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趙明月裝作沒看見, 轉移話題，“怎麽‘有人’說什麽你信什麽，外祖母跟你說半天你不信啊？”
趙無憂睜大眼扮無辜, “我信了啊, 就是想娘了, 娘又不在。娘你和野男人爹住在宮裏，又有了弟弟……我都好久沒跟娘一起睡了, 我還從來沒跟爹娘一起睡過呢！”
周麒麵露期待，“野男人爹”也是“爹”, 無憂不愧是朕的好大兒！
趙明月冷哼, “你還想左手一個娘, 右手一個爹, 娘肚子裏還有個胖弟弟是吧？”說完就四下找趁手的工具, 坑娘沒夠是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趙無憂一看架勢不對，撒腿就跑，“娘，我瞎說的。我是大將軍，我才不跟人一起睡呢。”
“皇帝伯伯，你不忙啦？咱們去演武場練箭吧！我先去, 你快點啊！”趙無憂邊跑邊發出邀請。
周麒, “無憂剛知道朕是他爹，朕先去陪陪他。”轉身, “無憂你等等朕, 爹跟你一塊去！”
午飯前，趙無憂一身汗的迴來了, “皇帝伯伯說他有事要忙，叫咱們自己吃, 不等他。”
趙明月，“本來就沒打算等他。你沒認爹啊？”
趙無憂擺擺手，“哪能呢，我爹是趙明月，咱倆說好了的，不認野男人爹。”
趙明月滿意，算你小子識相。
獨自迴禦書房吃飯的周麒好一陣氣悶。無憂這小子，知道了他是他爹，也不叫爹，父皇也不行！
說什麽他爹是趙明月，叫了別人“爹”要被打斷腿，叫“父皇”亂了禮法。小孩兒知道什麽“禮法”，定是皇叔在背後挑唆……
*
趙明月的後宮“掌權”之路很是順暢，有了德妃開頭，淑妃，賢妃和良妃都沒等她去“做客”，就遞了小冊子來，宮牌也到了趙明月手裏。
趙明月還有些遺憾，聽說淑妃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那一掛的，良妃是小家碧玉款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還挺想去見見的。
不過別人對她避之不及，她也不硬湊上去了。除了四妃，宮裏的美人兒還有不少呢！
給周麒打理後宮，趙明月不爽。她收迴掌宮之權，一是為了放人出去，二是想從低位份的嬪妃中挑選幾個“經理人”來代管。
後宮中的“高職位”就那麽多，一個蘿卜一個坑，上麵的不倒，底下的就升不上去。升不上去不光生活質量不能提高，還容易受欺負，這不逼著一眾女人們去爭鬥麽？躺平不惹事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卷起來了，太不和諧了。
趙明月借了紫宸殿的院子“開會”，一溜桌椅茶水點心紙筆擺上。巳時剛到，除了四妃，有封號的嬪，美人，貴人……一個不少，全都到了。
“囂張跋扈”的寵妃相約，低位分的嬪妃們不敢不應。趙明月看看二十六張椅子都有人坐了，點點頭。狗皇帝豔福不淺，算上四妃，一共三十人，一天一個，大月還可以休一天。
趙明月看著眼前環肥燕瘦，各式各樣的美人兒，還是有些佩服狗皇帝的。這一個個的各有風情，或清純，或明媚，或嬌豔，有幾個在她看來和賢妃也不相上下。
狗皇帝居然隻睡了其中的一半，換了她肯定是全都要啊，暴殄天物！劃掉，她可是有核心價值觀的人！
她看了看坐前排的麗嬪，華貴人，婉貴人，還有從妃位上降下來的慧嬪和宜嬪，嗯，比坐後麵的那一半在顏值上更勝一籌。
看來狗皇帝睡妃子還是很有原則的，趙明月對此甚為滿意。她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穩坐倒數第一的寶座，超級有安全感。
同時，她對自己和皇宮八字不合又找到了一條有力的證據：凡事都怕比較，殿試這麽重要的事情，她排倒數第三；好看不好看，這種一輩子重要的事情，她排倒數第一。
她人生中的倒數都是跟皇宮有關！
趙明月在打量佳人們，滿座的嬪妃也在偷偷打量她。
不一樣，和宮裏的女人太不一樣了！巴掌大的臉上，生了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眼下似乎心情很好，嘴角毫不掩飾的翹起，看過來的視線猶如實質，讓人下意識的就移開目光。
但這副笑臉又讓人忍不住要探究——幹淨，清澈，簡單的，似乎是看到她們很是高興的模樣？自進宮之後幾乎就再沒見過的純粹的笑臉，讓人忍不住再看一眼。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咱們住得這麽近，早該多親近親近了。”趙明月笑眯眯開口，“今兒請大家來是有兩件事咱們一起商議商議。”縣令當久了，這語氣做派一下子還改不過來。
“第一呢，大家應該也知道了，往後就是本宮，我掌管後宮了。”趙明月道，“我覺著呀，這宮裏女人太多了，預備放一批宮女出去。”
一雙雙了然的美目看過來，要減身邊宮女的數額您直說。
“不過這後宮要做的事不少，能放出去多少人還不好說。”趙明月話鋒一轉，“但是呢，若是需要伺候的主子少了，那宮女自然不需要這麽多了是吧？”
沒人迴答，鴉雀無聲，四下靜謐。
愕然，驚訝，懷疑，擔憂，不解……無一例外，所有人瞳孔猛地放大，死死盯著趙明月。
全嬤嬤和安姑姑在一旁木著臉，主子隻要不折騰她自己，怎麽著都成。
“還望明妃娘娘明示！”後排傳來一道聲音，主人應該是鼓起了勇氣，但說到最後一個字聲音也弱了下去了。
趙明月對照名冊一看，是一位名叫宋瑾瑜的貴人。
她讚許道，“這位芳鄰就很好，商討嘛，大家都可以說說自己的想法，說什麽都成。”
“皇上這個歲數，太醫讓他修身養性，他自己也不怎麽進後宮，苦等他一人實在是沒必要。”趙明月道，“諸位誰要是想出宮過日子的，盡管來找我。自己拿不定主意，想跟家人商量的，寫了書信，本宮派人去送，寫著親娘收的，絕不會送到親爹手上，離家多遠的都能送。若是沒有出宮打算的，想寫信迴家也能一並送了。”
麗嬪懷疑，“娘娘能做主？”
趙明月抬起手來，在全嬤嬤和安姑姑的雙重凝視下，拍肚子變成了摸肚子，“有他在，本宮就能做主，是不是？”
她身邊都是狗皇帝的人，若是不想讓她做什麽，早派人來阻止了。
麗嬪不說話，確實能。
“想出宮又不想迴家的，戶頭立在我名下，都是趙明月的妹妹，嫁人生子都送賀禮。”趙明月繼續道，“宮裏送安家銀子，每年都會請來宮中做客。也不用擔心我出事了或是死了，就沒人管了，我讓皇上發道聖旨，你們在宮中的分例全部折合成銀子，每月都有人送去。離得遠的一次性帶走或是隔一兩年送一次都成。總之呢，出宮在我這兒就是嫁女兒，嫁出去的女兒也要牽掛一輩子。若是有其他能讓你們在宮外過得好的點子，盡管來找我說。”
退休人員少，退休待遇和養老金完全可以提高標準嘛。
趙明月這話說得誠摯又貼心，不少人已經心動了。在宮裏一年也見不到皇上幾麵，話也說不上兩句，年歲漸長，一眼看得到頭的日子確實不如出宮去……
趙明月又道，“這個‘出宮嫁女兒’的活動隻要我還能做主就都有，多大的女兒都一樣的。現在說第二件事，宮中的事務我分成了三十項，每人選一個自己想管的項，不想選的也沒事兒，沒人要的都歸延福殿。多人選了一項的，就抓鬮來定。”
要放她們出宮就是平地一聲驚雷了，居然還要把掌宮權分給她們？麗嬪覺著現在就是傾盆大雨當頭淋下，她混沌的腦子也不能維持片刻清明了。
如果說前一個出宮的事兒，不少人還覺著跟自己無關，隨意聽一聽，這宮中事務的分派頓時就讓人坐不住了。
慧嬪毫不猶豫開口，“我選月例銀子分發。”
宜嬪迴過神來，“那我就選四季衣裳。
趙明月點頭，“可以。鑒於大家都沒有經驗，我這有一本從四妃那邊聽來的經驗總結。選好了的咱們單獨說一說。這些事兒有簡單容易的也有繁瑣的，咱們第一次自告奮勇，每三月匿名投票一次。做得好，自己又願意繼續做的，就保留原來的管項不變，不被大家認可或是自己想換項的，咱們就重新分派。總之，我跟大家一樣都沒經驗，為了咱們在宮中都能過得順心些，大家集思廣益，咱們隨時改進。”
其她人還在猶豫，趙明月帶了慧嬪和宜嬪到一邊，“掌事姑姑總管的分例往下調，欺上瞞下，克扣底下宮人的證據確鑿就給換了，做重活髒活的分例調高，輕省些的往下調。慧嬪你擬出個章程來，總的花銷銀子不變就成，大家商議商議，下月就實行。”
慧嬪點頭，隻要不受沐靈兒那個賤人的挾製，要她多費心管事都行。
宜嬪義憤填膺，“娘娘放心，我親自盯著，定不叫以次充好，偷工減料的衣裳發到各宮。”一聽就知道沒少遇到這種事。
趙明月：“你也留心些外頭同樣衣料子的價錢，采買上若是受了蒙騙我叫皇上把他們換下來。宮中能用的錢財多了，咱們就當獎賞，誰幹得好，獎誰！”
來時思緒萬千，走時頭重腳輕，已經領了管項的，還需要斟酌的，猶豫要不要出宮的……趙明月用了一個上午，讓宮中沸騰了。
第99章
“安姑姑, 你出個章程摸清楚宮女裏麵想出去的名單，一次放不了那麽多咱就慢慢放。”趙明月道，“宮中幹活的人手夠就成了, 也別太少了累著人。”
後宮宮女和太監加起來快三千人了, 這得生出多少怨氣啊！
趙明月看看肚子, 你若是個男娃，二十歲才準成親！就學朱佑樘, 隻有一個皇後就夠了。
狗皇帝肯定是睡妃子太早，睡得太多才不孕不育的！連累她得過這種處處當心被害的刺激日子！
趙明月忙了一上午, 吃完飯午睡去了。
禦書房裏, 周麒得意道, “明月願意給朕打理後宮了。”
顧昱：“娘娘早些接過掌宮之權也好, 四妃輪流掌管容易被鑽了空子。”第一天就要將妃子們放出宮去, 皇上您是真的無所謂麽？
周麒笑笑：“低位嬪妃人人都能掌管一項事務，此一舉將四妃之外的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還不用勞累自己，明月不愧是當過縣令的人，深諳用人之道啊！”
顧昱：“三月一變動，重要的差事都有人盯著, 不盡心不成, 宮中要有一番新氣象了。”這後宮從此變成了娘娘的後宮，皇上您的話怕是都沒娘娘的好使了！
周麒：“宮中是該整頓整頓了, 明月做事總是出乎意料。”
顧昱：“娘娘做事自帶一份仁心, 望山村給婦人活計，給老幼米糧；在林溪縣也時常貼補百姓, 管理宮中也最先照顧低等宮人。許是娘娘心中一直有這份惻隱憐憫之心，上天也格外垂憐。”旁人都是眼睛隻會向上看, 趙明月這份向下的心意尤為難得。
周麒歎口氣：“明月品性才情都難得，堪當皇後，就是不願意。”
趙明月是真的不願意，他一直就不明白，皇後不好麽？全天下女人都羨慕，高高在上，旁人求之不得，偏趙明月棄如敝履。
顧昱：炫耀了半天，原來是皇上您一廂情願？
*
安姑姑的效率很快，三千宮女，想出去的兩千多。看吧，皇宮壓根不是什麽好地方！
剩下的一千裏少部分升了品級，想在宮中多攢些錢財，年老才出去；一部分年紀不小了，覺著出去也嫁不了好人家，還不如在宮裏仔細些做事，吃喝不愁；
一部分是家中父母已年老或不在了，兄弟也娶妻生子，迴家也沒了自己的位置；剩下的約莫就是有必須留在宮裏的理由：比如進宮的原因之一就是充當眼線……
不管怎麽說，需要特別注意的人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排除近不了趙明月跟前的，日常活計跟趙明月不相幹的，人數又去了一多半。
嬪妃們這邊更是大出趙明月所料，陸續表示想要出宮的人數居然達到了十二人！看吧，近一半的嬪妃都不喜歡狗皇帝！
其實也不奇怪，周麒近些年進後宮的次數極少，除了年底的宮宴，她們中五年多沒見過皇帝的占了大半。五年的日日等待期盼落空，少女再五彩斑斕的美夢也變得黑白暗淡。
周麒對趙明月要放嬪妃們出宮也沒說什麽，麻溜的就給了聖旨。趙明月說什麽他寫什麽，仿佛出宮的是他臉都不熟的宮女。
趙明月：好一個無情無義的狗皇帝！
宮中選妃嚴格，家世，容貌，才情都得是拔尖的，還得是嫡出。幾十上百人裏皇帝一年也就挑出幾個，有的年份不選妃，有時候一個都選不上。
這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基本上都是家中備受寵愛的姑娘。女孩兒長得好看本就惹人喜歡，還是聰明伶俐的嫡女，父母自然是疼愛的。
楚楚可愛的玉婕妤笑起來讓人心都軟了，“我娘囑咐我好好謝謝娘娘，原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爹娘了，玉囡出宮後日日給娘娘祈福，祝娘娘和小皇子平安順遂。”
玉婕妤鄭重的行完大禮起身，兩頰染上緋紅，小聲道，“我娘說已經給我看好了幾個青年才俊。”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這句羞人的話，玉婕妤捂著臉，轉身跑了。
端莊穩重的魏美人前來拜別，“梅兒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懷上孩子的可能了，多謝娘娘成全。”
瑾貴人，孫美人五個結伴而來，“我們五人是從各州府來的，家裏太遠，進了宮裏就沒想著迴去。如今也不知家裏是什麽光景，就想落在娘娘名下，一起結伴住在京中。”
孫美人笑道，“雖給家裏頭送了信，也不知會不會有人來接。若是半年之後還沒有音訊，我們一道收養幾個孩子，後半輩子也能過得熱熱鬧鬧的了。”
趙明月看著眼前粉黛如花的美人們，心裏直唿可惜。
“禦前街那邊我娘一氣買了三個連著的宅子，景致都不錯，周圍住的都是朝廷命官，安全上不用擔心。若是你們覺得還成，就挑一個來住。你們自己另選可心的宅子也成，宮中付銀子買下來。要是有看得上的小郎君，咱們也嫁，有本娘娘給你們撐腰呢，大不了就合離。你們有宅子，有銀子，宮裏有人撐腰，日子定要過得快快活活的！”
瑾貴人拭著淚，“嗯，我們定要把日子過得快快活活的！娘娘放心，我們身邊有幾個宮人也一起走，出去再買幾家下人，不會被人欺負了去的。娘娘都能當縣令，我們顧好自己還是能成的！”
孫美人破涕為笑，看看左右，眼裏都是八卦的光，“娘娘當初是不是想獨自養小世子啊？我們幾個約好了，往後出門就著男裝。娘娘當初是怎麽裝扮一直沒被人察覺的？”
趙明月眼前一亮，這樣有想法的漂亮姑娘可太招人喜歡啦。
“可叫你說對了！無憂都跟我姓趙幾年了。你們幾個太美，扮男裝不太像。把臉抹黑點，眉毛畫粗點，看著別太惹眼就成。京中紈絝多，出門多帶幾個人。若是遇到著急的事兒，一時進不來宮裏，就去大理寺找顧大人。這幾個腰牌拿去，我找皇上要的，在外頭比娘娘的身份好使。”
她演示道，“遇到欺負你們的人就亮出腰牌，大喊，‘本姑娘是大理寺卿顧昱的妹妹，你們誰敢上前來，活得不耐煩了！各位好漢幫忙把他們扭送到大理寺，一人獎五百文，人人有賞’。叫大理寺的人付錢，找那紈絝家要十倍贖金，你們跟大理寺一邊一半分銀子！”
趙明月裝作沒看見, 轉移話題，“怎麽‘有人’說什麽你信什麽，外祖母跟你說半天你不信啊？”
趙無憂睜大眼扮無辜, “我信了啊, 就是想娘了, 娘又不在。娘你和野男人爹住在宮裏，又有了弟弟……我都好久沒跟娘一起睡了, 我還從來沒跟爹娘一起睡過呢！”
周麒麵露期待，“野男人爹”也是“爹”, 無憂不愧是朕的好大兒！
趙明月冷哼, “你還想左手一個娘, 右手一個爹, 娘肚子裏還有個胖弟弟是吧？”說完就四下找趁手的工具, 坑娘沒夠是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趙無憂一看架勢不對，撒腿就跑，“娘，我瞎說的。我是大將軍，我才不跟人一起睡呢。”
“皇帝伯伯，你不忙啦？咱們去演武場練箭吧！我先去, 你快點啊！”趙無憂邊跑邊發出邀請。
周麒, “無憂剛知道朕是他爹，朕先去陪陪他。”轉身, “無憂你等等朕, 爹跟你一塊去！”
午飯前，趙無憂一身汗的迴來了, “皇帝伯伯說他有事要忙，叫咱們自己吃, 不等他。”
趙明月，“本來就沒打算等他。你沒認爹啊？”
趙無憂擺擺手，“哪能呢，我爹是趙明月，咱倆說好了的，不認野男人爹。”
趙明月滿意，算你小子識相。
獨自迴禦書房吃飯的周麒好一陣氣悶。無憂這小子，知道了他是他爹，也不叫爹，父皇也不行！
說什麽他爹是趙明月，叫了別人“爹”要被打斷腿，叫“父皇”亂了禮法。小孩兒知道什麽“禮法”，定是皇叔在背後挑唆……
*
趙明月的後宮“掌權”之路很是順暢，有了德妃開頭，淑妃，賢妃和良妃都沒等她去“做客”，就遞了小冊子來，宮牌也到了趙明月手裏。
趙明月還有些遺憾，聽說淑妃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那一掛的，良妃是小家碧玉款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還挺想去見見的。
不過別人對她避之不及，她也不硬湊上去了。除了四妃，宮裏的美人兒還有不少呢！
給周麒打理後宮，趙明月不爽。她收迴掌宮之權，一是為了放人出去，二是想從低位份的嬪妃中挑選幾個“經理人”來代管。
後宮中的“高職位”就那麽多，一個蘿卜一個坑，上麵的不倒，底下的就升不上去。升不上去不光生活質量不能提高，還容易受欺負，這不逼著一眾女人們去爭鬥麽？躺平不惹事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卷起來了，太不和諧了。
趙明月借了紫宸殿的院子“開會”，一溜桌椅茶水點心紙筆擺上。巳時剛到，除了四妃，有封號的嬪，美人，貴人……一個不少，全都到了。
“囂張跋扈”的寵妃相約，低位分的嬪妃們不敢不應。趙明月看看二十六張椅子都有人坐了，點點頭。狗皇帝豔福不淺，算上四妃，一共三十人，一天一個，大月還可以休一天。
趙明月看著眼前環肥燕瘦，各式各樣的美人兒，還是有些佩服狗皇帝的。這一個個的各有風情，或清純，或明媚，或嬌豔，有幾個在她看來和賢妃也不相上下。
狗皇帝居然隻睡了其中的一半，換了她肯定是全都要啊，暴殄天物！劃掉，她可是有核心價值觀的人！
她看了看坐前排的麗嬪，華貴人，婉貴人，還有從妃位上降下來的慧嬪和宜嬪，嗯，比坐後麵的那一半在顏值上更勝一籌。
看來狗皇帝睡妃子還是很有原則的，趙明月對此甚為滿意。她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穩坐倒數第一的寶座，超級有安全感。
同時，她對自己和皇宮八字不合又找到了一條有力的證據：凡事都怕比較，殿試這麽重要的事情，她排倒數第三；好看不好看，這種一輩子重要的事情，她排倒數第一。
她人生中的倒數都是跟皇宮有關！
趙明月在打量佳人們，滿座的嬪妃也在偷偷打量她。
不一樣，和宮裏的女人太不一樣了！巴掌大的臉上，生了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眼下似乎心情很好，嘴角毫不掩飾的翹起，看過來的視線猶如實質，讓人下意識的就移開目光。
但這副笑臉又讓人忍不住要探究——幹淨，清澈，簡單的，似乎是看到她們很是高興的模樣？自進宮之後幾乎就再沒見過的純粹的笑臉，讓人忍不住再看一眼。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咱們住得這麽近，早該多親近親近了。”趙明月笑眯眯開口，“今兒請大家來是有兩件事咱們一起商議商議。”縣令當久了，這語氣做派一下子還改不過來。
“第一呢，大家應該也知道了，往後就是本宮，我掌管後宮了。”趙明月道，“我覺著呀，這宮裏女人太多了，預備放一批宮女出去。”
一雙雙了然的美目看過來，要減身邊宮女的數額您直說。
“不過這後宮要做的事不少，能放出去多少人還不好說。”趙明月話鋒一轉，“但是呢，若是需要伺候的主子少了，那宮女自然不需要這麽多了是吧？”
沒人迴答，鴉雀無聲，四下靜謐。
愕然，驚訝，懷疑，擔憂，不解……無一例外，所有人瞳孔猛地放大，死死盯著趙明月。
全嬤嬤和安姑姑在一旁木著臉，主子隻要不折騰她自己，怎麽著都成。
“還望明妃娘娘明示！”後排傳來一道聲音，主人應該是鼓起了勇氣，但說到最後一個字聲音也弱了下去了。
趙明月對照名冊一看，是一位名叫宋瑾瑜的貴人。
她讚許道，“這位芳鄰就很好，商討嘛，大家都可以說說自己的想法，說什麽都成。”
“皇上這個歲數，太醫讓他修身養性，他自己也不怎麽進後宮，苦等他一人實在是沒必要。”趙明月道，“諸位誰要是想出宮過日子的，盡管來找我。自己拿不定主意，想跟家人商量的，寫了書信，本宮派人去送，寫著親娘收的，絕不會送到親爹手上，離家多遠的都能送。若是沒有出宮打算的，想寫信迴家也能一並送了。”
麗嬪懷疑，“娘娘能做主？”
趙明月抬起手來，在全嬤嬤和安姑姑的雙重凝視下，拍肚子變成了摸肚子，“有他在，本宮就能做主，是不是？”
她身邊都是狗皇帝的人，若是不想讓她做什麽，早派人來阻止了。
麗嬪不說話，確實能。
“想出宮又不想迴家的，戶頭立在我名下，都是趙明月的妹妹，嫁人生子都送賀禮。”趙明月繼續道，“宮裏送安家銀子，每年都會請來宮中做客。也不用擔心我出事了或是死了，就沒人管了，我讓皇上發道聖旨，你們在宮中的分例全部折合成銀子，每月都有人送去。離得遠的一次性帶走或是隔一兩年送一次都成。總之呢，出宮在我這兒就是嫁女兒，嫁出去的女兒也要牽掛一輩子。若是有其他能讓你們在宮外過得好的點子，盡管來找我說。”
退休人員少，退休待遇和養老金完全可以提高標準嘛。
趙明月這話說得誠摯又貼心，不少人已經心動了。在宮裏一年也見不到皇上幾麵，話也說不上兩句，年歲漸長，一眼看得到頭的日子確實不如出宮去……
趙明月又道，“這個‘出宮嫁女兒’的活動隻要我還能做主就都有，多大的女兒都一樣的。現在說第二件事，宮中的事務我分成了三十項，每人選一個自己想管的項，不想選的也沒事兒，沒人要的都歸延福殿。多人選了一項的，就抓鬮來定。”
要放她們出宮就是平地一聲驚雷了，居然還要把掌宮權分給她們？麗嬪覺著現在就是傾盆大雨當頭淋下，她混沌的腦子也不能維持片刻清明了。
如果說前一個出宮的事兒，不少人還覺著跟自己無關，隨意聽一聽，這宮中事務的分派頓時就讓人坐不住了。
慧嬪毫不猶豫開口，“我選月例銀子分發。”
宜嬪迴過神來，“那我就選四季衣裳。
趙明月點頭，“可以。鑒於大家都沒有經驗，我這有一本從四妃那邊聽來的經驗總結。選好了的咱們單獨說一說。這些事兒有簡單容易的也有繁瑣的，咱們第一次自告奮勇，每三月匿名投票一次。做得好，自己又願意繼續做的，就保留原來的管項不變，不被大家認可或是自己想換項的，咱們就重新分派。總之，我跟大家一樣都沒經驗，為了咱們在宮中都能過得順心些，大家集思廣益，咱們隨時改進。”
其她人還在猶豫，趙明月帶了慧嬪和宜嬪到一邊，“掌事姑姑總管的分例往下調，欺上瞞下，克扣底下宮人的證據確鑿就給換了，做重活髒活的分例調高，輕省些的往下調。慧嬪你擬出個章程來，總的花銷銀子不變就成，大家商議商議，下月就實行。”
慧嬪點頭，隻要不受沐靈兒那個賤人的挾製，要她多費心管事都行。
宜嬪義憤填膺，“娘娘放心，我親自盯著，定不叫以次充好，偷工減料的衣裳發到各宮。”一聽就知道沒少遇到這種事。
趙明月：“你也留心些外頭同樣衣料子的價錢，采買上若是受了蒙騙我叫皇上把他們換下來。宮中能用的錢財多了，咱們就當獎賞，誰幹得好，獎誰！”
來時思緒萬千，走時頭重腳輕，已經領了管項的，還需要斟酌的，猶豫要不要出宮的……趙明月用了一個上午，讓宮中沸騰了。
第99章
“安姑姑, 你出個章程摸清楚宮女裏麵想出去的名單，一次放不了那麽多咱就慢慢放。”趙明月道，“宮中幹活的人手夠就成了, 也別太少了累著人。”
後宮宮女和太監加起來快三千人了, 這得生出多少怨氣啊！
趙明月看看肚子, 你若是個男娃，二十歲才準成親！就學朱佑樘, 隻有一個皇後就夠了。
狗皇帝肯定是睡妃子太早，睡得太多才不孕不育的！連累她得過這種處處當心被害的刺激日子！
趙明月忙了一上午, 吃完飯午睡去了。
禦書房裏, 周麒得意道, “明月願意給朕打理後宮了。”
顧昱：“娘娘早些接過掌宮之權也好, 四妃輪流掌管容易被鑽了空子。”第一天就要將妃子們放出宮去, 皇上您是真的無所謂麽？
周麒笑笑：“低位嬪妃人人都能掌管一項事務，此一舉將四妃之外的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還不用勞累自己，明月不愧是當過縣令的人，深諳用人之道啊！”
顧昱：“三月一變動，重要的差事都有人盯著, 不盡心不成, 宮中要有一番新氣象了。”這後宮從此變成了娘娘的後宮，皇上您的話怕是都沒娘娘的好使了！
周麒：“宮中是該整頓整頓了, 明月做事總是出乎意料。”
顧昱：“娘娘做事自帶一份仁心, 望山村給婦人活計，給老幼米糧；在林溪縣也時常貼補百姓, 管理宮中也最先照顧低等宮人。許是娘娘心中一直有這份惻隱憐憫之心，上天也格外垂憐。”旁人都是眼睛隻會向上看, 趙明月這份向下的心意尤為難得。
周麒歎口氣：“明月品性才情都難得，堪當皇後，就是不願意。”
趙明月是真的不願意，他一直就不明白，皇後不好麽？全天下女人都羨慕，高高在上，旁人求之不得，偏趙明月棄如敝履。
顧昱：炫耀了半天，原來是皇上您一廂情願？
*
安姑姑的效率很快，三千宮女，想出去的兩千多。看吧，皇宮壓根不是什麽好地方！
剩下的一千裏少部分升了品級，想在宮中多攢些錢財，年老才出去；一部分年紀不小了，覺著出去也嫁不了好人家，還不如在宮裏仔細些做事，吃喝不愁；
一部分是家中父母已年老或不在了，兄弟也娶妻生子，迴家也沒了自己的位置；剩下的約莫就是有必須留在宮裏的理由：比如進宮的原因之一就是充當眼線……
不管怎麽說，需要特別注意的人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排除近不了趙明月跟前的，日常活計跟趙明月不相幹的，人數又去了一多半。
嬪妃們這邊更是大出趙明月所料，陸續表示想要出宮的人數居然達到了十二人！看吧，近一半的嬪妃都不喜歡狗皇帝！
其實也不奇怪，周麒近些年進後宮的次數極少，除了年底的宮宴，她們中五年多沒見過皇帝的占了大半。五年的日日等待期盼落空，少女再五彩斑斕的美夢也變得黑白暗淡。
周麒對趙明月要放嬪妃們出宮也沒說什麽，麻溜的就給了聖旨。趙明月說什麽他寫什麽，仿佛出宮的是他臉都不熟的宮女。
趙明月：好一個無情無義的狗皇帝！
宮中選妃嚴格，家世，容貌，才情都得是拔尖的，還得是嫡出。幾十上百人裏皇帝一年也就挑出幾個，有的年份不選妃，有時候一個都選不上。
這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基本上都是家中備受寵愛的姑娘。女孩兒長得好看本就惹人喜歡，還是聰明伶俐的嫡女，父母自然是疼愛的。
楚楚可愛的玉婕妤笑起來讓人心都軟了，“我娘囑咐我好好謝謝娘娘，原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爹娘了，玉囡出宮後日日給娘娘祈福，祝娘娘和小皇子平安順遂。”
玉婕妤鄭重的行完大禮起身，兩頰染上緋紅，小聲道，“我娘說已經給我看好了幾個青年才俊。”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這句羞人的話，玉婕妤捂著臉，轉身跑了。
端莊穩重的魏美人前來拜別，“梅兒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懷上孩子的可能了，多謝娘娘成全。”
瑾貴人，孫美人五個結伴而來，“我們五人是從各州府來的，家裏太遠，進了宮裏就沒想著迴去。如今也不知家裏是什麽光景，就想落在娘娘名下，一起結伴住在京中。”
孫美人笑道，“雖給家裏頭送了信，也不知會不會有人來接。若是半年之後還沒有音訊，我們一道收養幾個孩子，後半輩子也能過得熱熱鬧鬧的了。”
趙明月看著眼前粉黛如花的美人們，心裏直唿可惜。
“禦前街那邊我娘一氣買了三個連著的宅子，景致都不錯，周圍住的都是朝廷命官，安全上不用擔心。若是你們覺得還成，就挑一個來住。你們自己另選可心的宅子也成，宮中付銀子買下來。要是有看得上的小郎君，咱們也嫁，有本娘娘給你們撐腰呢，大不了就合離。你們有宅子，有銀子，宮裏有人撐腰，日子定要過得快快活活的！”
瑾貴人拭著淚，“嗯，我們定要把日子過得快快活活的！娘娘放心，我們身邊有幾個宮人也一起走，出去再買幾家下人，不會被人欺負了去的。娘娘都能當縣令，我們顧好自己還是能成的！”
孫美人破涕為笑，看看左右，眼裏都是八卦的光，“娘娘當初是不是想獨自養小世子啊？我們幾個約好了，往後出門就著男裝。娘娘當初是怎麽裝扮一直沒被人察覺的？”
趙明月眼前一亮，這樣有想法的漂亮姑娘可太招人喜歡啦。
“可叫你說對了！無憂都跟我姓趙幾年了。你們幾個太美，扮男裝不太像。把臉抹黑點，眉毛畫粗點，看著別太惹眼就成。京中紈絝多，出門多帶幾個人。若是遇到著急的事兒，一時進不來宮裏，就去大理寺找顧大人。這幾個腰牌拿去，我找皇上要的，在外頭比娘娘的身份好使。”
她演示道，“遇到欺負你們的人就亮出腰牌，大喊，‘本姑娘是大理寺卿顧昱的妹妹，你們誰敢上前來，活得不耐煩了！各位好漢幫忙把他們扭送到大理寺，一人獎五百文，人人有賞’。叫大理寺的人付錢，找那紈絝家要十倍贖金，你們跟大理寺一邊一半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