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那位嬌滴滴的彩衣少女果然帶著宮婢抱琴來訪,據她自己介紹,她自小就開始學習音律歌舞,最擅長的是彈奏琵琶,但,可惜,她的智力與音樂天賦遠及不上她的嬌嬈之態,綦毋懷文,嗬,應該說是那位貝鬆教授也根本沒教會她五線譜,他教的是簡譜,這位中古girl樂感二流,基本技能也欠熟練,慶幸的是,幸虧貝鬆已教過她一段時日,否則,更是對牛彈琴……


    當晚,這位嬌滴滴的中古彩衣“美少女”並不迴宮,還在蘭陵王府住了下來,說是弘德夫人讓她學成而歸,看來,不住上個一年半載她是迴不去的。翌日,才吃罷早飯,貴婦太夫人就遣婢來請,讓她的蟲豸兒子和我去大宅相見,至大宅,貴婦雍容華貴地坐在廳中屏風前,侍婢打著羽扇,樂伎霓裳正在為她彈奏古琴曲,霓裳旁側,還端端正正跪坐著一個明豔窈窕的翠服女子,她二十上下,膚色皎潔,身材修長,亞麻似的髪鬢很是獨特,想來是個混血人種,見蟲豸入內,貴婦即讓樂伎霓裳抱琴而退,拜見禮畢,侍女送上茶來,貴婦先是溫婉雍容地和我寒暄了幾句,而後對她的蟲豸兒子道:“前天在宮中,你十叔嬸和郡主提及黎落這孩子來,說她實在是老實癡傻,天天念著府裏,隻怕一輩子也不會有嫁人的意思,”說著,她看向那個端端正正跪坐著的翠服美女,臉上盡顯慈和的母性光輝,“真是個傻孩子,年輕輕的,總不能因為當日犯的過失就讓這孩子老呆在寺裏躊躇了青春,現今新婦懷了身孕,也需個人好好服侍,” 她溫言向蟲豸道:“所以昨晚上就讓林總管去妙勝寺把她接迴來了,還住迴當日的紫藤苑,長恭,你看怎麽樣?”


    原來——


    我血往上湧,隻覺手足麻木!


    嗬,原來那個地方——


    ——真是惡心!


    嗬嗬,黎落……,真是極快,想必就是那位樂安郡主計謀的開始吧,這些惡心的中古女人!


    “母親決定就是。” 是蟲豸的聲音,隨後貴婦便吩咐亞麻美女上前來行跪拜大禮,並溫婉地叮囑她以後要恪盡職守,好好服侍她的蟲豸兒子,多生幾個孩子以承宗嗣等等等等,表演一番後,末了,她微笑向她的蟲豸兒子道:“長恭,你也難得有空,這會兒風也涼爽,乘著太陽還不曬,你陪媳婦去湖邊走走,新婦也好舒展一下身體,有益來日生產。”


    於是出門,外麵,天陰,確實仍沒有陽光,庭中樹蔭下,一個戴籠冠帽的年輕男子恭候道旁,“王爺,”他躬身道:“我家郡主請王爺您過府一趟。”蟲豸遂命長腿赫連喬備馬,自去見他那位高貴無比的胞姐了。——嗬,真是手足情深啊!


    行過湖邊,北岸,那個“acropolis殘柱”還象石頭一樣杵立著,真是令人厭煩,迴到住處,在窗前坐下,望著窗外不遠處的樹木發呆,究竟怎樣,才能安全離開這個惡心的地方呢?!但才坐下不久,杯中茶水還沒有涼透,青春痘就急乎乎走進內室來稟報道:“王妃,黎落夫人來了。”


    嗬,真是惡心。


    我道:“不見。”


    “這個……”她圓嘟嘟的臉龐上頓起彷徨,小聲猶豫道:“王妃,這樣好像、不太好的,府裏的人會非議王妃您的,”她咕咕噥噥道:“奴婢覺得,王妃您還是見一下黎落夫人的好。”


    這胖女孩,真是羅嗦,憑她八卦無比的嗅覺,隻怕是很早就知道這事了吧! “小爻,”我問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了?!”


    “這個,”她立刻跪倒在地,一臉惶恐囁嚅道:“王妃,奴婢是昨天晚上聽說的,奴婢、怕王妃您會不高興,所以就沒有告訴王妃您。”說著頭碰著地連連請罪:“奴婢該死!”


    “你起來,”我道:“不要這樣。”


    她愧疚著眉眼起來,“王妃……”不過勸說之心竟不死,依舊囁嚅道:“您還是見一下黎落夫人吧。”


    “行了,”我厭煩揮手:“你出去,讓她迴去。”


    她惶然,終於出去,但不過三、四分鍾,悍婦營十一娘悍然黑著臉入內,“黎落夫人來給王妃您請安,”她行禮後硬梆梆道:“依照府中慣例,王妃不可以不見黎落夫人,王妃您還是傳黎落夫人進來行拜見禮吧!”


    “我現在不太舒服,”我道:“請十一娘轉告請她迴去。”


    她怔了一下,隨後木著臉語氣生硬問:“那,要不要老婦去傳上官醫正來?”顯然是並不相信我的話,“不必,”我道:“請十一娘你出去,我想好好休息一陣子。”


    她忿然出門。


    午後,小睡罷,嬌滴滴的馮小憐又抱琴而至,寫了化蝶簡譜給她,她倒很識趣,帶了宮婢自迴住處練琴,當晚,未見蟲豸一絲半影,哼,想是去那裏縱欲去了,獸類就是獸類!第二天,早餐罷,亞麻美女又來求見,“黎落夫人是很得任城王妃喜歡的,昨天王妃還派人給黎落夫人送來了禮物,後來連樂安郡主也命人送來了首飾布匹,”青春痘神情憂慮,低著臉垂著眼怯怯勸說道:“奴婢今早去摘花,碰到彩衣姐姐,聽彩衣姐姐說,府裏的人都在亂嚼舌頭,說王妃您……”遲疑了兩、三秒鍾後,她終於又怯怯道:“說王妃您比以前的王妃還驕橫善妒,以前王妃她再怎麽厲害,還按禮儀接受陳夫人她們的拜見,喔,王妃,”她帶著擔憂滿臉懇切勸我道:“黎落夫人現在是很有靠山的,王妃您還是讓她進來行拜見禮節吧。”


    嗬,中古的輿論!


    那個樂安郡主一定在倨傲冷笑吧,真是個可恥的陰謀女人!“不見,”我忍不住氣往上衝,不耐煩拍案道:“你快出去,別再羅嗦了!”衣袖過處,竟拖翻了幾上的花瓶,“哐當——” 陶瓷碎片落了一地,水在碎片中流淌開來……,“你,”青春痘彎腰欲收拾,我擺手叫停,“出去吧。”


    她終於不敢再作聲低頭退了出去。


    看著地上碎片,我突然隻覺懊惱,嗬,真是情緒失控得很,——那些人那些事不過是千年前的事,我,何必如此呢?!


    俯下身,我慢慢地清理地上碎片,嗬,我目前唯一要做的事,是盡早離開這個鬼地方,恢複我的自由,是的,離開這裏……,恍惚間,旁邊多了一個人,嗯,是那個馮小憐,沒有通傳,她竟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進來了,也跪俯著幫我清理地上的碎渣,“王妃您何必生氣呢,”她嬌滴滴溫婉開言道:“王妃您身份高貴,那個女人不過是一個妾婢而已,依小憐看來,王妃您大可讓她每天來此晨昏定省,她若不來,就是失禮,我們大可以家法侍侯啊。”她嬌柔微笑道:“她的臉上若是破了些皮,多了條疤,哪可不就成了醜女了嗎?!別說是王爺,隻怕是連掃馬廄的漢奴也不想多看她一眼了。王妃您說是不是?”


    “砰啪——”


    是青春痘,原來她送茶而入,手上托盤中的茶杯掉落在地,“奴婢該死,”她立刻跪伏在地,恍惚失措請罪不已:“奴婢該死。”


    “行了,”我道:“再去換杯茶來。”


    她撿起碎茶杯,慌亂欲走,馮小憐喚住她,命她將陶瓷片一並清理了去,“你剛才聽到了什麽?!”她目光凜凜問青春痘。“奴婢什麽也沒聽到,”可憐的胖女孩語聲哆嗦:“馮姑娘,奴婢什麽也不會說的。”


    “那最好了,”馮小憐眉宇間的嫵媚霎時全消,“你去吧。” 青春痘去後,她立刻問我道:“王妃,她靠得住嗎?!”


    這女子!我倒吸一口冷氣,“沒事,”我道:“她不會說什麽的。”她好像覺察出了什麽,一定是我的神色,“王妃您好像還是不太高興,”她微笑問我:“是不是覺得小憐的計策不太好?”


    “嗯,這個,”我敷衍道:“這樣好像不太好吧?”


    “王妃如嫌這樣不好,”她略微沉吟了一下,隨即揚眉道:“王妃,妙勝寺的寺尼是很會巫蠱咒人的,這個,鄴城之中,誰都知道,那個女人


    在妙勝寺呆了那麽久,如果在她房中搜出一、兩個咒害王妃和王妃腹中小世子的巫蠱木人,那麽王爺一定會讓她重新迴妙勝寺的,到時隻怕連樂安郡主也隻得自責自省了。”她嬌滴滴微笑道:“ 所以王妃您現在隻需和她交好,等過個一、兩個月,再將她掃地出門就行了。”


    oh,god!


    真是個可怕的女孩。


    我禮節性謝過她,而她,顯然是覺得有功於我,整個上午,都不走,中午,還留下吃了午餐,隨後才抱琴而去,下午,悍婦營十一娘指揮五、六**搬來了一堆古怪物品及衣飾,她傲慢地行過一個彎腰禮後,將一竹簡遞給我,上麵寫著瓶罐若幹、牛羊若幹、布匹金銀衣飾若幹等等,“王妃,”她板著一張撲克臉倨傲問道:“您看是不是還欠缺什麽?”


    我並沒向她要過這些東西,真是莫名其妙:“這是什麽?”


    “王妃您不知道嗎?”她不冷不熱道:“明天是我們太妃的忌日,按府中慣例,王爺明天會帶著王妃一起去妙勝寺小住兩天,為太妃做法事積功德,這些物品都是祭祀時要用的,請王妃您看一下是不是還要增添些什麽?”


    “很齊全,”我道:“不必添了。”


    她走後,青春痘又帶著兩、三女婢抱來了幾套衣裙首飾,“王妃,”她極具未雨先綢精神道:“您要不要試穿一下,看明天穿哪一套比較合適?”


    那些衣裙,非黑即素,肅穆如葬禮上的禮服,我問她:“小爻,太妃是誰?”


    “王妃,”那些女婢瞧著我的眼光仿佛我是個火星人,青春痘也有些驚訝,於是她馬上忠誠地告訴我道:“太妃就是我們王爺的親生母親啊,王妃,太妃在我們王爺不到周歲時就去世了,所以這些年王爺每逢太妃忌日,都是要去妙勝寺為太妃做法事積功德的。”


    原來如此。


    怪不得那位貴婦那麽年輕,原來是養母而非生母!—— 嗬,妙勝寺,我心頭大動,在那座寺廟裏小住兩天,也許我可以—— “小爻,”我立刻問:“斛斯將軍明天也會跟王爺一起去嗎?”


    她一怔,嗬,一定是覺得我問得莫名其妙,“這個,”她遲疑道:“斛斯將軍以前是不去的,奴婢覺得他大概不會去吧。”


    我心頭大喜。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我都花在了準備事宜上,路費防身刀具以及不露痕跡向青春痘要來了一套她的葛布衣裙,離開妙勝寺後,我第一要做的自然是換上一套平常衣裙,然後就是路走偏僻,全力全速逃往白雲觀了,隻要能安全到達貝鬆在鄴城西郊的白雲觀,那麽,一切就ok了!


    傍晚,一切就緒,於是盡量和往常一樣,依舊去湖邊散步。


    湖邊,依舊柳樹婆娑,呆鵝遊戈,“王妃,”青春痘抱著茶點食盒,一路期期艾艾尾隨,“奴婢本該早就將太妃的忌日向王妃您稟告的,”行至湖畔,她終於咕咕噥噥開口請罪:“隻是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了,王妃您太擾心了,所以奴婢才一直沒告訴王妃您的,”說著她突然當場跪倒匍匐在地道:“都是小爻不好,害的王妃什麽都不知道,小爻該死。”


    “行了,”我道:“快起來,有人來了。”


    柳蔭下,一行人從湖畔水榭中走了出來,正是那位貴婦太夫人和她的蟲豸兒子,還有那個、亞麻美女,身後是一大堆侍女隨從,oh,真是撞鬼了,——竟會碰到這幫人!


    太近了,沒法轉身而去,隻能道旁相候,禮罷,貴婦臉露溫婉地笑道:“既來了,就一起走走吧。”


    “母親,”我道:“我有些累了,想先迴去了。”


    “哦,”她心中自然不會相信,但以她的貴婦氣度,自然也沒有發作,“長恭,新婦既累了,”她慈和向她的蟲豸兒子道:“那你就先陪她迴去休息吧。”


    蟲豸應允。


    嗬,真是惡心,“王爺,我沒事的,”我立刻拒絕:“你留下陪母親繼續走走吧。”他聽了,吩咐青春痘好生侍侯,果然留下不走了,迴到住處,才喝了半盞水,貴婦就差一**來告知她兒子將在她那裏吃晚飯,所以我不用等他迴來吃飯了,嗬,她以為這樣我就會痛苦無端嗎?!——真是可笑!


    吃過晚飯,沐浴罷,推開長窗,外麵,月上樹梢,夜空澄清,以此推斷,明天不太可能出現狂風暴雨,我要應付的隻有酷熱,從鄴城南城到鄴城西郊,按這個暗黑時代城市規模來預測,應該不會需要太多時間……


    我必須成功。


    “看什麽呢,還累嗎?”


    思緒突然被驚醒,腰從後麵被抱住,是蟲豸高肅,象個鬼魂似侍女沒傳報就進來了,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從沒出現過的香熏氣味,我頓覺惡心,驀地撞開他臂肘,掙脫開來!——也許是很不理智,但實在是惡心之極!


    “怎麽,還在為昨天早上的事生氣?” 他竟並沒動怒,相反伸臂強行攬我入懷,下巴婆娑著我發鬢柔聲道:“好了,等過段時間,王姊她不在意了,就讓她嫁人自去,好不好?”言罷,俯下臉吻我臉頰, oh,god,真是惡心,這個人,這張嘴,昨晚——!嗬,忍他,明天就自由了,但是,那股氣味!我突然神經質似發作:“王爺你昨晚在哪裏?!”


    他訝然,隨即笑道:“怎麽,我的木頭女人也會妒性大發啊?!” 嗬,真是自戀得惡心!“昨晚整夜都在京畿營中,” 強箍住我,他撫我眉眼臉頰,仿如情聖似溫言道:“好了,別胡思亂想了。”


    上天,我真是自取其辱。


    幸好,不一刻,**將他的洗澡水抬了進來,洗浴罷,他將他母親忌日的事告知我,但表示如果我覺得有些累的話,就不必隨他去妙勝寺了,可以明年再去,我悚然,立刻表示自己很好,最後,所幸沒有弄巧成拙,oh,god,早知如此,我怎麽也不會撒那個謊的!


    我的明天!


    上天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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