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裏舉著把比他還要高的大刀,張揚笑道:“師父,現在哪還有人能上?”


    “現在我贏了,你是不是可以帶我下山玩一天了!”


    男子覷他一眼,不緊不慢地把剝好的葡萄放進嘴裏。


    “我說的是他們。”


    男子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指了指他身後。


    少年皺眉,見後麵不知何時竟又多了一倍的玄甲士兵,他臉色驟變,氣急道:“你剛可沒說這裏還有人!”


    白衣男子從藤椅上站起來,活動了下酸痛的脖子,餘光瞥見少年如同一隻剛長出獠牙的小獅子,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剩下的一百個人,在遊戲開始之前,就一直藏在屋頂上,隻是你沒發現而已。”他有些惡意地嘲笑道。


    白衣男子走到少年的旁邊,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毫不留情麵地諷刺道:“會了點皮毛,有什麽好得意的。”


    少年眼裏如同燃著兩簇小火苗,一臉希冀道:“那明日的下山?”


    白衣男子麵上的笑容更甚,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頭頂。


    笑容如春風拂麵,偏偏這話聽著沒什麽人情味兒。


    “取消。”


    “……”


    少年義憤填膺道:“騙子!”


    白衣男子收迴手,踱步往院子外走去,“這叫兵不厭詐,你可有得學,小兔崽子!”


    又被那些士兵操練到了深夜,少年腰酸背痛地迴了屋,剛想倒頭睡下,忽然聞到有股濃鬱的肉香味。


    他忙不迭坐起身,看到桌上竟放著半隻燒雞,旁邊還放了個藥瓶,下麵壓著張紙條,言簡意賅的四個大字。


    ——記得擦藥。


    少年漆黑的眼睛逐漸深沉,裏麵像是多了些其他說不明的情緒,他伸手把藥瓶緊緊地攥在掌心裏,小聲地呢喃著,“……師父。”


    *


    日月如梭,時間的流逝不過彈指之間,轉眼又是三年過去了。


    少年的眉眼間多了幾分成熟和內斂,棱角逐漸明朗鋒利,每天都要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他的身體比之常人強悍許多。


    前些天,他遛下山,為了救一書生,他徒手與三四個壯漢對打,不僅沒受什麽傷,還把那幾個壯漢收拾的服服帖帖。


    後來那無家可歸的書生被帶迴山,男子得知此事後,當即罰了少年三天的禁閉。


    但隨著長大,少年也開始變得皮糙肉厚,小時候那些他所恐懼的懲罰,現在已經跟撓癢癢似的,再也不見他害怕了。


    “師父!我迴來了!”


    剛從山下偷跑迴來的少年,徑直跑進了白衣男子的院裏,他也不敲門,直接闖了進去。


    男子倒在床榻上小憩,神色有幾分憔悴,唿吸輕淺,像是沒被少年的動作鬧醒。


    少年下意識地放輕腳步,悄悄關上了房門。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男子身邊,單膝跪下,屏住鼻尖的唿吸,注視的目光開始變得炙熱貪婪,一寸一寸地在男子麵上遊移著。


    “師父?”少年蚊子似地喊了聲。


    見男子沒有應聲,少年又輕聲道:“您睡了嗎?”


    “……”


    沒看到男子睜眼,少年心裏鬆了口氣,眼神也開始放肆大膽起來,似乎是確認了男子睡著了,少年竟開始伸手,撫摸著男子白皙光滑的側臉。


    掌心的觸感溫軟細膩,如同一塊品質上好的暖玉。


    少年摸著摸著就有點不滿足了,看著男子蓋住眼瞼的濃黑長睫,他如同是被腦子裏的那道聲音蠱惑,情不自禁地埋下頭,帶著一絲試探和忐忑,輕輕在男子額間的朱砂痣上印了一吻。


    他一臉緊張地抬起頭,見男子竟然還沒醒,少年心裏有些失落,又升起幾分亢奮,心髒砰砰跳得仿佛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一股不知名的火苗正在身體深處瘋狂的燃燒亂竄。


    少年死死攥著拳頭,所有埋藏已久的肮髒心思終於轟然爆發,他不可抑製地低下頭,渾身緊繃地吻向那輕輕抿著的淡紅薄唇。


    當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少年的腦子頓時炸開了,有點懷疑這一切到底是真實的,還是一場奢望已久的夢境。


    他不敢有多餘的動作,隻是笨拙又小心地貼著。


    這是他魂牽夢繞,快幻化成心魔的一個吻。


    少年不敢告訴任何一個人。


    情竇初開時,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出現的人不是女子,竟是那位成日與他麵目相對,折磨自己的師父。


    時至今日,他還記得那個夢,他師父正躺後山的溫泉裏沐浴,少年一步一步,緩緩朝他行去。


    水霧彌漫,波紋蕩漾,溫泉池邊濺起許多水花,他師父癱軟無骨地倒在懷裏,眼角含的不知是淚,還是香汗。


    意識到自己還在他師父的唇上停留著,少年猛地驚醒,忙不迭離開了,看到他師父熟睡的側臉,他心裏突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罪惡感,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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