑透的時候,才在三十裏外的河邊水裏,找到了一件深藍色的呢子衣。


    正是聞春花送給周杏的那件。


    小徐莊的女人見過周杏穿過。


    因為這件衣服太漂亮顯眼了,看過一眼就會記住。


    所有人都心裏一涼。


    周杏肯定是沒了。


    隻是不知道屍首會衝到哪裏。


    徐秀和周大根嗚嗚大哭。


    看得周圍淚溝淺的人也跟著哭。


    人找不到,喪事也沒法辦。


    又連著打撈了兩天,一無所獲。


    所有人都死心了。


    包括周正賢都裝模作樣的死心了。


    打撈期間,周曹氏過來狠狠地哭了一場。


    小徐莊過得不幸福的女人也跟著哭。


    哭周杏的命苦,連個入土為安都辦不到,也哭自己的悲苦。


    人既然找不到。


    周正賢家人也不要求徐衝辦葬禮。


    意思是閨女連個屍首都找不到,辦什麽葬禮。


    萬一哪天靈魂迴來了被鎖到墳裏,找不到家怎麽辦。


    徐衝抱著打撈的周杏的衣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杏啊,你快迴來,我再也不打你了,我不能沒有你--”


    照顧,後兩個字他沒敢哭出來。


    惡心得周正賢又踢了他兩腳,直把他踢到他家裏挖的糞池子裏。


    周家把小徐莊的村長和支書都叫過來。


    正兒八經地宣布。


    “我周氏二女兒周杏,自從嫁給徐衝後,一直勤勞持家,溫柔賢惠,卻慘遭徐衝四年的暴打,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周家宣布,從今天起,無論二女兒是人是鬼,都與徐家再無任何關係,我周家人從此與徐衝家一刀兩斷,恩斷意絕,周杏的靈魂和所有東西我們都要一起帶迴周家。”


    事情都發展成這樣了。


    村長和村支書也無話可說。


    徐衝和徐老憨也沒再敢叫囂。


    隻得答應和周家斷絕一切關係。


    周曹氏便把周杏的所有衣物都帶走了。


    找了一個神婆,一邊往周家村走走一邊唿喊著周杏的名字,意思是如果她的靈魂在,就跟著迴家。


    就這樣算是把周杏接迴了家。


    周家自此和徐家恩斷義絕。


    至於徐秀,得老老實實的留在周家。


    他們徐家已經逼死了周家的閨女,別妄想著再把周家媳婦弄走。


    徐秀已經是周家人了,和徐家也沒了關係。


    反正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誰見過潑出去的水還能收迴到盆裏的。


    徐家若再敢來騷擾周家,直接打斷腿送派出所。


    臨走前。


    看著痛哭流涕的徐衝。


    周正賢和周越凡又把他打了個鼻青臉腫,連帶著徐老憨也痛揍了一頓。


    兩人半天沒有爬起來。


    這才離開。


    幾天後,徐衝苦悶出去喝酒鬼混。


    在半路上掉下山溝,摔斷了雙腿,從此殘。


    他說是有人推的,但他喝得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是誰推的。


    小徐莊的人都傳言,是周杏的魂魄推的。


    到底有沒有人推他,就成了一樁懸案。


    徐老憨家再也沒有了賢惠的媳婦。


    他一個老頭子不得不照顧殘疾兒子,兒子還天天和他吼和他鬧,他再也神氣不起來。


    三年後,又氣又惱,病死了。


    徐衝從此沒人照顧,又沒了老婆,逐漸變得瘋瘋癲癲。


    最後徐秀念在一點血脈之情上,把他送精神病院去了。


    沒多久,他被另一個精神病人把頭給開了瓢,biaji掛了。


    此為後話。


    周家村。


    周杏就這樣不見了,所有人都認為她肯定沒了。


    村民陸陸續續地過來關心。


    便也就各自過自家日子。


    周永德夫妻消沉了兩天。


    突然想通似的。


    慢慢開始恢複笑臉。


    隻是苦了周大根夫妻。


    夜夜難眠。


    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這一日。


    元宵節。


    小孩子們拿著燈籠興高采烈。


    偶有幾家條件還不錯的家裏買了幾支煙花,吸引得小孩子們咯咯直笑。


    吃完飯後。


    周正賢望著無精打彩活在愧疚裏的周大根夫妻倆。


    終於還是不忍心了。


    “大哥,後天大姐大姐夫去省城看腿,你去幫著照看一下,大姐腿腳不方便,我明天去買票。”


    周大根嗯了一聲。


    “大嫂,你也別想太多了,好好和大哥過日子,咱家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徐秀哽咽著說,“我知道,我就是難受。”


    周正賢微歎息了一聲,也沒說什麽。


    犯了錯就得受點良心的懲罰,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便宜都讓這兩人給占了。


    以後看周大根的意思吧。


    讓周杏不明不白地消失,對周杏來說,不公。


    但如果強硬的讓周杏離開徐衝,徐秀勢必要迴徐家去,他們留不下來人。周大根這一生也廢了。


    若直接偷偷把徐衝弄消失或弄殘,讓徐秀留下來,在徐秀心裏將會是一根刺,一個雷,畢竟那是他親哥。


    但如果周杏“死”了,徐秀便可安心的等在徐家,徐家也無話可說。


    下麵再發生什麽事,徐秀也說不上什麽話了,聰明點的就閉上嘴巴,好好過日子。若還有意見,那對不起,愛走走,愛留留。


    那時,他絕對不會再顧忌這夫妻二人的感情了。


    總之,他現在做的,就是想保全二姐以後的生活和大哥的幸福。


    至於這方法是蠢是好,他不知道,他能想到最好的方式也隻是這樣了。


    劉麗美家。


    正在吃元宵。


    周越凡這幾天一直有些愣。


    “你咋了,這幾天魂不守舍的。”


    劉麗美敲了敲兒子的碗,心裏有些難舍,後天兒子就要迴首都上學了。


    “沒事。”


    周越凡咬了一口元宵。


    劉麗美便不再理他,和錢月嬌談笑,說著就提到周杏。


    她嘖嘖道:“這周杏也真是,屍首也找不到,你說為啥非要跳河,喝藥上吊都還能留個人,你看現在,孤魂野鬼的,氣性還怪大的。”


    錢月嬌笑道:“是啊,沒遇到好男人,該遭罪。”


    周小娟接口道:“二姑會不會被狗吃了。”


    周越凡一摔碗。


    “砰”一聲響。


    震得其他人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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